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巔峰斗智不敵醬油一瓶
“公子，太尉府內傳來消息，突厥國師的弟子‘狂刀’伊利，就曲傲之事前來挑釁，府中起了劇烈沖突，出現了兩個高手，自稱是你的侍從。”
“今日就上到這里了。”
聽到老婦人傳音，黃尚臉上平靜無波，放下了手中的教本。
“是！先生！”
一眾孩子依依不舍地起身，恭敬而規范地行禮。
相比起后世最討厭上學的小盆友們，這些孩子卻早熟地知道，這是改變命運的機會，學得無比認真。
當然，這也與黃尚的教學本事有關。
開玩笑，他是三元魁首。
哪怕文曲星不能共享，但文化知識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有了宋朝系統全面的知識教學，在這方面，他幾乎是獨步天下，為了維持石之軒人設，本事僅僅發揮了十之一二，也足夠了。
傳授稚子學問，不是黃尚的心血來潮，而是深思熟慮的決定。
什么叫掌握晉陽啊？
不僅僅是明面上我為城主，手底下有一幫人聽命就行，而是要上層有統領，下層有影響，各個階級都有自己的手下與簇擁。
如今的斛律家族，就差不多完成了一半，他們在上層領導面樹大根深，但下層卻沒有什么影響力，因此真的造反，單靠晉陽很難成事，唯有靠斛律光在軍中的威望，糾集大軍反攻鄴城。
而歷史上，后主殺斛律光也是有操作的，他先承諾只殺一人，斛律光為了偌大的家族，沒有反抗，然后等到這位在軍中最有威望的老太尉死了，后主立刻反悔，把斛律光全家殺光。
后主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從斛律家族的下場，其實就能看出，上層太過枝繁葉茂，不僅會遭受統治者的懷疑與打擊，還做不到真正的全面反抗。
黃尚不會走這條路，河東裴氏只能一定程度的借力，不能完全依靠，他要培養自己的嫡系。
這些孩子，乃至未來更多的學子，就是他的班底，由下而上的影響力。
而這場本來放眼未來數十年的大局，也給黃尚帶來了意料之外的收獲。
在教授學生的過程里，他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平靜，消磨了天一心法的幾分偏執和戾氣。
《天魔策》乃第一任魔門圣君“天魔”蒼璩（qú）所創，據傳他是看到了戰神圖錄的拓印，再結合諸子百家各種奇典異籍，最后去蕪存菁，創出了這四大奇書之一。
但無論創造者的水平有多高，終究有缺陷之處，在黃尚看來，那濃烈的個人感情，就是最大的缺陷。
人的心性，被武學強行影響。
當黃尚破開了這層迷霧，就相當于在花間派與補天閣兩道上，完全擺脫了創始人天魔的影響，對于彌補天一心法的巨大缺陷，避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接下來，基本就是水磨工夫，日積月累了。
而這一步的成就，也讓他整個人有了種千變萬化，隨心所欲的氣質。
配合上老婦人的易容，除非某些極特殊的物品卡，否則任誰也分辨不出來，他這位斯文含蓄的教書先生，就是白天風度翩翩的世家子，晚上邪魅狂狷的魔門宗師。
那甚至是一種精神層面上的改變，由內而外的偽裝。
不需要精神分裂，石之軒的馬甲天賦，已經掌握了十成十。
有鑒于此，黃尚從房內取了一個空瓶子，漫步于晉陽街頭，從城西一路來到城東，很快路過了太尉府前。
這座集辦公與生活于一體的府邸中，正在爆發一場大戰。
起初是黑白二人組，面對斛律光的親衛。
這里畢竟是晉陽，斛律光真要拿下兩人，殺雞儆猴看，就算“狂刀”伊利，也阻止不了。
當目睹近百明月衛，以軍陣之勢壓了過來，全身上下一片白的輪回者無奈地搖搖頭：“，老淳啊，這回可不是我主動惹事！”
