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名仆人將那兩只貓濕漉漉的尸體從水缸里打撈出來的時候,橙子終于明白過來,這根本就是一場沒有可能贏的比賽,至少對貓來說,因為輸贏都是死。
不行,必須逃出去,萬一阿蓮娜不來,我豈不是要束手待斃,就算她來了,能不能救下自己恐怕還難說。
橙子伸出爪子看了看,現在的爪子是正常的貓爪,抬頭看了看掛在籠子門上那個小巧的銅鎖,輕輕撥弄了兩下,基本上沒有打開的可能。
“嘿,小畜生,不要著急,很快就輪到你了。”那個胖男人拍了拍籠子揚了一下一邊的眉毛陰冷的笑道。
“喵嗚!”我去你媽的!
眼看著又有兩只貓被扔進水里,那一聲聲尖利的叫聲猶如一聲聲索命的咒語般往它腦子里鉆,身上一陣陣發寒。
突然它眼睛一亮,瑪德,我是在做夢,我就不信在我夢里我還能死了不成?
說不定這么一來我還就醒過來了呢。
可是為什么總有種這不是在做夢的感覺,更像是真真切切的發生的事呢?
不管怎么說,意識到這是夢境后,心下稍稍寬慰了一些,不過那慘烈的貓叫聲仍讓它心顫不已。
再次看到仆人們打撈起兩條濕漉漉的尸體時,心仍像被什么東西緊緊箍住般,喘不過氣來。
“少爺,我們…?”那個胖子嚅囁著問道。
阿蓮娜一直沒來,那個病懨懨的男人似乎已經有些心煩氣躁,擺了擺手不耐煩的說道:“急什么呢?不是還有好幾個嗎?”
“是。”那胖子識趣的退到一邊侍候著。
片刻后,弗蘭端著酒杯走過來,面帶微笑道:“奧利弗子爵好像對比賽不感興趣。”
“阿蓮娜小姐不在,就算贏了又如何呢?”病懨懨的男子舉杯道,倒也不藏著掖著。
“子爵看來對比賽很有信心啊,阿蓮娜很快就到,我已經讓人去催了。”說完他瞟了一眼關在籠子里的那種黑貓,一眼就認出它是經常跟阿蓮娜待在一起的那只,臉色微微一沉,很快便隱沒在那張帶著點諂笑臉上,“子爵對阿蓮娜青睞有加是我們拉裴爾家的榮幸。”
“我喜歡跟聰明的人交朋友。”奧利弗那張病態的臉上舒展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那我就先失陪了。”弗蘭微微頷首道。
“請便。”
“這位拉裴爾家的繼承人倒是識相。”那個胖子再次忍不住開口道。
“希望阿蓮娜小姐能跟她這位哥哥一樣識相。”瘦小的男子咧嘴笑道。
奧利弗權當沒聽到,目光呆滯的晃著手里的酒杯,心里恐怕早就開始對阿蓮娜浮想聯翩起來。
他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還是個短頭發的假小子,細軟發黃的頭發,塌鼻梁,藍色的瞳孔中充滿了好斗,倔強,大膽,霸道,是個十足的孩子頭,玩什么游戲,怎么分配角色,全都是她說了算。
自小在自家城堡長大,一直都是視線中心的奧利弗竟然就被那個假小子給吸引住了,于此同時他也莫名的有點害怕她,盡管她從來沒有真的揍過他,那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
再次見到阿蓮娜時她已經出落成了一位美麗的少女,依然倔強,任性,霸道,但奧利弗已經不再怕她,或許是因為自己已然是一名授勛過的子爵,而他的父親也已經成了一位伯爵,政治地位的提升讓他產生這種微妙的心理變化。
他們也曾經約會過,但阿蓮娜似乎總是心不在焉的跟她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絲毫沒有往婚姻方面提,甚至他感覺兩個人似乎越發疏離。
這讓他產生了強烈的挫敗感,他暗暗發誓他一定要讓阿蓮娜成為他的新娘,哪怕她根本對他不感興趣。
橙子自然不清楚這其間的糾葛,它現在只想讓那個充滿罪惡的比賽趕快輪到自己,它想快點醒來,離開這里,夢境外的世界很糟糕,這里似乎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奧利弗子爵,就剩我們兩個了。”
約莫半個小時后,一個身穿紫色斗篷的男子走過來笑著說。
奧利弗抬頭環視四周,阿蓮娜依舊沒有來,他心里一股無名之火陡然而起,長長了吐了口氣,親手提起裝著橙子的貓籠,陰沉著臉,快步走到水缸旁。
跟在他身后的那個胖仆人慌忙地上鑰匙,他一臉慍怒一把撥開那胖子遞鑰匙的手,直接連同籠子一起扔進了水缸里。
橙子心里一緊,本來它還尋思著,等這家伙打開籠子的時候找機會給他幾爪子呢,反正根據以往的經驗,一旦做夢夢到馬上要死的時候就會醒過來,落水這種事它也曾經夢到過,別說落水,夢到艾楠強迫給自己洗澡的時候就會驚醒。
可是這次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當自己的身體浸入水缸里那冰冷的水里時自己并沒有醒來。
臥槽,完了,出大事了,這都醒不了…?
它心里暗暗驚呼。
貓籠連帶著橙子在水缸里激起一片水花,猛烈的下沉力量讓它瞬間吸進幾口帶著血腥味的污水,其中還摻雜著其他已經死去的貓身上味道,頓時被嗆的鼻子發酸,眼淚混著污水橫流。
求生的本能促使它不斷劃動著前腿,好讓自己的身子維持上浮,腦袋盡量上揚,這樣就能夠呼吸到水面上的空氣。
但沉重的鐵籠就壓在身上,很快便讓它不堪重負,它扭曲著身子,瘋狂的抓撓鐵籠上的鐵條,但現在自己的爪子只是普通的貓爪,況且即便是夢境外的爪子恐怕此刻在水里也使不上力,當然能使上力也不一定能撓斷就是了。
片刻后,它感覺兩條前腿開始漸漸麻木,身上的溫度也開始快速下降。
是不是只有死了才能回去?
死了都回不去呢…?
沒有我給小魚兒跟小寧他們送東西吃,他們該怎么辦啊?
這下真要完蛋了。
好端端的做個夢就死了,說出去有人信嗎?
好像根本就說不出去吧,說出去也沒人聽得懂啊。
糟糕,它感覺自己的腦子好像因為缺氧已經開始胡思亂想了。
眼前的景象開始逐漸變的模糊不清,兩條前腿好像不聽使喚,條件反射似的緩慢劃拉著。
眼皮也開始跟著變的沉重起來,它緩緩合上眼,任由冰涼的水灌進自己嘴里,鼻孔里,肺里…
恍惚中感覺身體開始下墜…
在失去知覺的最后兩秒鐘,它似乎聽到了阿蓮娜的聲音。
亞薩!亞薩!
好像是一個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