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蕭,那老前輩究竟是誰啊?”
老道人帶走黑白雙煞后,回過神來的秦叔問道。
葉銘蕭若有所思,緩緩道:“前輩之能,非我等可以猜及。”
想著被帶走前的黑白雙煞似乎恢復了正常,不禁有些感嘆真的是傻人有傻福。葉銘蕭隱隱有些明白自己錯過了多大的機緣,但并沒有多大的遺憾,能看到父母的樣子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爹娘,是你們么?”葉銘蕭在心里默默問自己,雖然問不出肯定的答案。
葉銘蕭猜測雷劫加身隕滅的男子,以及放下自己離去的女子,應該就是自己從未見過的父母。倘若畫面為真,父親因何隕落?母親為何離去?現在是否還活著?
葉銘蕭得到了收獲,也得到了疑惑。
那面神秘莫測的鏡子回溯了葉銘蕭的過往,但沒有讓葉銘蕭看到出生前發生的事情,自己的身世依舊是一個謎底,要想真正解開,知悉當年的事情,只有找到張叔了!
“秦叔,我們回山吧。”葉銘蕭收住思緒,說道:“估摸著,又有一批新的犯人送到了天獄,待我去‘學習’一番。”
葉銘蕭從小長在天獄,平日打交道最多的除了天獄的守獄人外,就是天獄里的犯人們了。被囚禁于此的犯人多為境界高深的修行者,雖然靈力被封禁后關押在囚牢之內,但見識卻在,葉銘蕭憑借著守獄人的身份,聽來了數不勝數的修行界見聞以及有用的知識。葉銘蕭稱之為對囚犯們的“學習”。
葉銘蕭說,被關押在天獄里無所事事,講講故事,傳授所學,也不至于沒有樂趣。
沒辦法,一朝入天獄,便是階下囚。階下囚們有著階下囚的覺悟,知道配合葉銘蕭是有大大好處的,出去是不可能了,但是獄里吃好喝好還是能爭取的,畢竟天獄里待久了的犯人們都知道,別看葉銘蕭境界低,但可是獄二代!是守獄長張三最疼愛的后輩!
在天獄里,守獄長張三是老大!而葉銘蕭就是老二,是獄二代。在張三不見后,新守獄長接任,而葉銘蕭的權力一點都沒變。
在葉銘蕭五歲選擇修行之路后,便成為了天獄最小的守獄人。張三教導修行之時,更是讓葉銘蕭一邊識字一邊入獄和囚犯們打交道,兇神惡煞的大盜,陰險狡詐的小人,口蜜腹劍的偽君子,油腔滑調的流氓,衣冠楚楚的禽獸,被迫入獄的所謂好人…
好的壞的千人千面,十二年來,葉銘蕭不知見過多少犯人,學了無數技巧,聽來了無數自在府見聞,甚至連營州乃至整個天下的故事,也有涉及。
作為交換,葉銘蕭利用職權,在合乎規定的情況下,為每位真心交代的囚犯換上了更好的牢房,更好的伙食。
和多是心性歹毒的犯人們相處,心性本善的葉銘蕭不可避免會沾染上有關于惡的情緒,因此張三會讓也讓葉銘蕭入一日獄見人見事,便讀一日書明心見性,洗滌性情,保持本心。
與最惡的人直面,也與本性不壞的人相對,葉銘蕭在此間得到的磨練,成為他修行之路上最堅定的基石之一,這也是張三讓他一直呆在天獄的最重要原因。
“好人壞人一念之間,壞人易好人難。”
“他們之中,有犯下滔天大罪入獄者,亦有被人設計入獄者,我們無法左右他們的命運,修行一途,道阻且長,我希望你能做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本性之心不可離,淳樸之心不可少,智慧之心不可棄。”
“天獄是人間的一部分縮影,你在這里見到的人,遇到的事,聽聞的一切,都將豐富你本身,成為你的營養,幫助你成長。”
在張三消失的這五年里,葉銘蕭從十二歲,到十七歲,將張三的話牢牢記在葉銘蕭心中,告誡著自己。
萬窮山山腹及以上的部分都屬于天獄的范圍,周圍都設立了可阻長生境強者的禁制,只由東南西北四個門供以出入,每道門均由兩位御靈境的守獄人負責看守,而內部的守獄人們,至少也都是靈力境。
和南門的守獄人打過招呼后,葉銘蕭和秦叔回到了天獄,秦叔急著去自己的崗位上履行職責,整理一些相關的文書,離開前交托給了同僚,如今回來便早點前去交接。
而葉銘蕭則被現任的守獄長向非叫了去。
“向叔,什么事?我還打算先去獄里看看新來的犯人呢?“來到向非的房間后,葉銘蕭問道。
“你終于肯回來了?”向非原本負手站在墻壁前,凝視著掛在上面的畫作,聞聲后轉過身看見葉銘蕭,于是笑道。
葉銘蕭道:“天獄可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不回來呢?”
