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先生之意,該當如何是好?”
“養威持重,未可輕發!”翟守殉一臉自信地說道:
“李太尉經營上黨多年,兵多將廣,連先帝都奈何不得,趙匡自然也是如何,禁軍精銳,兩虎相爭,兩敗俱傷,到時候使君整軍多日,一朝而發,豈能復大周天下?”
“先生的計策真是完美,坐山觀虎斗,真乃良策也!”李重進鼓起掌來,很是用力,若不是提前知曉,他還真的被蒙蔽了,這個計策確實不錯,很符合他的想法。
“不過,先生的計策來的有些晚了了,我早就知道了!”李重進冷笑一聲:
“先生如此計策,我怎能又不好好招待一番,方能不辜負先生的美意!”
聽到這,翟守殉猛然一驚,臉色煞白。
“虧我一直信任你,沒想到你轉身就跑去了東京,還想迷惑于我,真是狼心狗肺之人!”
李重進一臉狠色地說道:“給我帶下去喂狗!”
“使君饒命啊!使君,看在我效勞多年的份上…”哀嚎聲不絕于耳,李重進聽聞后,更加的生氣起來,隨即又想到,既然連翟守殉都背叛了自己,整個淮南該有多少被收買了?
他的臉色不知不覺又沉重了。
“使君,如今看來休整慢發只會中集,與上黨李太尉相約而發,才是正道!”
陳揚看著這出戲劇,笑了笑,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上黨與淮南距離太遠,難以溝通!”沉寂了些許,李重進頗為深沉地說道。
“我們商會與契丹人有些生意,從燕云去往上黨,最是便捷了,只要使君書寫一封信件即可!”
“那是最好不過了——”李重進這才打起了點精神,他勉強笑了笑,這邊又吩咐道:“來人,若有人找翟守殉,就說他路途辛勞,養病在身,不便見客!”
陳揚得到李重進更深層次的信任后,滿意地離去,籌劃淮南之事,乃是朝廷重中之重,只要成功,不說攻入東京,就說這千里的富饒的淮南,就會一片狼藉,不經過數年的恢復,是沒效果的。
而淮南卻是狼藉,中原如何南下?淮南不提供糧草,難道從別處千里迢迢而運嗎?
隨著嶺南與李重進的勾連越深,兩地的商貿往來也越發的便捷,地域的差異,導致貨品對于各地都是稀缺品,利潤也是極其雄厚的。
當然,做生意的同時,射聲司也不忘同時安排人手進行潛伏,做好淮南失敗后的雙重準備。
由于戰爭煙云的日益濃厚,見識不淺的鄉紳財主們意識到這場非同凡響的戰爭,有的去了南唐,有的去了吳越。
當然,還有的覺得那些地方都不安寧,愿意去往嶺南的也不少。
望著螞蟻一般的人群,陳揚嘆了口氣,問道:
“這一趟能拉多少人?”
“由于都是拖家帶口的,咱們這些船還要帶貨回去,也只有一千多口,但錢卻是不少,三萬貫呢,比賣貨還賺些。”
聽到這些話,陳揚心中也是欣喜的,圣人說,這些人都是家財不菲的,讀書人不少,若是出一些人才,才是最大的收獲。
停在江邊的商船很多,密密麻麻的,許多腳夫從地面搬著貨物上船,由于一只只辛勞的小蜜蜂,不知疲倦地勞作著。
嶺南與淮南來往密切,商賈云集的結果就是讓許多的農夫可以賺些辛苦錢,在這青黃不接的時刻,可以賺一些米糧,因此養活了數千戶人家。
關鍵是,這些商賈童叟無欺,給予的都是上好的銅錢,更是令人歡喜。
瞧著這些面帶笑容的腳夫,蕭善文反而有些疑惑,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哥,大哥?”這時,清脆的聲音將他喚醒,他抬頭一瞧,原來是自己弱冠之年的弟弟,蕭從文。
“不知道大哥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蕭從文笑嘻嘻地問道。
“你瞧,這些果腹艱難腳夫如此辛勞,臉上卻多少喜意,這又是為何?”
“青黃不接之時,有了活計可以果腹養家,自然歡喜!”蕭從文不假思索地說道。
“對也不對!”蕭善文笑了笑說道:“往日不乏一些商船過來,為何不見歡喜?不外乎公平二字罷了!”
還不待其思量明白,蕭善文就回答上來了。
瞧著著前面排著如同長龍般的隊伍,蕭從文不禁拍了拍額頭說道:
“大哥,我們真的要搬離鄉梓嗎?這可是祠堂及祖墓所在!”
“我也不想搬的!”蕭善文嘆了口氣,說道:“你也是讀過書的,自當知曉,這淮南剛入大周不過數年,如今又要遭兵災人禍,此事更甚于以往,還是家族傳承要緊!”
隨后他望向了后邊的妻子,兒女,以及家仆,又看著前方同樣排隊的人群,那里有許多的相識的,都是舍得錢財的人,有人見到他,就行了一禮,他不禁笑了笑,拱了供手回禮。
“大哥真是了不起,哪里都有相熟的人!”蕭從文一臉羨慕地說道。
“等你學問起來了,自然名氣大,認識的人就多了!”蕭善文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寵溺地說道,他今年三十五,比弟弟大十五歲,父親又早逝,可以說是亦兄亦父了。
“去了嶺南再說吧!”蕭從文一時間有些迷茫,名氣談何容易,他可忘不了兄長冬日練筆手多出血了。
“聽聞下個月嶺南的唐國,要舉行恩科了,不限制籍貫,直接就可參與!”
“我也聽聞過,應該不假!”蕭善文哪里不知道弟弟的心思,剛準備阻止,但一想到嶺南文風不盛,況且,就算考不上,也能積累些經驗,不算壞事。
“你若是想參加的話,可以去一趟!”
“真的?”蕭從文驚喜地說了一句,隨即又暗淡下來:“還是不了,省的丟人現眼,我的才學不足,兄長去才是正理!”
“試試吧!”蕭善文嘆了口氣,說道:“遠離鄉梓,若是要立穩根基,就得從官,我一人還是不夠的,二郎已經弱冠,也可以出仕了!”
擁擠中,隊伍慢慢地登上了船,帶著逃出災禍的慶幸,迎著海風,來到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