他自稱白笑，也不知道是姓名還是外號，此時白色的眉毛上挑，身形一晃，異常瀟灑地出現在沖得最先的親衛身前，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夾。
那親衛跟隨斛律光身經百戰，早就摸索出一套應對強者的辦法，見勢不進反退，極其自然地撤入陣中，配合著左右的攻勢，直取白笑上中下三路。
但他的兩根手指一晃，好似有魔力一般，親衛只覺得雙手一輕，緊握的武器居然到了對方的兩指之間，又聽兩聲驚呼從兩側響起，左右的親衛遭到了同樣待遇。
實際上電光火石之間，白笑就用兩根手指夾住了七八柄武器，再輕輕地一旋，那些武器就如同一道道小型旋風，向著四面八方刮了出去。
“別廢話了，我知道你樂在其中！”
全黑的輪回者名叫曹惇，但腰間同樣是漆黑的光芒一閃，伴隨著沉悶的雷響，一柄寬厚大刀斬了出去。
這一刀沉、穩、厚，好似有一座山巒壓下，那剛剛被破壞了陣形，氣勢散亂的明月衛，感到一股凝如實質的龐然威壓 別說斛律光臉色大變，就連伊利都將目光轉向了曹惇，露出了一抹戰意。
對于他來說，無自己人外人之說，只有值不值得出刀的區別。
眼見這兩人如此實力，突厥商會的上下更是大喜過望，斛律光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太尉莫慌，我等來也！”
不過正在這時，隨著一聲大喝，一位衣冠楚楚，乍一看上去很精致的男子，手持西洋劍，閃亮登場。
只是仔細一瞧，這位衣服上全是褶皺，頭發油膩發光，臥蠶大得跟熊貓眼似的，精致個屁。
倒是另外一位魁梧壯漢樸實無華，身穿藍色背心和長褲，護腕、腰帶和靴子都為棕色，落在白笑和曹惇眼里，就很熟悉了。
“哎呀呀呀呀，這是什么配合呀？挺別致啊！”
“頭油怪加騷話王啊？”
白笑先以為油膩眼鏡男契約了黑虎阿福，但很快發現兩人都是輪回者，頓時驚為天人。
他和曹惇的黑白無常已經算是夠前衛了，這對的畫風更加辣眼，簡直是引領時尚新潮流。
柳下惠卻不管這個，他原本是有機會去快速清潔一下，再出場的，但為了引出石之軒，他寧愿犧牲形象。
他對石之軒乃至與之相似的一類劇情人物，做出過詳細而全面的性格分析，但凡謀劃布局的人，就喜歡看到對手狼狽不堪，絕望無奈，卻又乖乖按照的模樣。
那種成就感，會從身體里滿溢出來。
現在目的達成，石之軒就算不會像其他反派那樣出來解釋前因后果，但也要施施然登場，收割勝利果實了。
一旦他現身，小公主就能再下追蹤法術，后面一切都好辦了。
只求你出來！
你出來吧！
另一邊，炮王單膝跪地，雙拳一抱，姿勢更加標準地對斛律光道：“拜見太尉，我等乃裴矩公子侍從，受公子之命前來相助！”
“裴矩？”
斛律光露出喜色，這位神龍不見首也不見尾的世家子，終于要登場了嗎？
“石之軒？”
白笑和曹惇則神情微微一變，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
作為輪回者，誰不知道裴矩就是石之軒，眼前這突然出現的兩人，居然跟石之軒有關？
但來不及多想了，因為柳下惠的西洋劍和炮王的鐵拳已經攻了過來。
劍雨如瀑，覆蓋四方，白笑的兩根手指，每每準確無比地夾住劍尖，卻有更多的劍影刺來，無法遏止柳下惠的攻勢。
但他的輕功身法亦是奇妙無比，瀟灑側身，間不容發地避開所有突刺，同時另一只手蓄勢以待，不知準備著什么攻擊。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柳下惠看似在攻擊，卻又隱隱感到一種可怕的威脅，大部分心神放在輕盈的步法之上，同樣的快如閃電，進退自如。
兩人的風格極為類似，都是輕靈多變，以快打快，一時間誰也摸不到誰的邊。
而另外一對，就是硬橋硬馬，誰躲誰就是孫子。
面對曹惇的黑色厚背刀，炮王哈哈一笑，一拳轟出，迎接刀鋒。
金鐵交擊的聲音頓時響起，他并不是以血肉之軀硬碰，而是拳鋒之間探出了一截金剛狼骨爪，直接卡住刀鋒。
