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官人。”
狼吞虎咽結束后他第一次開口,竟是女聲。并且是外國人說漢語的那種別扭感覺。
“日本人?”張子文愕然。
她點點頭,低聲道:“我父親是海員,后來在宋地居住。一直在朱家船隊的做事,父親死后,我找不到事做。”
張子文點點頭。
這時代日本人在這邊地位很低,并沒有差人幫找自行車的待遇。一般沒有特別不可替代的專業技能,也比較難找工作,尤其女子更難。哪怕進青樓,也只能去檔次很低很低的那種。
考慮到是海員的后人,興許有用得上的地方,張子文順口問了一句:“想去我領地里生活嗎?”
她顯得有些拘謹,微微搖頭。
張子文也不勉強,喝下最后一口茶后看看天色:“那就算了,我很忙,這便要走了。你好自為之。如果是以前我會給你點錢,但現在我實在沒有了,往后二十年的工資都被我虧光了。”
她自己當然不能留在店里的,會被人驅趕,所以也跟著出來了。
走了一段,發現比較嬌小的她裹緊了破衣裳跟在后面。
張子文也沒管她,直至出了城,發現她仍舊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
就此張子文又停下問,“怎么跟著我們呢?”
她膽子比較小的樣子跑開些道:“對不起,不是有意的,我住的地方在這邊。”
張子文道:“你住野外?”
她道:“住野外更安全些,城里的人都會驅趕我,夜晚找不到避風的地方會冷死。野外唯一不好的是冬季很難找到食物,所以冬天我就在城里。”
張子文不說話了,轉身繼續走。
直至一個岔路口,看著她比較嬌小的身影走向遠處時,張子文忍不住道:“真不跟我回去嗎,既是找不到工作,跟我回去或許我會給你個崗位?”
她便又走了回來,好奇的道:“我不怕活重,但我害怕被打被侵犯。”
張子文擺手,“沒誰有工夫打你侵犯你,要找工作就來。”
言罷轉身走了。
她繼續遲疑著。
徐寧有些看不下去,便對她低聲道:“大人是說真的,比你懶,比你討嫌的人也沒被他抽,還和大人住一間呢。”
自此后她像條小尾巴跟著后面,遠遠的,不敢走近,但就想去看看這份誘人的工作是做什么?
間或張子文又問她,“你叫什么?”
“理慧子。”她道。
張子文宣布,“理慧子,現在你有家了,你的情況,應該也不會覺得咱們那邊寒磣。”
“我需要適應一下大人的口音和語法,有些難懂。”理慧子這么說。
廢貓在旁邊一跳一跳的,像是比較接受理慧子。
理慧子像是也比較喜歡小寶,把貓抱在了懷里,幫貓取暖。
“放開那只貓!”
張子文果斷指著警告,“它武功仍舊不夠高,讓它接受寒冷,讓它自己走。這才符合絕地武士法則。”
“這不公平…”
回去的時候,理慧子受到了酒婦排擠。
因為她們除了是工頭外,還兼任張子文的秘書和仆人,見張子文帶回了一小野人來,便感覺地位受到了威脅。尤其,當張子文吩咐她們再把宿舍分隔一小間給理慧子時候就炸鍋了。
“這不講究。”
老酒鬼言之鑿鑿,“作為大工,咱們自古以來都住這里,現在住宅面積已經受到了相當嚴重的侵犯,趕走這野人吧,他能做的我們都能。”
張子文瞇起眼睛道:“你們住宅面積不夠?難道不是趕走你們后,老爺我的住宅面積都不達標?”
“把他們拖出去打死吧?”劉光世仍舊這么建議。
“要以德服人,我還鎮得住他們的。”
張子文明確拒絕了劉光世的建議,又看著酒婦,“你們還愣著干嘛,還不趕緊把理慧子弄去洗白,然后找你們的衣服給他。在我的衙門行走要講衛生,這不是有條例的嗎?”
就此連張子文也遭遇白眼,酒婦很不高興的去執行了。
考慮到他們已經在做事,張子文也沒繼續懟她們。
由酒鬼婆娘去把理慧子洗白了放出來后,老酒鬼這才發現是個妹子,還比較水靈白皙,很好看。
對老酒鬼而言,有這樣顏值等級的人通常會穿著華麗社交復雜,讓人高攀不起。這正好,感覺這外國小妞處于底層,又在同一單位,考慮到自己乃是老資格、先來的,是她的領導,老酒鬼開始想入非非,覺得有資格潛規則理慧子。
想什么就說什么,老酒鬼當即改口:“可以的,這人看起來有點用處,可留下來列在我麾下,參與輔助。”
張子文不在意的點頭,“行行行你說了算,看著安排,別把她餓死就行了。”
酒鬼婆娘卻繼續排擠,“老爺容稟,咱們糧食不夠,這種小妞一看就不能做重活,養著是浪費糧食,還是趕走吧?”
老酒鬼怒斥婆娘:“你看看你這身材,你只需少吃一點點,就能輕易養活兩個這樣的姑娘。這大雪天,人家孤零零的,趕走她不公平,不儒雅,啊…”
就此又打起來了。
男人被婆娘掐著脖子一掃腿撩翻,按在地上捶幾下,隨潰…
理慧子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并不是當下的主要矛盾。
不過近兩日漸漸有了不太妙的傳聞,已經上崗的礦工人心惶惶,當心失業。
因為僅僅這幾日,又有消息:礦石官價再次滑落三個點。
之前已經處于較大虧損,現在又跌,導致他們非常難受。
就此一群的進了張子文的官署,跪地近乎哭訴:“求老爺把礦維持下去,別關閉,別解雇咱們。哪怕把工資降低一些,維持著就行。”
眾人又相互道:“大家一定要愛惜生產工具,盡量節省,減少損耗。”
海軍天然自帶軍糧,又經過了前期投入,所以理論上看,現在維持礦井的成本中,生產工具和薪水的開支還真是大頭。
張子文暫時沒有回應,只是道:“方案的確需要調整,容我考慮一日吧,大家先回去安心生產。首先,我代表皇家海事局承諾:礦井不會關閉。”
雖然沒有得到具體的方案,不過都傳言知軍老爺言出必行,既然不會關閉,大家心安了下來。
此后整個下午,張子文什么也不做,就在寫寫畫畫的思考中。
直至深夜,聽聞隔壁的酒婦來了一發,僅僅兩個呼吸左右就結束了,又五個呼吸后,她們開始一起打鼾。
穿著青衣小帽的理慧子守在旁邊守候著張子文,她不愛說話,張子文也不愛問她。
理慧子現在是穿張子文的衣服,因為酒婦小氣,打死也不想給她衣服…
次日一早方案出來了。
張子文召集了所有工人宣布:工資不降,但只發放一半,扣掉的那一半勞動力價值,折算為礦井股權。
“自此后礦井是海事局的,也是你們的。大家的命運息息相關,干好了一起分紅,干不好一起撲街。”
制度方面的優劣暫時不去理論了,其實不論哪種模式都有極其成功的例子,也有非常撲街的例子。
當務之急是資金緊缺情況下,張子文不得已采用找窮工人融資的眾籌模式。對海事局來說是“去杠桿”,對工人來說是“賭石”。
好在他們已經處于背水一戰,算是賭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