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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9章 言語

  針對瞎了這件事,秦魚普遍用中毒垂死走火入魔來解釋,也沒隱瞞自己失去內力的事兒。

  上聞雅致覺得這女人恐怕有點變態。

  堂堂宗師丟了內力還瞎了眼,她竟還能跟他們談笑風生。

  如此人物,真是失敬失敬。

  上聞遐邇也覺得自己年紀一把少見如此豪杰,很是客氣給秦魚斟酒,一來表達對方救自己一家的感激之情,二來表達敬畏之心。

  秦魚應了這杯酒,喝完,轉了酒杯,緩緩道:“太師。”

  上聞遐邇認真看向她。

  秦魚沉默了下,說:“保重好身體,等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嗯?這話意思是?

  上聞遐邇一怔,還想細問是什么意思,就見秦魚起身了。

  “把我的盲人竹竿拿來。”

  這話活生生說出了“把朕的龍頭權杖拿來。”的霸氣感。

  邊上主動起身,在管家上手之前拿起竹竿,探過秦魚的手腕,把竹竿放進她手里。

  秦魚察覺到她有些傷感,或許是覺得難過。

  但上聞泠韞有些刻意壓抑,直到她帶著秦魚去找葉柔跟嬌嬌的時候,秦魚開口說話。

  “你要是太難受,想哭什么的,可以趴我肩頭哭一下,雖然我沒以前黃媽媽那么胖乎乎的,胸也沒她大,趴著不是那么舒服。”

  上聞泠韞本來很難過的,愣是被她這番話氣笑了,帶著些許哭音說:“你還得意了不成?”

  秦魚嘆氣,“她真的是我易容時最高難度的一個了,你以為每天帶著那么多棉花球不累呢?那段時間我最怕被人潑水,萬一這水滲透下去,癟了什么的”

  上聞泠韞下意識想那畫面,好吧,她哭不出來了。

  “你這人是故意逗我的么?其實就是不讓我哭。”

  “你哭起來不好看。”

  上聞泠韞拿秦魚沒辦法,又端詳了下她蒼白的臉,因為手臂勾著秦魚的臂彎,她能感受到這具身體的單薄跟細弱。

  沒了宗師級實力,便是自己也能輕易欺辱她。

  何況藺珩那樣的人。

  “他對你還好么?”

  這個問題,葉柔也問她了。

  兩個問題重疊的話,當著兩女的面,秦魚揉著腿上沉甸甸的胖墩肥貓肚子,笑了笑,說:“你們希望呢?”

  兩女回答也挺一致。

  更寧愿藺珩對她有男女之情。

  至少這樣反能確保秦魚的安危。

  “男女之情是這人世間最薄弱的感情。”秦魚的話有些輕。

  兩女一怔,雖說她們沒經歷過,但對愛情其實是有期許的,也見過這樣的感情,奈何秦魚如此悲觀,莫非她不信?

  “我信啊。”秦魚的笑容很溫柔,也很淺淡。

  “但你們不知道這人世間情愛分輕薄厚重,父母之愛,入骨入血,與生俱來,無所謂虧欠與否。朋友之情,可入骨,但不動心。”

  “唯獨愛情不一樣。”

  她倚著柱子,閑散坐在光滑的紅木地板上,看著閣外云卷云舒,朝花夕拾。

  “若有這么一個人,不求回報,不計得失,為你無原則退讓,付出。”

  “可厚重?”

  兩人認為這當然很厚重,可秦魚為何又說它薄弱。

  “因為這世間坎坷,往往首先逼迫你舍棄的就是最厚重的。”

  “仿佛要沉船的危機時刻,你是先拋棄重的物件,還是先拋輕的?”

  自然是重的。

  “愛情先舍,所以最薄弱,可又最痛。”

  “因為你知道你舍了他就是虧欠。”

  既薄弱,又虧欠。

  是最不合理的買賣,秦魚從不做這樣的選擇。

  當然,她也沒打算嚇兩個妙齡女子。

  “不過人跟人不一樣,我是這樣的,你們不必如此。”

  “我該走了。”

  秦魚抱著嬌嬌起身,在出太師府之前,她的盲人竹竿不小心斷了。

  誒,這就有點尷尬了。

  秦魚頓足了。

  上聞泠韞眼睛略澀,彎腰撿起半截盲人竹竿,輕聲說:“下次你來,我給你一根紫檀木的。”

  真夠奢華高貴的啊。

  秦魚又笑了,伸手摸了她腦袋。

  “今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會再來了。”

  “但以后我們還會再見的。”

  然后她抱著嬌嬌走了。

  上聞泠韞拿著半截盲人竹竿在原地站了好一會。

  她在籠子里,看著秦魚走出籠子之外。

  然而后者何嘗不是進了另一個籠子?

  上聞泠韞帶著失落茫然的神情回到房間,關上門后,她斂去神情,拿起半截盲人竹竿,只見上面纖細的竹節上刻了一排很微小的字體。

  “來日,若是聽聞他殺我。”

  “不必慌。”

  這就已經是一種預言了。

  藺珩很快就會殺她!

  但在此之外,上聞泠韞想到為何秦魚要把想說的話弄在盲人竹竿上,那只能證明一件事——她們的對話其實是被人監聽的。

  偌大的太師府在相府一脈高手的監管之下,這點是不錯的,可連她們的對話都被探聽?

  如果只是他們上聞家的人,還沒那個分量,但如果是秦魚呢。

  上聞泠韞想到了自己姑姑身邊的宗師級高手說過太師府外面有天宗監測,那個人是藺珩身邊的璜宗,對方如果要聽取她們的談話,恐怕輕而易舉。

  所以秦魚是因為璜宗才特別將秘語刻在竹竿之上。

可這樣一來  “她又為何要跟我們說之前那番話呢。”

  情愛之言語,過于私密,若是她明知璜宗可以監聽到,卻還是說了,也許那些話本就不是說給她跟葉柔聽的。

  而是給另一個人。

  藺珩。

  “在這樣的處境下,她還故意這樣瘋了嗎?”

  上聞泠韞面露苦笑,憂慮更甚。

  帝都內外,乃至整個帝國,卻人盡皆知曾經的權相也就是如今的新帝對自己的夫人極致寵愛。

  算是寵愛的吧。

  日夜相宿,保護得滴水不漏,且容她對自己言語輕便閑散。

  最主要的是他獨獨在跟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用“我”。

  但不少人卻看透了兩個事實。

  1,未立后,不帶入宮。

  2,兩人之間并無半點夫妻親昵,淡涼入水。

  沒人看得透這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到底是何用意,因為看不透,也就不看了,世人更在意越太初在東黃道擁兵自立,以帝王討伐篡權賊臣的名義發動戰爭。

  左東黃道舊帝討伐,右蒼東反軍,于新朝是巨大的挑戰。

  可藺珩不在意,他吊著他們,冷眼看著越太初跟反軍拉攏出越來越多隱藏頗深的隱秘勢力。

  時至今日,黃金壁也看出一些門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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