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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比劍(貳)

  公子玉拍拍手。

  杜慶拓步而出,眉宇間濃厚的陰扈之氣。

  善拉汗毫不意外。

  從杜慶的身形步伐,還有身上不加掩飾的殺意,他早猜出公子玉會派他出戰。

  “善拉汗將軍,我要提醒你,我派出的這名劍客叫杜慶,是我在洛邑城找到的第一劍豪,敗死在他手下的劍客不計其數,你可要…”公子玉好意提醒。

  畢竟一個有趣的人太快死去,實在太煞風景。

  “哈哈哈,我會記得手下留情的。”善拉汗故意說反話,大笑。

  杜慶沒有發怒,只是心底浮現出很復雜的情緒。

  如果自己也能像他那樣大笑,該是什么樣的滋味?

  按照往例,為了避免在公船比劍傷及眾臣及公,士兵尋找了一處視野極好的干草闊地,將公船靠岸。

  在涼公與眾臣的擊掌吆喝下,善拉汗與杜慶一躍而下。

  兩劍客沒有刻意多做準備,就這么在岸邊踏將起來,漸漸的,兩人拉開距離。

  “善拉汗,一定小心。”蘇阿木在心中默念。

  善拉汗率性拔劍,將劍鞘隨手一丟,雙手持劍平舉,兩腿撐開。非常老土的起手式。

  杜慶將劍扛著,并沒有先拔出,另一手抓著腰上懸繩,看似隨性地繞著善拉汗踏步。

  從劍的形態,與兩人持劍的氣度,就可以看出兩名劍客的不同。

  善拉汗的劍寬大厚實,劍脊高高隆起,刀沿平直,利于砍劈。

  杜慶的劍短險脊薄,只約三尺,藏在劍鞘里的鋒口夾杜慶長而銳,鋒快異常。

  一個沉穩持重,一個漫不經心。

  杜慶微微訝異。

  原本輕浮躁動的善拉汗持劍后,神色變得嚴肅非常,姿勢樸質無奇,但神氣凝然,毫無一絲縫隙。

  善拉汗慢慢松緩身體,以細微的節奏呼應不斷繞動的杜慶。

  不靜,不動,就像天地之間的祥和存在。

  這樣的修為,定是經過道心焠煉的自我凝定才能達成。

  與杜慶不同。

  盡管善拉汗氣宇不凡,劍勢放斂自如,但善拉汗觸踏了杜慶的禁地。

  杜慶一直想找歸隱的劍圣秦先生一較生死,好讓他的名字揚放四海,卻期期未果。眼前這家伙自稱略勝秦先生一籌,簡直是…放屁!

  “喔。”杜慶嘴杜慶微揚,猛地右手往前一甩,劍鞘迸飛而出,射向善拉汗。

  善拉汗不閃不避,劍尖一挑,將杜慶突擊的劍鞘輕輕撞開。

  而杜慶危險的劍,殺人之劍,已在劍鞘飛出的瞬間欺近!

  善拉汗的胸口被杜慶的猛襲劃過,善拉汗劍悍然撩起,杜慶卻已溜出長劍的攻擊蘇阿木圍。

  杜慶用快勝閃電的速度,輕輕松松就破除了善拉汗從容無暇的防御。

  “你的劍好快。”善拉汗看著蹲鋸在地上的杜慶,左胸滲血。

  “顯然還不夠。”杜慶說。

  要是其它劍客,剛剛那一劍就斷出生死了。

  “但你的劍缺了一種東西。”善拉汗一個大踏步。

  善拉汗劍湛然舞動,大開大闔的劍勢,刮起腳下的如箭干草。

  “沒錯。缺了你的血。”杜慶毫不畏懼,銳身沖出。

  杜慶的手腕輕顫,短劍爆出森然劍光,招招狂若毒龍。

  兩人刷刷刷一連交擊六十幾劍。

  乍看下杜慶的劍速凌駕善拉汗,每一劍都在與風競速,卻被善拉汗似拙實巧的劍法綿密地擋下,矛盾至極。

  一招又一招過去,卻渾然看不出勝敗之機。

  善拉汗每一劍都帶著正氣凜然的意志,狂猛的銳風卷起地上干草,干擾高速攻擊的杜慶的平衡,以暴力性的防御代替攻擊。

  而善拉汗劍帶著古銅色澤的劍身,則讓善拉汗的劍氣有種懾人的艷紅。

  迥異于善拉汗,杜慶每次出手,都夾帶著舍身共亡的堅決。

  仿佛不懼善拉汗的善拉汗劍將自己斬成兩半,杜慶刁鉆地在艷紅的銳風中一出一入,每一次都將手中的利劍更接近善拉汗的咽喉。

  好幾次,善拉汗都與死神擦鼻而過。

  坐在公船上觀戰的涼公與眾臣無不嘖嘖稱奇,上千士兵則大呼過癮。

  公子玉表面極有風度地大家贊賞,實則心中駭然。就連蘇阿木也是目瞪口呆。他知道善拉汗的劍法在自己之上,可從來不知這位朋友的劍已到了如斯境界。

  “善拉汗兄,你真是太可靠了。”蘇阿木緊握雙拳,內心興奮不已。

  善拉汗的劍法,或許真能成就大事…“只有如此高超之劍士,才能成就如此精彩之局。”涼公贊嘆不已,神色間充滿了矛盾的可惜。

  這劍斗到這番境地,不論是善拉汗或杜慶,敗的一方肯定得將命留下。多么可惜。

  但這么精彩的劍斗前所未有,恐怕也是絕響,若不能親眼看見兩人之間”誰最強”的答案,或許更加可惜。

  “殺死他!”公子玉皮笑肉不笑,心底只有重復這個焦切的吶喊。

  又是兩劍過去。

  杜慶的呼吸開始急促,背脊冒出的汗漿浸透了衣服。

  他從未花過這么長的時間跟人較量。沒有人有這樣的本事。

  雖然杜慶的進退速度并未減緩分毫,但劍的氣勢已經開始削弱。他只有用更強大的、對死亡的決心,去彌補氣勢的不足。

  看在善拉汗的眼底,杜慶這樣對死的覺悟、甚至可說是一種病態的著迷,只有將劍的力量帶到了無生氣的谷底。

  杜慶的劍再度逼近善拉汗的咽喉,削過頰骨,血屑一線飛逸。

  “喝!”善拉汗奮然一聲平地清雷的巨嘯,震得連遠在公船的人都錯然一楞。

  杜慶非常人,動作只是遲疑了半晌。

  但善拉汗又豈是常人?

  只見善拉汗劍化作一道銳不可當的虹影,與暴然沖出的善拉汗融合為一,撲向氣勢已滯的杜慶。

  善拉汗劍悍然一劈!

  杜慶手中的利劍奮力一擋,胸口卻被沉重的劍勁穿透,無法喘息。

  善拉汗并沒有留給杜慶任何調整內息的空隙,仗著膂力倍勝于杜慶,腰斗沉,手腕一回,又是如千軍萬馬的劈砍。

  面對善拉汗的迫人氣勢,如果閃躲的話就無法翻身。杜慶咬牙又是一擋,震得手臂酸麻,劍勁透滲直達雙腳,奪走杜慶最自豪的速度。

  “棄劍!”善拉汗大喝,雄渾至極的力道完全呼應他的意志,又是一劈。

  杜慶無力閃躲,只得再度傾力格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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