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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二更三更

  北方冬天不蓋房,就是在現代時,有那么多先進的機器,進入大冷天,各個工地也會完全停止施工。

  一,地基挖不起,那都凍上了。

  如果非要不服輸非要大冬天蓋房子,人力錢至少都得往上翻兩倍不止,太費事。

  二,也是最重要的,即便不差錢,就非要提高成本冬日雇人蓋房,熱脹冷縮,大冷天蓋的房子容易變型。

  誰家蓋棟房子不是為住一輩子,誰能沒事兒扒房子蓋房子玩。一旦變型了怎么整。

  所以說,任子苼能送給大伙房瓦,真是費了些勁弄到的,也真算得上是體面的賠禮道歉。

  所以說,宋福生才會帶著大伙,想辦法燒土坯子費勁搭炕。

  當時,賣了松子的錢,不是買不起青磚。

  秦磚漢瓦,磚都歷經許多朝代了,真談不上用不起。

  一個用人力燒出來的粘土磚塊,這里的人力又不值錢,并不貴。即便是最普通的百姓家蓋不起磚房,也是能買的起搭炕磚頭的。

  難處是,冬天沒地方買。

  童謠鎮的磚窯,早就停工關門,就等著開春,才會再開張。

  馬老太和宋茯苓自然打聽過后,也買不著了,這才是最大的難題。

  不過,她們祖孫倆運氣好。

  之前逗留查錢的小窄巷子里。

  此時,宋茯苓踩著大石頭,一手拄住她奶肩膀,一手正扒住別人家墻頭呢。

  “奶,我沒看錯,她家真的有磚,好像是這家人蓋房子剩下的,你看她家偏房是新的。”

  “你下來吧,下來,別摔著。”馬老太給小孫女扶下來后,她就從墻外一路小跑,跑到了這家門口。

  正要扣門,里面的門正好打開。

  從里面出來一位老大娘,看起來和馬老太是差不多的歲數,不過人家穿的可比馬老太體面得多。

  “你找誰呀?”

  “我應該就是找你,呵呵,大妹子,實在是討擾了,可我有件事想和你打個商量。”

  老大娘聽完前因后果后,愣了又愣,“你說,你要買我家磚搭炕?你為啥要冬天扒炕啊?炕不好燒的話,應該是最晚入秋就得扒了重搭,咋是眼下這時候?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馬老太說,俺們不是沒事找事,這不是因為才來嘛。

  才來?啊,老大娘聽懂了,你們不會是從南面來的吧?聽說從南面來了不少難民,官府還給發救濟糧。聽說就因為救濟糧,恍惚還有人傳,說是有大官被摘了頭。

  馬老太點頭承認:

  “是,俺們是難民,才到的。

  大妹子,你是不知,其實俺們這伙人,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見人就告訴是難民啥的,讓你們聽完都跟著心難受,好像怎么回事似的。

  咱畢竟有手有腳,往后也會靠本事吃飯,來了這里,往后就是這里人了,不愿意總是讓你們當地人拉拔俺們,誰也不欠誰的,是不是?總歸不能總是占像大妹子這種好心腸的便宜。

  真的,這是俺心里最實在的話。

  但是,難處也確實是實實在在的。

  才到,家里管啥玩意沒有,一窮二白,連想睡熱炕都買不著磚頭,孩伢子們凍得哇哇叫喚。才打聽了,人家磚窯關了,窯里也沒有存磚,我這才厚著臉皮想敲你家門。”

  這番聽起來最實在的磕,還帶刨析自個心理的話,怎么聽怎么是真的,也真是那么回事,讓老大娘軟了心腸:

  “可我那剩的磚不多,不夠搭幾鋪大炕的,你們要是人口多,還真不一定夠用。不過,先讓小娃子們有熱炕睡吧,這天氣,一日比一日冷,別給凍出了病。來,你跟我進來。”

  “噯噯,”馬老太立刻露出了笑模樣,沖不遠處的宋茯苓招手,意思是成了,你快過來。

  這位老大娘確實是個好心人,馬老太和宋茯苓進屋時,她給倒了兩碗熱水讓喝著,還讓拖鞋上炕暖和暖和呢。

  然后才告訴道,她家院里的存磚是蓋偏房剩的,也不多收銀錢了,當初是多少文錢買的,就原價賣與你們。

  不過,你們得自個搬磚運出去。因為她家,眼下就她自個在家,兒子去巡街了,兒媳也不在,去了娘家看老子娘。

  馬老太聽完后連連點頭說,那是自然。又問這位大妹子,咱這附近哪能雇到車?啊,進城后過河橋往西走,曉得了。她拜托道:“大妹子,待會兒咱倆算完了磚錢,我先把錢給你,也雇臺車讓他進來搬磚,但是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你說。”

