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恭祝吾皇,永壽無疆
五月十八凌晨開始，沈追就感覺到，這幾日來緊鑼密鼓的謀劃已經有了效果。
先是義姐義母二人被玄月貴妃邀請入宮，安平公主作陪，游園賞花，設宴款待，元妃更是直接在晚宴上，表意要收沈心蘭為義女！
爾后柳、韋、楊三家皆有老祖級別的人物入宮，覲見人皇，相談甚歡。
再得早晨，雍國公寇恂突然病重，寇府上下皆不見客，原本為范家當媒人的寇恂，連陛下的壽宴都出席不了，自然更不可能為范弘毅提親。
接二連三的好消息，傳到侯府，讓沈追笑得合不攏嘴，京城上下，有能耐打聽到內情的人，也都紛紛對這位冠軍侯刮目相看。
趙王畢竟根基尚淺，兵部他有影響力是毋庸置疑，可是誰都沒想到冠軍侯沈追居然還能在朝堂上擁有如此大的能量。不過，很快就有人知道，這離不開七皇子姬塵從中斡旋。
“范家退讓了。”姬塵風塵仆仆的趕到沈追的侯府，一坐下，就是一個驚天消息。
“退讓了？何以見得？”沈追也是震驚不已，范弘毅左相之子，更是吳王范毅的曾孫，又有四皇子相助，完全有底氣叫板姬塵和趙王，可是沒想到，這才僅僅八天時間，居然就認輸了？
“關鍵是雍國公！”姬塵有些激動，臉上都浮現了一絲潮紅。“哈哈哈，他范家連媒人都沒了，不服輸還待如何？原本即便是寇恂變卦，他倒是可請大儒李清正出面。可是他首請的并非李清正，現在出了變數再請，哪怕李家不考慮其中得失，顏面上也過不去…堂堂大儒不要面子的么？”
“這寇恂竟然有這么大影響力。”沈追也是有些咋舌。
“那是當然！”姬塵笑道。“所有和父皇打天下的老人中，就只有他地位最為特殊，深得父皇信任。”
“其余人，范毅向父皇要了吳王，柳如欽求名得名得文宗，楊家四世三公，李、韋、孔、陳等幸存的云臺二十八將，不是封王就是廣布朝政，身居要職，富甲天下。可以說，當初跟我父皇打天下的功臣，我姬家沒有一個對不起他們的！”
“唯獨冠軍侯楊安、護國公沈尹，雍國公寇恂，此三人功勞巨大，但當初卻沒得多少好處。楊安還好一點，他雖然有些可惜，不過那并非父皇的過錯。而且父皇也待楊家不薄，護國公沈尹，如果不是被人陷害，你沈氏也當是享盡榮華富貴。”
“可是雍國公寇恂，他早年間先是為父皇沖鋒陷陣，鞍前馬后，替父皇擋了偽王劉荀一槍，不得不棄武從文，轉而在后方當州君。之后傷勢略有好轉，又隨楊安攻伐西極洲，再被重創神魂。”
“前后兩次險死還生，導致無論是文臣之道還是武者練氣，都留下了難以挽回的傷勢，想盡辦法也只不過停留在真神境。”
“封王他錯過了，只得了個國公，而且還是有些貧瘠的雍州。而且寇恂一直不曾爭名奪利，八百年來他寇家子弟亦是中規中矩，恪守本分。所以整個京城文武百官，朝中大臣，唯有他寇恂能夠在任何時間入宮。相傳天下初定的時候，還有一些潛逃的偽王和天外勢力欲要刺殺父皇，時不時作亂天下，致使父皇難以入眠。”
“雍國公披甲持刀入紫清天守護在父皇榻前，才得以睡個安穩覺。普天之下，能夠得父皇這種信任的大臣，也只有雍國公一人了。”姬塵感慨道。
“原來如此。”沈追聽完也是唏噓不已，論勢力或許寇家遠遠在范、柳、楊、韋之后，可是這份信任，卻是無人能及。
“哈哈哈，說起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說服雍國公的？”姬塵問道。
