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面色因為咳嗽憋得通紅的朱錢龍,北照世淡淡說道:“我全家就我一個人。”
“我也不想對你解釋任何的事情。”
“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
朱錢龍聞言面色一僵,他仔細地看著自己腳下的那塊大石頭,臉登時就紅成了豬肝色。
他不是第一次虐殺平民了,這種沉水的方式他也曾經用過,類似于余國的水刑,朱錢龍喜歡看見別人因為逐漸的窒息而產生的絕望,這能讓他無比興奮。
“不…不要殺我!”朱錢龍因為嘴里還有含著來不及吐出來的蘆葦碎末,說話吐詞不清,只是臉上依稀能夠看見驚恐。
北照世臉色平靜,溫聲問道:“還有什么遺言嗎?現在說還來得及。”
似乎是體會到了北照世這句話后面的殺機,朱錢龍慌了,大聲嚎叫道:“別殺我!我給你錢!你要什么我都給你!”
“我爹是甫縣的縣令,他最疼我了!只要我開口,就是星星月亮他也給你摘過來!”
“好,遺言說完了。”
北照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子,將朱錢龍直接扔進了運河那深不見底的綠水之中。
朱錢龍的四肢被綁住,腳底又有石頭,如果不能掙脫束縛,他就只能被活活溺死,隨著身體漸漸下沉,四周的水壓越來越大,光線也越來越暗,朱錢龍用盡全身力氣屏住呼吸,眼球突出,死死盯住上方逐漸陰暗的水面,最后意識在無盡苦痛之中緩緩消散之時,他的心底才漫過一道巨大的悲傷,不知是為自己的罪過,還是為自己即將死去的事實。
北照世和燕如雪站在岸邊等待許久,確認朱錢龍已經死去的事實,他們才往縣城之中走。
“你準備什么時候對朱威下手?”
踩過泥石草地的腳步停下,北照世在微風之中回頭。
“朱威還早,現在還不能殺。”
“那批殺手的事情還沒有落下著落,朱威隨時都可以處理,他的那些門客攔不住我,如果我想殺他,我可以提著劍把他和他的門客全部殺干凈。”
“只是那些殺手很不好對付,他們要做壞事,而我沒有什么硬性的實力可以阻止他們。”
“這才是我目前最頭疼的事情。”
燕如雪沉吟片刻,詢問道:“如果管不了,可以不管嗎?”
北照世回道:“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我既然來了,總也得做些什么。”
“我為這些殺手準備了一系列的戲碼,只是千機閣能不能演到最后還不好說。”
“兩日之前,我派出了人去向甫縣北部的天羅城借兵,用的是袁老爺子的名義,想來如果進展順利,現在已經有五百精銳等候差遣了。”
燕如雪回憶起前不久北照世對那些殺手的評價,柳葉眉角輕揚,說道:“你不是說需要數千人的軍隊才能圍剿?”
“我記得你說過這句話。”
北照世伸出手遮掩了一下天上的陽光,眼睛被刺得久了還是有一種淡淡地酸澀。
“天羅城的軍隊,可以和宮內的禁軍相比,兩百人應該就夠了,多了這三百人,除非他們能飛,不然誰也跑不了。”
燕如雪偏頭想了想,對于余國的軍隊她多少還是知道的,天羅軍是余國鎮國神將之一的貝天羅麾下精銳,里面全是由人外山境界以上的修士組成,經過了嚴格殘酷的訓練,配備余國最精良的裝備,是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
“按照你的說法,現在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沒有什么事情值得擔心了。”
北照世認真說道:“值得擔心的事情很多。”
“首先不論那一批天羅軍我們是不是能夠借到…從王城過來的那幾個絕字殺手,每人都身懷絕技,背后還有蔡坤在撐腰…這次千機閣的行動一定得足夠隱秘,對方全是人精,稍微露出了馬腳,不但計劃失敗,甚至有可能會引火燒身。”
“朱威未必會真的妥協,或許他還會安排一些其他的手段,先前我不過是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等他慌亂的情緒逐漸安穩下來之后,他或許就要開始準備反擊。”
言及此處,北照世神色忽然變得肅穆起來。
“我之所以要制造出朱錢龍已經被提前帶回王城的消息,其實是為了防止朱威做出釜底抽薪之事。”
“如果朱錢龍還留在甫縣,就意味著朱威還有機會可以營救他,此時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向那幾個從王城而來的絕世殺手求助。”
“而他們為了繼續隱藏自己,完成自己的目標,還需要朱威的幫助和安排,所以他們沒有拒絕朱威的理由,屆時我們就會直面這些我們根本惹不起的殺手,下場只有一個死字。”
燕如雪聽著北照世的分析,美眸之中稍許迷惘,而后泛出陣陣異彩,她用一種略顯崇敬的眼神看著北照世,接道:“所以為了防止朱威做出這樣的事情,唯一的辦法就是提前斷了他向冥府殺手求助救他兒子的念想。”
“照世…你這招,妙啊!”
北照世聳聳肩,抬頭遠眺,望向了遠處。
那里是東土。
也是他此次計劃是否成功的關鍵。
東土,天宸閣。
天氣晴朗,萬里無云,老人已經澆完了花,坐在院子里面安靜地曬太陽,這里的日光不似甫縣那般灼人肌膚,溫和地像是情人的體溫,老人手上的一張紙的墨水還未完全干涸,樊清雪站在院子外面的柵欄外,身形筆直。
二人始終沒有說話,不久之后,遠處跑來了一個倉惶的身影,跪在了柵欄外一丈處,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閣主,千機閣那頭傳來了消息,北照世向天羅城借兵了…用,用的是…閣主您的名義。”
那人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最后那幾個字沒敢吐出來,借兵一事非同小可,若是處理不當,很可能會被冠上造反的名頭。
樊清雪將目光移向老人,看見他臉上全然沒有驚訝。
似乎老人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
“要殺他嗎?”樊清雪問道。
老人微微搖頭。
“這一次他做的很好。”
“我的人情再不用,就要帶進土里了。”
“借兵的確是一招不錯的棋…但這局他若是設不好,這殺招恐怕他也用不了。”
“天羅城那邊不會因為一句話就借兵的,清雪去把我的手諭拿給貝天羅…必要的時候,幫那小家伙一把。”
樊清雪頷首,沒有絲毫遲疑,接過了老人手里的紙張,小心揣進袖兜,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