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彭拜這話,幾個雕塑家微微搖頭,心中無奈嘆氣。實際上,他們心中有數,也知道結果了。彭拜的拖延,這是在照顧大伙的面子。
“那么我們就靜候佳音了。”
幾個雕塑師非常識趣,拿起東西準備走人啦。
“慢走,感謝!”
一幫專家自然紛紛起身,說著客套的話相送。
不過在臨行之時,保羅先生步伐忽然一轉,走到了白葉旁邊。在眾人的關注下,他掏出了手機,笑問道:“能留個聯系方式嗎?”
“呃…”
白葉一愣,旋即展顏而笑:“當然可以。”
他報了一串號碼。
保羅先生存了下來,然后友好一笑:“有時間的話,希望能與你多交流,我很喜歡你的創作理念…”
“謝謝。”白葉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韓林大師也走了過來,直接遞了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聯系號碼,還有事務所的地址。有機會的話,可以一起合作。”
在雕塑行業,雕塑師的關系,不僅是競爭,還有交流與合作。
所以其他幾個雕塑家,看到了這一幕,也紛紛圍了上來。
這個給號碼,那個要聯系方式,好不熱鬧。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也足夠說明他們認可了白葉的實力。
陳大器看在眼中,心情那個復雜啊,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啥滋味。
酸甜苦辣咸,樣樣都有。
冷不防,老鄧頭叫他,“陳大器,你過來。”
陳大器愣了下,就急忙小跑湊了過去,“院長!”
“你給我說說,那個白葉…突然是怎么回事?”老鄧頭問道,目光沉穩冷靜,還有幾分睿智之色。
“院長,這個…”陳大器遲疑了。
在他琢磨著,該怎么詳述之時,白葉也與一群人,離開了政務大廳,與曹象匯合。
曹象迎上來,劈頭問道:“怎么樣?”
“完美!”
白葉笑容燦爛:“等好消息吧。”
他就是這么自信。
當然,他不是對自己自信,而是對布朗庫西的作品的自信。
在原時空,雕塑界有兩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他們分別是米開朗基羅、羅丹。
米開朗基羅,那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巨匠,他繼承了古希臘、古羅馬雕塑風格,重新奠定了古典主義的美,代表了文藝復興時期雕塑藝術的最高峰。
至于羅丹,則是文藝復興之后,19世紀最偉大的雕塑家。他突破了官方學院派的束縛,顛覆了雕塑界中對美的定義。
在羅丹之前,雕塑在大眾印象中,都是逼真、寫實的風格。或者說,都是典型的古典主義風格,人物塑造基本是英俊、美麗、健壯、剛猛形象。
不管是什么作品,都要精雕細琢,十分的細膩。
但是到了羅丹時代,他的雕塑開創性地增加了“丑”的元素。在他之后,雕塑作品不再是精美細致,開始展現千姿百態。
粗糙、扭曲、模糊、怪異…
各種雕塑作品,開始出現了“缺陷”、“丑陋”的風格。
總而言之,羅丹打破了陳規,顛覆了藝術作品追求“美”的審美情趣,開啟了現代主義藝術創作的方向,被譽為現代主義雕塑之父。
而布朗庫西,曾經受到羅丹的邀請,給羅丹當過一段時間的助手。
不過在幾個月之后,布朗庫西就離開了羅丹的工作室。
別人詢問原因,他留下一句名言。
大樹底下不長草。
就是這樣的覺悟,預示著他將來的成就,也不遜色于羅丹。
盡管布朗庫西離開了羅丹工作室,但是他明顯受到了羅丹的影響,在創作作品的時候,也極力擺脫古典主義的束縛,甚至還要擺脫羅丹現實主義風格的影響。
最終他通過艱苦探索,找到從具象到抽象之路,成為了現代主義雕塑的先驅。
空中之鳥,就是布朗庫西的代表作之一。
這件作品,極具傳奇色彩。
空中之鳥在創作出來之后,朋友打算拿到M國,籌備一個展覽。但是在過海關的時候,海關的官員無論如何不肯承認這玩意是藝術品。
因為當時M國的海關有規定,藝術品免稅。
如果是金屬產品,則要交重稅。
一番協調無果之后,最終鬧到了法庭。
最后法官裁定:雖然這個雕塑看不出來哪象鳥了,不過的確看起來很悅目,也沒有任何實際功用,那么就算它是藝術品吧。
英明的法官,一語道破了藝術品的實質。
作品名為空中之鳥,卻完全看不到鳥的存在。可見沒什么鳥用,就是這件藝術品的本質。
然而,藝術就是超脫世俗的存在,只為展示人類追求完美的存在意義,和對于生命本體存在方式的思考。
東西有鳥用?
生命有鳥用?
藝術又有什么價值?
誰也說不清楚。
或許這就是無用之用,方為大用吧。
只不過就是這么一件,沒什么鳥用的藝術品,最終成為了現代雕塑經典里的經典杰作。在世人眼中,它是鳥,它是風,它是飛翔本身。
布朗庫西,也被藝術評論家反復解讀,成為羅丹以后最偉大的雕塑家。
空中飛鳥這件作品,自然成為了世界最著名的現代雕塑之一。
不敢說數一數二,但是前十之列,穩如泰山。
世界不同,但藝術是相通的,要是這樣的經典杰作,還被人刷下來。那么白葉也要懷疑,這個世界的藝術家,眼睛到底有多瞎。
“這么有信心?”
曹象挑了挑眉毛,他感覺白葉,似乎膨脹了。
白葉不說話,只是把幾張小卡片,塞到了曹象的手中。
“這是什…”
曹象低頭看了眼,身體頓時一僵。
一個個耳熟能詳的名字,映入他的眼簾,讓他驚呆了。
“你…”
曹象驚詫:“偷了這么多名片。”
白葉嘴角抽搐,給了曹象一個鄙視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他們給你的?”
曹象又揣測:“還是…你專門去要的?”
他有些興奮。
不管是給的,還是要的,都無所謂。
主要是這些名片在手,也意味著人脈的開端。
這也是他支持白葉,參加這個活動的初衷。不管創作的作品,能不能成功入圍。只要與一幫雕塑大師,以及專家組成員打上交道,這已經是最大的勝利啦。
“什么給啊要啊,我有這么卑微嗎?”白葉淡笑道:“這是他們求著我收下的,看他們誠意十足,我才勉為其難拿著。”
這比裝得…
負分。
曹象白眼,才不信咧。
就在這時,有人輕快跑了過來,氣喘吁吁。
白葉有點意外,不過還是咧嘴,露出八顆牙齒,一臉職業化笑容:“老同學,你這是找我有事嗎?先說明啊,我沒錢!”
你有沒有錢,跟我有毛線關系?
陳大器莫名其妙,在氣息穩定之后,他才表情復雜開口道:“院長說了,讓你有空回學院一趟,把畢業作品補上。”
說罷,他擰頭就跑,逃也似的,不肯多逗留一秒鐘。
誒?誒?誒?
白葉呆住了,迷糊問道:“曹象,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