沈追茫然。我這什么也沒做啊？禮物人家也沒收，還被趕了出來。
“他除了讓我施展了一下刀法，就再也沒做其他。”沈追納悶道。
“無敵刀意？”姬塵問道。
“嗯。”
姬塵表情微妙的點了點頭。
沈追也沒注意姬塵臉上的表情，不管范家的退讓是另有陰謀還是以退為進，他們都將按照原有計劃進行下去。
“陛下的壽宴在哪里舉辦？”
“凌霄天。”
五月十八日，三十三重天齊開。
整個京城大陣玄奧變幻，將三十三重空間環繞而立，同一片天空，卻是有三十三塊陸地浮現。
凌霄天居于中央，另外三十二重天圍繞凌霄天緩緩旋轉，若是運氣好，就算是一重天的地行天，也是能看到上層空間的風景。
沈追只要是從侯府大門走出，抬頭就能夠看到頭頂上方，許多倒立的黑點在大街小巷中游動，以沈追的目力，自然是能夠看到，那是許多百姓走上了街頭，共同慶賀。甚至沈追還能夠看到隔得近的星耀天，有一些頭戴面紗的女子，飛到本空間的高處，朝著別處男子招手…
“這可稱得上是真的的普天同慶了。”沈追微笑道。
“三十三重天奇景，每年只有到陛下壽宴這一天，才會完完全全的綻放出來，平日里或許有數個空間浮現，但很少有這般全天全景。”總管黃敬笑著解釋道。
“侯爺，天馬車輦已經備好，夫人小姐已經等候多時，請侯爺換上麒麟臥林服。”
“知道了。”沈追擺了擺手，立刻就穿過甲士衛隊，坐上了那七匹龍須雙翅的天馬車輦。
“出發！”貪狼低喝了一聲，便有數百甲士凌空而起，擁簇著武侯車輦出行，前往凌霄天。
“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穴隙相窺，踰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
“除去贅婿、罪囚、次籍、奴民之外，尋常人家婚配，都要講究此禮，若是連媒人都沒有就提親，會被認為是對人家的侮辱。王侯貴族，那就更加注重這些了，這幾百年來，儒家禮儀深入人心，就連異族侯國，都學著我人族的一套禮儀行事。”
“當然，有些人是不在此列的，方外宗派便無綱無常，沒有規矩。還有剃發戎裝的女修行者，修煉到一定境界，那便模糊了自己的性別，眾人只會把她當男子看待，將來也只會招贅，或者一心求道，終生不娶。”
馬車內，姬塵和沈追同坐在一張玉席上，侃侃而談。姬塵的行宮也在月華天，所以一出門，姬塵便邀請沈追上了皇子的蛟龍車輦。
沈追當然欣然應邀，反正現在大家也知道自己是七皇子姬塵的人，不必再遮遮掩掩。
“聽聞冠軍侯曾入九幽界域潛伏，可有曾和女修者打過交道？”姬塵問道。
“倒是有那么一兩個宗派。”沈追點了點頭。“其中就有一個門派為合歡宗，從宗主到弟子，全部皆為女性。”
“哦？還有這種事，真的連一個男子都沒有？”姬塵似乎來了興致，他雖然也有過打仗帶兵的經歷，可他畢竟是地位尊崇的皇子，多數時候是后方指揮，沖鋒陷陣的事沒誰會真讓他干，若是出了事，北海軍的武侯這輩子也就涼了。所以姬塵接觸方外宗派的機會，也就僅限于牢獄問審或者某些商會的私密拍賣會上。
“倒是也有。”沈追開口道。“不過要么是低賤的雜役，要么是被修煉的爐鼎。”
“本王只聽說過宗派界有以女子為爐鼎的邪淫功法，這男子為爐鼎又有什么不同？”姬塵此刻就像一個童心未泯的少年，充滿了求知欲。