  “這不是嘛,進趟城太不易,家里管么沒有,這趟需要再買些其他的家伙什一趟帶回去。你能不能幫我守著搬磚的,幫俺盯著他一眼,我領我孫女,去去就回,買完正好能用拉磚的車,一道拉走。”

  老大娘從善如流答應了,還催促著,既然著急,那快去查磚吧。

  3820塊磚頭,花了1910文錢。

  再加上宋茯苓新找回的拉牛車,駕車老把式說,可以包送到家門,包給你把磚全搬到車上,你這就屬于包車了,但得200文錢。

  兩樣加在一起,花了二兩一錢多。

  馬老太肉痛,但卻不敢耽誤,使眼色讓大妹子給她盯著車把式,就扯著宋茯苓急匆匆離開。

  出了這家門就趕緊問:

  “那些磚,胖丫,我怎么覺得搭不出十個八個烤爐子?”

  “奶,你感覺沒錯,我算了一下,也就是夠搭六個的吧。咱蛋糕尺寸大,烤爐必須得夠大,還有上下火呢。不過加上原來的有七個了,也足夠用了,走,奶,咱得買鐵板子去。”

  “鐵板子是干么的?”

  “調大小火的。”

  祖孫倆到了打鐵鋪,挑挑揀揀,宋茯苓挑出了六塊,一塊上銹的破鐵板子,要100文錢一塊。

  這回連宋茯苓都心疼了,她手里的板子沒多大,一百塊錢一個?這明明是要當邊角料的。

  打鐵匠說,就這價。

  祖孫倆也不敢多言,馬老太繼續從褲腰里往外拽銅錢,就這么一會兒,花錢如流水,加上買磚錢,快三兩銀沒了。

  “奶,咱還得抓緊去買蒸籠,到了那,我給他畫圖,讓他得按照咱們要的長方形編制,他也得趕工,您明日得來取一趟。”

  “非得是竹木編的嗎?咱用木頭的不中嗎?讓你二伯給打木頭。”

  宋茯苓搖頭。

  賣包子賣干糧的為么用竹木蒸籠?竹子本身吸收水份,面點無論涼熱,放在竹蒸籠里底部更透氣。

  蛋糕最是嬌氣,太軟和,最好塊塊都放在大蒸籠里,路上運輸不變型,也更不怕被壓塌了,壓塌了,人家還能要了嗎?尤其是往后一次送23塊,不像今早咱背著四塊小心些能避免。

  馬老太聽完,一把拽住孫女的胳膊:“那這是正經家伙什,省不得,走走走,去買。”

  馬老太一口氣訂制三十個長方形蒸籠,沒訂正正好好二十三個,想著買這東西還得提前預定,太費事,不如一步到位,別差那三瓜倆棗的,容易耽誤事。

  三十個蒸籠花了馬老太1140文,又一兩一錢多銀子沒了。

  祖孫倆又去買醋,買油紙。

  古代油紙論刀賣,一刀一百張。

  宋茯苓不想買那些不好的,聽起來是便宜,像包子攤饅頭攤用的就是那種便宜的,但她覺得有股子怪味。

  她買的是一刀120文錢的。

  馬老太問孫女,咱一日下來大致要用多少?

  宋茯苓答,三十多張,因為每鍋烤時,下面得墊,裝蒸籠里還得墊。

  “掌柜的,別一刀了,給來五刀。”馬老太數出600文就遞了過去。

  宋茯苓以為,買完這些就差不多了,她也實在是背不動拿不動了,沒想到老太太給她扔在雜貨鋪里,讓她守在這里等,說還要去買。

  并且買什么,也沒告訴孫女一聲就急火火走了。

  害得宋茯苓很是擔心奶奶走丟。

  老太太買什么去了?

