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校長說起他兒子,唐牛等人雖說心中好奇,可啥也不敢問,啥也不敢說啊。
然后就去找臨近的鱷人詢問,就得到了“應驚雷而生”這樣的話,而且還是先王特賜的“雷男”,在江北海陽有很大一片的封地。
這聽著就很玄幻了。
“應驚雷而生?”
“這大約就是如此?”
唐牛幾人一臉懵,剛才那動靜,直接讓許國林氏的人出來投降。
一家攻克,事情就好辦了,因為大戶之間互有聯系,一家降了,知根知底的也就降了。
“望風而降啊。”
李專員意興闌珊,這種小國家的大戶,實在是不值一哂。但他并沒有小瞧了類似林氏這樣的家族,這些倒霉蛋之所以沒底氣,除了實力不濟之外,還有他們自身的問題。
如果本地是許國,那就有本土作戰優勢。
但現在并非是在徐國,而是在鄭國,哪怕你許人集聚再多,又有什么意義?鄭人會來幫忙嗎?棐林邑的官吏就算以往再怎么親近許人,被許國人用金錢美人喂得飽飽的,這時候選擇跟誰合作,那也是不用想的。
最多就是行個方便,讓許國人可以借道溜走,離開這是非之地。
從鄭國官吏的內心出發,他們還覺得自己很委屈,遭受了無妄之災呢。
要不是許國人神經病一樣得罪了李解,李解怎么可能不放過許國人?怎么可能來棐林邑?
李解不來棐林邑,他們鄭國官吏在棐林,依然是生活樂無邊,沒有前途,但也不差啊。
現在好了,名聲什么的,橫豎是沒有了,只能希望李解能夠高抬貴手,不至于擄掠棐林人口。
“首李,棐林大夫和棐林尉。”
鱷人稟報的同時,李解就看到了被隊伍隔開的一群人。
一個個體面人,頭冠整齊,袍服干凈。
為首的須髯優美,身材修長,算是個美男子。
跟從一旁的,則是個壯漢,發髻歪斜,用一塊青麻布包裹著,手按腰間佩劍,神色非常不好看。
“嗯。”
李專員點點頭,從馬車上下來之后,趾高氣昂地走到他們跟前。
“賤私林蓋,見過淮水伯。”
“嚯…”李解咧嘴一笑,“消息很靈通嘛。”
自稱林蓋的美男子,就是棐林大夫,此人在鄭國國內,并不算什么強權人物,但也不能小覷。
鄭國國君鄭爽那個傻叉身陷蔡國,坑死了不少跟從的國內世族,偏偏棐林大夫的林氏沒啥損失。
因為平時林氏就不被鄭國國內山頭帶著玩。
道理很簡單,棐林大夫的先祖是宋國人。
鄭國和宋國互噴互咬一兩百年,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李專員從來都是相信,如果一個家族能夠在一個地方扎根,那就一定有門道。
只是這個時代的門道對李專員來說,沒啥卵用,反正就是一炮干死的事情。
如果一炮干不死,那就再來一炮。
“慚愧…賤私在新鄭,確有幾個友朋。”
林蓋說話不緊不慢,很有傳統意義上的君子氣度。
跟在李解身后的唐牛等人,都覺得這個棐林大夫,還真是儀態超然,有著令人舒服的氣質。
對比自家校長那凜然的匪氣,不得不承認,還是對面的人賣相更好。
“閑話就少說了,衛國公主在哪兒?”
原本林蓋還想著攀談兩句,卻怎么都沒想到,李解這畜生簡直就是一條狗啊。
“這…”
“林大夫!”
不等林蓋猶豫找話,李專員抬手就拍在林蓋的肩膀上,然后笑得極為詭異,“只要交出公主,就免得打打殺殺,甚至免于生靈涂炭,這…難道不好嗎?”
林蓋臉皮抖了抖,他突然覺得“生靈涂炭”這個詞,真是好。
妙啊。
“難道林大夫是怕新鄭責罰?”
李專員手掌輕輕地拍打著林蓋的肩膀,“我李解來棐林作客,新鄭誰敢放肆!”
此言一出,離得不遠的壯漢頓時大怒,指關節捏得發白,差點就要拔劍的樣子,脖頸上的血管,都宛若蚯蚓,臟腑內的怒氣,顯然已經到了一種極點。
李專員不動聲色,鱷人們沒有更多的動作,只是陣列兩側的長槍手,目光死死地盯住了為數不多的本地士卒。
這微妙的氣氛,讓剛剛經歷起起伏伏的唐牛等人來說,極為有沖擊力。
菜鳥們也算是見過了世面,但這種情緒上的跌宕起伏,從舒緩到緊繃,從緊繃再到舒緩,接著又是刺激接著刺激,沒有一顆大心臟,只怕是承受不住。
唐牛在那壯漢腳尖向前掂了掂的時候,就有一種感覺,自家校長的嘴再厲害一點,這人肯定要拔劍相向,來個匹夫一怒,五步見血。
想起五步見血,唐牛突然一個激靈:昔日沙仲哈,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腦補起來刀光劍影,實際操作膽戰心驚。
反正唐牛自認換位思考,他沒有勇氣在面對大人物的時候,能夠拔劍行險。
他做不到,對面那個棐林尉也做不到,哪怕他的怒氣已經滿了。
“淮水伯乃鄭國貴客,新鄭內外皆知…”
林蓋的風輕云淡,頓時煙消云散,天氣雖冷,卻覺得渾身燥熱。
沒辦法,李解這個畜生,真的是太狗了。
擺明了就是要侮辱鄭國,而且就是要讓鄭國的官吏,把衛國的公主交出來。
從內心來說,林蓋是不愿意這么干的,但是李解又保證了他的地位,保證新鄭不會來追究他棐林大夫林蓋的責任,那就值得考慮考慮。
世人皆知,李解這個人“重信輕財”,應承的事情,那是不摻假的。
“姬巴一諾,價值千金。新鄭內外…路人皆知啊。”
說著,李專員的手掌,又加了點力,輕輕地拍了拍林蓋的肩膀,然后壓低了聲音道,“許人城中屋舍宅業,李某…就送給林大夫啦。”
林蓋身軀一震,猛地側頭看著李解。
給林蓋的回應,就是李解點了點頭。
“素聞淮水伯大公至正,賤私佩服!”
言罷,棐林大夫林蓋退后兩步,伸手相邀,“棐林雖小,亦有些許景致。賤私當為淮水伯介紹一番,向東行五百步,便是昔年晉國會盟之所,樓臺齊全,屋舍華美。每逢諸侯尊貴者過棐林,便是入駐此處。”
見這貨轉變得如此絲滑,李專員頓時生了愛才之心,這樣的良才美質,留在鄭國,實在是可惜了。
這種外表體面內心黑暗的渣滓,拿來給自己陰人用,絕對比嬴劍、商無忌之流好使啊。
“噢?那不知有何人曾經入駐彼處?”
“晉國大夫、衛國公主,都是住過的。”
“妙啊!”
李專員直接鼓掌稱贊,“那以后林大夫可以跟人說,還住過吳國淮水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