“倒是也沒大的區別，都是將人培養成空有元陽，戰力虛浮的存在，供主宰者吸收，或說真有區別，那恐怕就是合歡宗這樣的男奴消耗數量會更大一點。”沈追解釋道。
“這是為何？”
“殿下有沒有聽過一句諺語？”
“什么諺語。”
“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大概差異就在這里。”
姬塵表情有些微妙的看著沈追，半響才說出話來：“冠軍侯總結得還真是…精辟。”
沈追微微一笑，沒有再多言。
一個武侯和一個皇子老談論這些邪淫話題未免不太恰當。
一路上兩人又聊了一些日后的打算，除了提親之事外，最主要的就是掌握南海諸島，讓紫萱繼承玄月仙子之位。以及，壽宴結束之后，進入武侯秘境修煉的事。
“南海諸島，靈氣充沛，天材地寶，數不勝數。十年前戶部劃定的貢品、軍需戰略物資名單，有十二萬余種就來自南海，幾乎占據了天下的五分之一。”
“南海諸島行古制，諸多長老占據一處福地，以玄月仙島為尊，大周創立之時，南海諸島曾有不少人頑固不化，還是奉酈朝為尊，不承認大周正統，并且意圖襄助后酈復國。”
“不過父皇走了一趟南海之后，把那些牛鬼蛇神都打了個遍，這才讓對方服軟。之后為了安定人心，父皇便娶玄月仙島的當代神女為妻，便是玄月貴妃。”
“八百年來南海諸島一直服從我大周的調遣，抵抗來自南極海妖的入侵和禍亂，諸多島嶼的弟子也到了我朝為官，或是加給了王宮貴族，其中官做得最大的，就是兩洲轉運使海格，說起來他的兒子海青之前還和你一同參加了圣言秘境的考驗，不知道你見過沒有？”
沈追略微回憶，點了點頭：“有過一面之緣。”
“這次那海青也會進入武侯秘境，若是有機會，你或可結交一二。”姬塵笑道。
“武侯秘境？那海青有這個機會？”沈追有些意外。
“武侯秘境乃是培養武侯的地方，并非是得武侯才能進入。”姬塵解釋道。
“想要進入武侯秘境，一是天賦驚人，且進入時修為不得超過尊者高階，神通境，那天賦得更高更妖孽才有機會。”
“二是王公之后，天下九州，封王替皇室護衛一方，其嫡系子孫，當然會受到格外優待，本身作為封王后裔，天賦也不會差。不過能夠進入武侯秘境的，一般都是封王或者國公爵位的繼承人，進入之位便為金吾衛。”
“不過你已經是武侯，且天賦不俗，進去便是金吾統領，待遇要比其余人要好上一截。”
“京城四大秘境，囊括天下英才，可以說天下最頂尖的天才，都聚集在了這里。但它的門檻又極高，數量太過稀少。如天賦中等，只能進入將軍級秘境。僅僅培訓三年。”
“雖然將軍級秘境內也都是尊者級，資源也不差，可是那都是沒多大希望突破真神的，僅僅只給那些立功的尊者們一個機會罷了，能不能夠抓住這三年的時間，把握機會，就看自己。即便如此，將軍級秘境，也就十萬人的名額。”
沈追點了點頭，十萬人看起來多，可是放眼整個天下，得多少人？大周光是一個武安軍，就有近千名尊者，上萬的神通境。十萬人，對于整個天下而言，都是極少的了。
“武侯秘境，一萬人左右。”
“真王秘境，一千人左右。”
“至于神王秘境的人口，怕是一百都沒有。”
“但秘境大小，反而是神王秘境最大，將軍級秘境最小。”
“神王秘境不過百人，反而是最大的秘境？”沈追微微一楞。
“這就是地位。”
“大周對強者有格外優待，強者們抵御強敵，自然是會占據更好更多的資源！”
“比如將軍秘境，里面的天才進入時才僅僅一萬貢獻點可用，基本上就只能足夠買一套秘法，甚至是連一件寶物都買不起。”