  買鎖頭。

  一把鎖頭就只要那種配兩把鑰匙的。

  馬老太都打算好了,到時候,她一把,小孫女一把。烤爐子房沒人,就鎖上,只有她倆能進去。

  也買了門插。到時候,小孫女進去做蛋糕,就在里面給門插上,誰也不行進去。

  買完鎖,老太太回來找孫女時,不小心走到了藥堂門口。

  要是沒走到吧,打死老太太,她也不會惦記來這里買東西。

  可是走到了,她戴著小粉頭巾就扭頭望著,腳就像生了根似的。

  孫女從昨個開始就跟她磨嘰那點子破事,今個又眼巴巴地想買。

  那小眼神呀…

  老太太習慣性地拽了拽衣角,抿了抿頭發,一臉舍身忘死走進了藥堂。

  “治虱蟲的那個,給我來一罐。”

  馬老太感覺這話,就像不是從她嘴里說出來似的,但嗓子里確實說出來了。

  半兩銀,買這破東西,心疼不?膽都疼。

  買的她都冒汗了。

  勸自己,倆兒子兒媳們包括大孫子才掙回的工分錢已經被她花沒了,老本錢四兩銀也動了,眼下,真是沒什么可不敢花的,花沒拉倒!

  咬牙悶頭回去找孫女。

  “奶,您買鎖頭干什么?”

  馬老太說,你是不是傻?我告訴你哈,往后,別說咱那蛋糕屋子不能隨便讓人進了,就是咱倆往后說話,甭管和誰嘮瓜,也給我把那個“烤”字,戒了。別一口一個烤爐子烤爐子的。

  “哎呀,奶,您至不至于?我還想和您說呢,我一人既然干不過來,不行就讓我大丫二丫姐,我桃花家,還有郭家姐姐…”

  宋茯苓沒等說完,老太太就露出了一臉極其犯愁的樣子。

  她孫女啊,心地簡直太淳樸,這么淳樸的孩子,將來不得讓人騙啊?可不中,可得手把手教。

  “你是不是傻,胖丫,你怎得一點也不隨奶?全隨了你爹,不拿本事當本事,你們爺倆是想要氣死我呀?”

  “還恩?不能教。那些丫頭片子,將來都得嫁人,給她們教會了,全帶婆家去了。到時候她們那些婆家再做蛋糕,婆家再告訴實在親屬,趕明還有咱倆啥事兒。那咱倆干脆眼下就把方子賣了唄,我不信沒人買。免得她們將來嫁出去給說的滿哪都是,咱還一文錢沒有。”

  “奶,你想得也太遠了。”

  事實證明,老太太能想的更遠,她背起這些油紙,一邊走一邊說教宋茯苓道:

  “胖丫,你萬萬要記住奶的話,別說那些丫頭了,就是你自個,將來嫁了人,也萬萬別拿自個的立身本事去討好婆家人。

  打比方,你為了討好公婆,交了方子,教會了婆家人,我告訴你,婆家人是能樂呵,沖方子也能對你很是好一陣。

  但是啊,日子一久,就完了。

  你都不如,靠你這做蛋糕的本事,想招多進銀子,大不了往后給公婆多交銀錢,他們沖著月月能收到手的銀錢,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給你添堵,添堵你就給他們斷了進項。”

  馬老太這番話,給宋茯苓都說傻了。

  老太太還嘆息呢:“就沖著這個,奶是真盼著咱這買賣能細水長流,手藝必須留住了。你眼下瞧著好的人,等她嫁了人,未必就那樣了。你這孩子,不行,太不讓人放心,以后沒事兒,奶就手把手教你道理。”

  說完,老太太示意孫女:“你掏我這棉褲。”

  “掏什么呀?”

  宋茯苓掏了出來,攥著小小的藥膏罐,腳步頓住,“奶?我…”

  “哎呀,快著些,給搭把手,要累壞老太太我是不是?趕緊著家去嘍。”

  宋茯苓感動的一塌糊涂,然后小嘴叭叭叭一路不停小聲告訴馬老太:

  “奶,您放心,我一人就能烤的過來。

  不過我很想告訴你配方啊。你要是能把方子賣高價,那簡直太好了。

  其實咱們用不了多少面,配方里也用不了多少糖,就咱們做二十多鍋蛋糕,連牛奶總共才用個七八斤,就是有些費雞蛋。您曉得最主要步驟在哪嗎?

  奶,等趕明我教您,就是打蛋白,得給打發了,低中速打發,中高速打發,再放糖中高速,再中低速,我指著是打的手法,就是你打雞蛋清的手腕速度。”

  老太太說你可快住嘴吧,她有空也不學,做毀一鍋就是47文本錢沒了。

  天都有些黑沉沉了,宋金寶一路跑,一路通告:

  “我奶買一車磚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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