“那,那這杜彩珠,不是白娶了?”
還以為娶了個金鳳凰,搞半天是只禿了毛的雞?
沒人回答康婆子的話。
季慶山先是失望于老四死性不改,去了那春意樓找窯姐兒廝混。
后又被杜家的事給沖擊到了。
他苦心盤算了一場,原來竟是撥錯了算盤。
杜彩珠繼承不了杜家的家業,還拿什么支撐老四往上考…一腔心血付諸東流啊。
季慶山哆嗦著嘴,遲遲說不出一句話,最后緊緊閉上了眼,一瞬間老態盡顯。
康婆子爬起身,嚎啕著沖出了堂屋。
“個沒人心的小娼婦,騙婚騙到我家頭上來了?杜彩珠你出來!給老娘出來!”
天都快黑了,季家人拽著杜彩珠回了西莊。
村里人都以為是杜彩珠打了季連樘的緣故,康婆子這是要上杜家討說法去了。
有好事的就跟著過去看熱鬧,后來直接被驚掉了下巴。
季家到底沒能如愿休妻。
正如季連樘從菱花口中探得了杜家的底,杜老財也從翠枝那里得知了季連樘的全部底細。
狎妓、喝花酒,還有威脅自家先生的齷齪勾當等,這些若是捅到縣里,季連樘的仕途便徹底毀了,何止是禁考,童生的名號都未必能保住。
季家人慫了,帶著杜彩珠縮首夾尾的回了大豐村。
黃粱夢破,淤積的情緒總是要發泄的。
何況惱的并不止康婆子一個,朱氏更惱。
這回去西莊,總算見到了那個翠枝,穿金戴銀、發號施令,儼然一副當家做主的派頭。
杜彩珠的娘閉門養病,聽說自杜彩珠出嫁后就沒出過院子,杜老財也沒去看過一回。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以后杜家的一針一線都是那個胖娃娃的,跟杜彩珠一文錢關系也沒有。
那她巴結了杜彩珠這么久,豈不是白費勁?
總要得點實惠才行。
朱氏就提醒康婆子,那二十畝地是落不著了,但杜彩珠還有九箱嫁妝…
婆媳二人便趁杜彩珠回房后,拿斧頭砍掉了擱嫁妝箱的那間房門鎖。
看著碼放的整整齊齊的箱籠,康婆子失落的心總算得到了些許慰藉。
猶記得女方嫁妝被抬過來那天,村里人起哄要開箱籠看看。
康婆子有心炫耀,但杜家那邊的人鎖的嚴嚴實實,根本不給看。
還惹的猜測紛紜,說這些箱籠里裝的都是衣裳、首飾、綢緞等好物,指不定還有真金白銀…
康婆子正沉浸在美夢中,朱氏已經迫不及待了。
她搶步上前,打開了最近的箱籠,而后滿臉的狂喜變成了空白。
又去開第二個,表情如出一轍。
就這樣一溜下去,等最后一個箱子被打開,朱氏手里的菜刀脫落到了地上。
“娘唉…”
康婆子驀地撲到箱籠前,雙手哆嗦著捧起一捧舊棉花。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往底下扒拉。
既沒有扒出來金,也沒有扒出來銀,只扒拉出來半箱籠土磚。
康婆子瘋了一般,挨個扒下去,都是一樣的情況。
難怪,難怪每個箱子都那般沉,難怪攔著不讓看…
其實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如今杜家把家的是翠枝,她的目的只是打發掉杜彩珠,怎么可能允許給她備嫁妝。
康婆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朱氏數了一遍,發現這里只有八個箱籠,還有一個,應該在杜彩珠房里。
她再怎么說也受寵了那些年,不可能一點私房都沒存吧?要不然哪來的錢給老四的?
肯定都在那個箱籠里!
婆媳倆仗著有理,一塊闖進了新房。
原以為被戳穿了謊言的杜彩珠肯定得嚇的跪地求饒,然后把私房銀子如數奉上,百般討好。
誰知兩人前腳進屋,后腳就被雙雙丟了出來。
康婆子幾乎摔斷了老腰,趴地上扯嗓子干嚎“老天爺你咋不睜睜眼!這天下就沒有說理的地了啊!兒媳婦打婆婆啊,沒王法了啊!”
朱氏被摔的氣暈八素,還不忘見縫插針,為自己爭取好處。
“娘,二哥家那兩間房,當初是給三弟妹擺嫁妝的,現在你也看到了,她那嫁妝都是糊弄人的!房子可不能再便宜她了,我們明茂還等著…”
提到假嫁妝,康婆子心一痛,假哭變成了真哭。
“天啦!騙子!你們杜家一窩騙子!你們咋不怕遭雷劈喲!你們早晚遭報應啊!”
正罵著呢,杜彩珠冷不丁跨出房門,康婆子嚇得瞬間收聲,和朱氏擠到了一起。
杜彩珠臉上木登登的,看的人心里直發毛“當初誰許給你的嫁妝,你去找誰,我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個字,雷劈也劈不到我。”
“你、你…”康婆子捶著心口,被氣的直翻白眼。
她怎么也想不到,這天底下竟然會有如此厚臉皮的人!
“還有,你們要是敢,盡管讓季連樘休了我。他一天沒休,就一天還是我男人,那他就得跟我回房睡。”
杜彩珠撂下這句,直接去了堂屋,東間隨即響起季連樘變了調的驚叫。
康婆子眼睜睜看著,杜彩珠把掙扎不斷的季連樘一路扛、扛回了新房。
她想攔,但她不敢。
半天回過神來,一拍大腿,大放悲聲。
“兒啊!我苦命的兒啊!你受苦了啊…”
據說康婆子直哭到了后半夜,第二天全村都傳遍了。
季妧聽后,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
想了半天,誠心問了句“那兒子真是他的嗎?”
別不是喜當爹吧。
季雪蘭好笑的瞪了她一眼“有家有業的,不弄清楚敢往家里接?”
“那未必,精蟲上腦會導致眼瞎心盲,還指望他有基本的辨別能力?情義千金,終究抵不上胸前四兩啊…”
“瞎說什么?”謝寡婦捶了她一下,眼往東屋的窗子瞟了瞟。
這會子剛吃罷晌午飯,她和季雪蘭過來找季妧說點事,院子里除了她們仨是沒有旁人,但大寶和季明方在西屋,還有關山,關山就在東屋抄書,讓他聽見季妧說這種話多不好。
不過謝寡婦也覺得那杜老財太不是玩意兒!
壓低了聲音道“老夫老妻過了大半輩子,咋就突然被個狐貍精迷了心竅?聽說那窯姐兒和杜彩珠一般大的年紀,實在是…”
實在是讓人不知說啥好,狐貍精固然該罵,但那老東西也實在太不是東西了。
季妧卻覺得這并沒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