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瑾言從太和殿出來,又由宮南門而出,翻身上馬直往侯府。
這個時辰,舒兒早已睡下,到了主院,他步子輕喚,也不去洗漱間洗,拿了個盆去灶頭,燒水擦身。
進屋之前,他特地聞了下,酒味已散,渾身清爽不已,這才放心進去。
里頭毫無光亮,唯月光透過窗紙,照耀些許。
蕭瑾言步伐愈輕,挑起珠簾的動作十分緩慢,入了內寢,一眼就見舒兒朝內側身睡著。
已過子時,算著舒兒就寢的時辰,應有一個多時辰。
他已在外屋將衣衫褪了,此番身著里衣,掀被即可。
緩緩踱步至床前,一手拉著被角緩緩而下,另一手自然的摟過。
卻在這時,朝內睡的秦云舒再次側身,雙手自然環上摟住他的腰,令他心思一緊。
青絲繞過他的脖頸,低頭間,入目的便是一雙清麗的眸。
蕭瑾言頓了片刻,沉吟道,“吵醒你了。”
秦云舒搖頭,一手搭著他的脖頸,輕輕拍著,“我早醒了,在你進外屋時。看你輕緩的動作,還以為賊人呢!”
語調輕快,含著打趣,更揚手在他鼻上捏了下。
蕭瑾言攬住她的手,握于掌心,“敢闖侯府,怕是不要命了。”
說著,他攬住她躺下,“繼續睡。”
然話音落下,扭頭就見她雙眸依舊睜著,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
不睡?
蕭瑾言側身,索性樓的她越發緊,“不困?”
“嗯。”
她有話問他,怎能睡?
可她剛出聲,就見他的眼布滿亮光,仿似星點的火苗被一下子點燃。
“這可是你說的。”
聲音跟著沉下,深邃的眼泛著幽光,與此同時,一手撐住一個用力。
秦云舒的心瞬間提起,忙不迭打他,“我有正事問你,你別胡來。”
她說的不困,他竟誤解了。
蕭瑾言微緩,凝了她片刻,“周皇妃一事,就此揭過,明面上說查,幌子罷了。隨意搪塞理由,難不成周國君為了一介女子,在齊國鬧?”
絕不可能,周老國君喜美人,再聽皇妃挑撥幾句,難免氣頭上。
但這位國君,十幾歲就已登基,年輕時文韜武略,除了喜美人過頭外,其余尚可。
冷靜下來,就知孰輕孰重。
“舒兒,還想問什么?”
蕭瑾言伸手,挑了她的下巴,眼角含笑,綴著星點亮光。
秦云舒搖頭,秋桐找她,說的那些話,她不會告訴瑾言,這些事,她一人解決。
何況,周國來使,身為大齊股肱武將,必有重任。
估計明日很早起身,還是快些睡為好。
于是,她松開攬住他的手,側身就要朝內去,就在這時,大手忽然探上。
“舒兒,你現在不困。”
話落,稍稍用力將她掰正,雙目對視,就算他什么都不說,她也明白,那意思夠明顯了。
“你明日要起早。”
她偏偏不理他,胡亂給個理由,而后打落他的手。
卻在下一刻,她耳邊一熱,低聲細語傳入。
“不必為我擔心。”
秦云舒太陽穴突突跳著,還想說什么,已經來不及。
這人,怎么說來就來!更恰巧避開她每月一事,前幾天,就已干凈了。
翌日,天已大亮,秦云舒醒來時,屋內只有她一人,她根本不知道蕭瑾言什么時候走的。
念及昨日,她眉頭擰起,起身的那刻有些不適。
從衣柜中拿了套里衣換上,正要挑外衫時,偶然回頭,她就見銅鏡中的自己。
脖子旁側…
罷了,她手上這件不能穿,領子低。
“這害人精!”
她低聲罵了句,選了件領子高的湖藍襲踝裙,這件裙子,是蕭瑾言前不久,親自給她選的新衣。
今兒過年,她給花妮連翹和蕭老夫人,備了好多新衣,但沒給自己準備,只因她衣服多。
誰知,蕭瑾言給她備了,他眼光精準,知道什么樣子的,她能穿,也知她喜歡的款式。
畢竟新年,需丹色大紅。
所以,他又買了披風,從領子到尾擺,鮮亮純紅,還是亮紅。
論紅衣,她本就少,更別提這么亮的顏色。
畢竟是他挑的,秦云舒直接穿了,也不叫柳意過來,自個兒坐在銅鏡前,挽了十分喜慶的彩云髻,更挑了顏色鮮亮的七彩釵。
底色金黃,閃閃發光質地很好,除了頂部的純金喜鵲,柄身更鑲嵌七個彩色珠,連在一起,便是一道彩虹。
這首飾,她十五歲那年,父親送她的成年禮。
當時,她覺的顏色太多,一直放在首飾盒里沒戴,如今,可算第一次。
“侯夫人,您起了嗎?”
外頭,柳意輕聲問道,卻不想,屋門開了。
“呀,已經起了?都洗漱穿戴好了,奴婢來晚了。”
柳意忙不迭低頭,暗想,今日侯爺離開前,明明說了,任夫人多睡會,辰時過兩炷香,再去叫。
“侯爺什么時候走的?”
“具體時辰,奴婢記不得了,那會,天沒亮,到處漆黑。”
那便是很早了,新年第一年,昨日本該全家吃團圓飯,她和瑾言去了宮中,回來時,大家都已睡了。
今日,她和瑾言應去母親院中拜新年禮。
而他忙于朝務,新皇登基第一個新年,由欽天監挑吉祥時辰,去天壇祭國禮。
文武百官,不論大小官吏,全部當場。
不止瑾言,父親也在。
“侯夫人,今日你穿的真好看!”
柳意眸眼晶亮,不停上下打量,“這釵環,奴婢從沒見過戴過,還是老爺送的。”
秦云舒輕聲一笑,揚手在她鼻子上一點,“你這嘴,抹了蜜。我知道了,問我要禮呢!”
說罷,她往院門處走。
嫁入蕭家的第一年,按照大齊習俗,需餓著肚子,向婆婆行禮問安。
她知道母親不在意,也不喜繁復的規矩,但有些事,她需做到位,以示尊重。
“侯夫人,奴婢沒這個意思,壓根沒想到新年禮。”
柳意急急說著,她純粹覺的好看,不是假話,是真的美。
秦云舒步子微頓,揚手在她頭上一拍,“我每年都給你新年禮,今年也少不得。以往你自個兒去賬房領,今年我親自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