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四節:面對(一)

　　瑪格麗特坐在長椅上，滿是憂愁地看著走廊的盡頭，自從知道馬森·懷曼戰死之后，她就感覺天已經塌了——老霍夫曼導師曾經有很多的學徒，但是這些學徒大多都在北方防線上戰死，有些甚至投靠了混沌。

　　馬森·懷曼原本是老霍夫曼的繼承者，他是新的容器，瑪格麗特在聽說了柯林所在的守密者教派的使命時，真的是驚出一身冷汗，幸好柯林不用再繼承什么。

　　但是當馬森的死訊傳來，瑪格麗特就感覺到柯林的改變。

　　他不再愛笑了，也不會和她，或是別人說笑話。

　　她時常能夠在長廊那兒看到柯林，他總是看著馬森的畫像，畫像里那個臉色陰郁的男人仿佛是有魔力一般，就像是要從她的身邊奪走他一般。

　　沒有了馬森·懷曼，老霍夫曼失去了繼承者，上次瑪格麗特聽安娜媽媽說過，守密者教派身負封印之職，每一代的守密者必定不娶妻，不生子，孤老一生，就像老霍夫曼導師那樣，帶大一群適格者學徒，直到從他們之中選出一人，將這封印繼續傳承下去。

　　柯林不是那種膽小之人，瑪格麗特與他一起長大，知道她的愛侶是一個無所畏懼的男人，在這一種時刻，他一定會挺身而出。

　　瑪格麗特低下頭，因為她知道她什么都不能做，柯林一定會選擇代替馬森·懷曼，成為新的一任守密者。

　　因為他是最后的適格者。

　　馬林？馬林根本不是適格者，而且無論如何，瑪格麗特也做不到讓自己妹妹的愛侶來做出犧牲，只是為了圓她的一個美夢。

　　不止是她，柯林也不會同意的，安娜媽媽非常喜歡他，說他有無限的可能性，無論是誰，都不會讓他成為一個守密者。

　　一個萬劫不復的容器，不是他這樣的孩子應該走上的道路。

　　可…柯林就可以嗎。

　　他就可以犧牲他自己，犧牲她對他的愛嗎。

　　瑪格麗特抱住了臉。

　　她揪著自己的頭發，漸漸的，她抬起頭，再看向走廊盡頭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決意。

　　不要哭泣，瑪格麗特，淚水是懦夫的毒藥。

　　我是不會背叛你的，柯林…那怕這個世界都背叛了你，我也不會。

　　我會是你的盾牌，你的利劍，你的港灣，你的救贖。

　　“傳送法陣…我有些想吐…”大耳朵狐貍瑪蒂爾達跟著馬林走出傳送法陣，就捂著嘴跑到了一邊。

　　“那等你好了再來，我先回教會。”馬林不得已丟下了她，來到法耶的面前，和她一起離開了法陣區域。

　　今天一早，馬林就通過傳送法陣返回了卡特堡——因為法耶和他說，她已經有兩天沒能收到自己姐姐的通信了，所以他也沒來得及集結姑娘們，就帶著法耶和瑪蒂爾達回來。

　　這讓法耶很感動，因為馬林愿意為她甘冒風險。

　　走出廣場，馬林叫了一輛馬車，馬車夫認識馬林，說什么也不想收費，最終馬林還是丟下了車錢：“告訴你的孩子，好好干活。”

　　然后在車夫的感謝聲中，馬林牽著法耶走進了教會衛士推開的教會大門。

　　一進門，馬林就看向了負責接待的學徒：“柯林在哪兒。”

　　“在內廳，他們在開會，馬林！你別過去！你進不去的！”學徒這么道，馬林來到內廳入口，看著站到門前的兩位衛士：“你們不準備讓一下嗎。”

　　“霍夫曼閣下說了，一定要攔下你。”

　　馬林嘆了一聲，走到長廊的入口，一腳踢飛那扇門，然后緊緊抓住法耶的手：“我走進去沒有事，你進去的話，也許會看到一些你不想看到的過去，也許會有危險。”