“找你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向非認真的說道。
“什么事?”葉銘蕭道。
向非看著葉銘蕭,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去歸元宗。”
葉銘蕭一愣,說道:“向叔,你別鬧,你知道的,張叔讓我一直呆在天獄,他沒回來,我哪都不會去的。”
“太虛派我都不愿去,歸元宗去干啥?”葉銘蕭接著說道,“天獄是我的家,天獄所屬的歸元宗可不是,我在家里呆的好好地,哪也不去。”
向非知道葉銘蕭的心思,于是直接說道:“是大人希望你去。”
“張叔說的?”葉銘蕭瞬間有些驚訝,隨即激動的問道:“他是不是回來了?他在哪?快讓我見他!”
“大人沒有回來。”向非搖搖頭說,“這是大人離開前交代的。”
葉銘蕭頓時有些失望:“張叔離開前和你說的?那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
張叔,你真的沒有回來嗎?
向非說道:“大人說,等你在天獄多留一段時間后,再讓你去歸元宗。你在天獄歷練的已足夠久,達到了大人對你的期待。如今你年滿十七,正好符合歸元宗招收弟子的年齡二十以下。有天獄的舉薦書,你可以直接入內門,或者參與入門考核嘗試成為真傳,一切隨你意愿。”
“這是張叔提前交代的?”葉銘蕭說道,“向叔,難道張叔離開前就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危險,不一定能回來,或者存在一定危險性,所以提前安排?”
向非神情不變,點頭道:“是的。”
“張叔去干什么了?”葉銘蕭走向前,雙手抓住向非的胳膊,質問道。
“張叔現在在哪?張叔為什么一去五年沒有消息?”
向非任由葉銘蕭抓住自己的肩膀,說道:“我不知道。”
“阿蕭,你不用問了,只需告訴我,愿不愿意去歸元宗。”
葉銘蕭目光直視向非,說道:“你們有事瞞著我!”
向非沒有說話,目光炯炯,回應著葉銘蕭的直視。
“為什么要去歸元宗,我總可以知道吧?”葉銘蕭松開抓住向非胳膊的手。
向非平靜說道:“大人是歸元宗的人。”
葉銘蕭說道:“這我早知道。這說服不了我。如果只是要選擇宗門,我可以去天下十大宗派之一的太虛派,我的資質向叔你知道,進太虛派還是沒有問題的。”
葉銘蕭不是對自己的資質自信,而是相信張叔是一切為了葉銘蕭好的人,如果沒有別的原因,一定會讓葉銘蕭進最好的宗門,得到最好的培養。
向非沉默。
“我父母也是歸元宗弟子對不對?“葉銘蕭說道,已然猜中了部分原因。
向非繼續沉默,沒有反駁。
“這么說,進歸元宗可以查到我的身世了?”葉銘蕭繼續追問。
“在歸元宗,你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去知道你想知道的。”向非終于開口。
葉銘蕭心思轉動:如果我父母是出自歸元宗,為何在天獄關押的歸元宗弟子口中不曾透露相關的只言片語,是過于低調沒有值得與我說的意義,還是說他們有提到,而我忽略了?
葉銘蕭思慮再三,做下決定:“好,我去!”
說完后,葉銘蕭轉身離開。
向非目送葉銘蕭離去,隨即將目光繼續轉到墻壁上。
“大人,按照你的吩咐,阿蕭答應去歸元宗了。”向非凝望著墻上的畫,輕聲道。
畫中的人栩栩如生年輕俊朗,氣度不凡,正是年輕時的張三。
“好。”畫上的張三點點頭,嘴唇微張發出聲音,隨即一道微不可查的光隱沒,畫面恢復了原樣,雙唇緊閉,仿佛從未開口過。
沒過一會,葉銘蕭去而復返,淡然對向非說道:“回來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