“可是武侯秘境？剛一進去，那便是十萬貢獻點！想要得到更多，那就得執行‘危險’級別，甚至是‘生死’級任務！而且將軍秘境內根本沒真神免費指點，可是武侯秘境內，卻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能聽到真神講道。”
“至于真王秘境，那就更恐怖了，百萬貢獻點起步，而且一個人占據一處寬闊的福地修煉，有大量仆人服飾，可以招來很多陪練等等。有什么任務，那也都是上層秘境先選。”姬塵露出一絲羨慕之色。
沈追楞了楞。
這差別也太大了，在外面威風凜凜，鎮守一方的將軍們，到了秘境內，卻連套寶物都買不起。而真王秘境內，大量的積分，幾乎是可以任意挑選，甚至還有真神不僅口頭指點，還陪練？
“真王秘境才一千人不到，放眼天下，幾乎都是真神中無敵的存在，如趙王曾經在尊者級巔峰，便是真王秘境有名的天才。”姬塵笑道。“這樣的強者，對國朝的貢獻是很大的，有這樣的待遇并不奇怪。”
在姬塵的解說下，沈追大概也對四大秘境稍微有所了解，不過唯有那神王秘境，卻是連姬塵都知曉甚少，因為連他都沒去過。唯有以后封王了，才有可能知道得更多點。
不知不覺，馬車停了下來。
凌霄天到了。
凌霄天，皇城。
滔滔不絕的天河穿流于宮殿群之間，就像是銀河橫空，十分壯觀。
整個皇城，離宮別苑、亭臺樓閣，靈山湖泊、王宮府邸，連綿不絕三十萬里，隔離天日，各宮殿之間又有復雜的甬道、云橋相連接，氤氳淡彩，升騰環繞，仿佛仙宮天庭。
一等王、二等公、三等候。文武百官，根據位階地位不同，入各個宮殿就座。
凌霄天宮，紫清行宮、王侯離宮、文臣別苑…
當夜晚將領，漫天的星光分布在三十三重天中間，成為了點綴。
所有的宮殿既是實體，但當視線凝聚某處，又完全變得如琉璃般透明，可以望到其余宮殿處，使得無論坐在凌霄天哪一處的與會者，都能夠看到最中心的人皇身影。
“真是大開眼界。”沈追坐在離宮武侯席位，看著面前時而透明時而實化的案幾，不禁大呼厲害，區區一個案幾，竟然有神通境時洞天半實化的特性，沈追對大周工部的手段，也是嘆為觀止。
不少第一次來的臣子們，也都是無比驚奇的看著這一幕。
“傳聞這離宮就是神工候改造的，每一件看似普通的物件，都具備了神兵特質。”
“快看那蟠龍柱，上面的龍紋有如活物，簡直嚇人！”
“嘖嘖，連夜光杯都是四階神兵，你說要是帶回去一盞…”
“胡說八道，臭小子你趕緊打消這個念頭，別害你老子！”
“哎喲，孩兒知錯了父親…”
晚宴正式開始，人皇攜帶一眾后妃出現在凌霄天宮，有皇后、玄月貴妃、元妃、宸妃…還有從各地趕來的王子、公主、郡主們。
各種流光溢彩，神仙氤氳籠罩，足有數千人！
“皇室的規模還真是不小…”沈追暗暗咋舌。
八百年時光，若是皇室舍得生，其實有這點規模并不足為奇。
“厚德載物，人道昌盛，萬民安樂、福澤流長。”
“九州定鼎、開立萬世、修訂大典，以慧世人；規得周法、惡不疏恢，老有所養，幼有所依，國泰民安，盛世之功，幸賴一人…”
禮官的聲音宏亮無比，回蕩在三十三重天，這是在吟誦人皇的功績。
“恭祝吾皇，永壽無疆！”
所有臣子，三十三天的民眾，都是齊齊的朝著上方參拜。
“恭祝吾皇，永壽無疆！”
“恭祝吾皇，永壽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