　　“有你有，我不怕的，而且在對面還是有我的姐姐，我必須見到她。”法耶點了點頭，然后跟在馬林身后，一起走進了長廊。

　　第一步，法耶聽到了哭聲，坐在走廊邊的長椅上，年幼的自己因為身體的痛楚而哭。

　　法耶沒有管她，而是跟著又邁出了一步。

　　有人在前面在等著自己，莫威士家的女兒這么告誡自己。

　　第二步，法耶注意到自己眼前的宮殿，那是王都的宮殿正廳，年幼的自己就站在那里，接受著各位貴族的…覬覦。

　　真是令人討厭的一刻，法耶這么想著，但還是邁出一聲，因為她知道，前面有人在等他。

　　第三步，宮殿變成了教會學校，法耶站在那兒，一個人無助，因為在卡特堡人的眼中，她是北方人，還是一個混血兒。

　　南方佬不喜歡混血兒，尤其是這血混了一絲精靈的血脈。

　　在中古時代，人類和精靈打過很多次，雙方的關系絕對不能用友好來形容。

　　那怕到了現在，也是如此。

　　法耶看著無助的自己，想要留下來安慰她，但不知道為什么，她還是在往前走。

　　為什么，為什么不留下幫幫自己。

　　有聲音在法耶的腦海里這么問自己。

　　因為，因為有人在前面引領著自己啊。

　　再一次邁開腳步，法耶猛然一震，發現自己已經出了長廊，面前的馬林臉上滿是緊張而擔心的表情，法耶笑著伸出手抱了馬林一下，然后在他的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我從夢中回來了。”

　　“…歡迎回來，我們走吧。”

　　“嗯。”

　　加快了腳步，馬林在前面牽著自己在跑，法耶在后面努力跟上，雖然有些氣喘，但如今的法耶，已經不是幾年前的病體了，與馬林在一起，橡果打粉制作的食物比那些藥劑來得有效。

　　沖過花園，繞過雕像，最終在走廊前停下了腳步。

　　“姐姐。”法耶看著眼前的瑪格麗特，她有些不敢認她，因為這滿頭白發的女性，不似她的姐姐。

　　“你，你們怎么來了。”她抬起頭，有些驚訝。

　　“我兩天沒有收到你消息了，姐姐，你的頭發…”“你們聊天吧，我過去看一看。”

　　馬林說完走向了走廊的盡頭。

　　站在原地的法耶看著他走到盡頭，看著他敲響房門，然后走進打開的房門：“姐姐，你白頭了。”

　　“啊…真的啊，好奇怪，我只是想了一些事情…”

　　聽著姐姐的呢喃，法耶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看著她：“姐姐，柯林有說過要怎么辦嗎。”

　　“…他在那里面，很久沒有出來了。”姐姐瑪格麗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容。

　　這讓法耶更加悲傷，她伸出手抓住瑪格麗特姐姐的手：“別擔心，馬林會想辦法的，大家都說他有智慧，我的姐姐，不要想太多。”

　　“沒有，我沒有想太多，我只是發了誓…我不會離開柯林的。”

　　“沒有人能夠讓你離開他，我發誓，那怕我們的敵人是我的母親或是曼麗媽媽，都不可以！”在這一刻，法耶緊緊地抓住姐姐的手，用力的仿佛想要捏碎什么：“我當初離開王都，就是因為我不想成為所謂的獵物，而現在的我得償所愿，自然也要幫助姐姐你完成心愿，別擔心，姐姐，那怕你和柯林要逃走，我和馬林也一定會帶你們走的。”

　　“柯林不會走，我也不會走，只不過誰也不能分開我們。”說完，瑪格麗特伸出手拍了拍已經將小手抓得蒼白的法耶：“我和柯林從小就在一起，經歷風雨…他不要想著趕我走，我是不會離開他的，就像是你不會離開馬林那樣。”

　　法耶點頭，姐姐沒有說過，她不會離開柯林，就像是她不會離開馬林那樣：“那好，我們等馬林，他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她的姐姐點了點頭：“我相信…但不是信馬林，我只是覺得，命運讓我與柯林，不是為了有朝一日將我們分開。”

　　馬林走進房間，看著坐在房間里抽的整個房間煙霧繚繞的各位：“我一直以為我推開門的時候，你們會正在爭論怎么解決這件事情。”

　　說到這里，馬林看向費列羅，這個空巢老精抽著雪茄：“費列羅導師，你有什么想法。”

　　“我還能有什么想法，我只能告訴他們，目前適格者只有柯林一個人，而你的老霍夫曼導師最多只能活六個月，六個月的時間里，我不可能找到另一個適格者。”

　　“那么誰能夠跟我解釋一下這個該死的適格者是什么鬼東西。”馬林看向老霍夫曼：“還有，老頭，你只能再活半年，就別抽煙了。”

　　“臭小子要你管！你又不是我媽！我媽早火化了不知道多久了！”老霍夫曼說完，抽了幾口煙，然后這個糟老頭就哭了起來。

　　馬林第一次看到這個老頭哭，想了想，最終將馬森的顱骨拿了出來：“我親手給了馬森一個痛快，原本是想找人給你送回來的，今天自己過來就不煩別人了…來，你的這個學徒，我的這個師兄寧愿被自己殺也沒有去完成畸變墮落，是一個好家伙。”

　　等到老東西抱住馬森的顱骨，馬林將另兩個顱骨也拿了出來：“這是逼死馬森的兩個兇手，一個是被我打死在前線的，一個是過來想殺我但是被我殺掉的。”

　　說完，馬林將它們丟給了老費列羅：“現在，你們來給我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