曹惇面無表情，手腕輕輕一提，黑刀就脫離挾制，再度斬出，而炮王脊椎如弓，拳頭如箭，更快轟出。
劇烈的破空聲不絕于耳，空氣為之顫抖，塵土為之飛揚，連綿不斷的撞擊聲，令所有人的血液隨之沸騰。
曹惇一刀在手，看似毫無變化，就是提刀斬下，再提再斬，實則包羅萬千，儼然是化腐朽為神奇的刀道宗師，才能引得伊利生出戰意。
反觀被調教過后的炮王，運勁技巧顯然有了長足的進步，配合上力大無窮，無限自愈的異能，更是如虎添翼。
“怪熱鬧的。”
外面提著空瓶子路過的黃尚，面無表情，心湖卻清晰地印出里面對峙雙方的氣息。
他最為關心的，是輪回者。
此時太尉府中，動手的正是四名輪回者，還有一位正在暗中掃視四周。
黃尚認出了炮王和小公主的氣息，那跟炮王并肩作戰的，肯定是屬于五人團隊中的另外一位成員。
與他們交鋒的白笑和曹惇，則是另外一對了。
目前來說，已經有五名輪回者登場，對于偌大的世界來說，比例已經夠高。
“不過很奇怪啊，他們為什么在太尉府里打起來了呢？”
“是雙方之前就有過節，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還是炮王、小公主和他們的隊友改變目標了？”
里面打得熱鬧，黃尚則感到疑惑。
從之前的接觸來看，炮小組合有明確的目標，不是見異思遷的人，他們追來了晉陽，也說明沒有放棄，此時卻突然暴露，和對面掐了起來，這豈不是前功盡棄？
黃尚不知道，柳下惠認為突厥陣營兩人的入場，是他的手筆。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柳下惠擅長做攻略，喜歡將每一步都細化優化，無論遇到什么突發情況，都能予以應對。
在他的想法中，原劇情里智謀無雙的石之軒，自然也是如此。
突厥一方的輪回者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個時候來，那絕對不是意外。
其中肯定有一個準則、三大目標、五種思路和七招暗手，才會促成了目前的局面。
這是一個局，他就要主動跳進去，才能釣出幕后的布局者。
謀與被謀，只在一瞬之間。
這是巔峰斗智的開始！
他的這一番操作，簡直妙到毫巔！
“不明白，你們慢慢打吧！”
但柳下惠心中的斗智目標，只覺得莫名其妙。
黃尚弄不明白這兩方輪回者為什么掐起來，反正也不關他的事情，腳步不停，往前走去。
純路人，我覺得你們打得很熱鬧，但有一說一，激烈程度還不夠。
小公主緊盯著每一個人，也看到了平平無奇的教書先生黃尚。
精神波動上沒有絲毫相似之處，她掃了一眼，就掠了過去。
而里面的柳下惠咬了咬牙，一枚暗黃色的晶石，突然滾了出來，在他修長優美，散發出酸臭味的四肢上滾來滾去。
“這又是什么造型啊？大唐達人秀啊？”
白笑看得一呆。
他以前就在各國的達人秀中，見過水晶球雜耍者，一個個姿態優美，記憶猶深。
但現在這一幕…
下一刻，他的目光凝注在晶石上，又感覺思維都好似要陷入其中。
只一剎那的失神，他的胸前一痛，被一截劍尖刺入，但雙指又閃電夾出。
咔擦！
“好漂亮的靈犀一指！”
柳下惠抽劍，看著劍尖被截斷，露出凝重與贊嘆，不過更多的注意力用于觀察四周，團隊頻道中千叮嚀萬囑咐：“小公主準備好，石之軒要出來了！”
這里是斛律光的地盤，有一位宗師和眾多親衛包圍，外面還能源源不斷地調集北齊的兵馬。
只要石之軒以裴矩的身份登場，就能借勢圍攻，奪得邪帝舍利。
沒道理，他不出手！
絕對沒道理！
“原來如此，想制造一個兩虎相爭的局面，再用邪帝舍利，引我出來嗎？”
黃尚總算明白了柳下惠的一番苦心。
他毫不心動。
如果說和氏璧內的異力是先天，邪帝舍利中的精元就是后天。
歷代邪帝臨死之前，將自身精元灌注進舍利內，想想一個個七老八十，甚至是一百多歲的老家伙們，把自己的精元灌注進去的畫面…
噫！莫名嫌棄！
反正不論是因為那些精元駁雜不純，極為污濁，還是別的什么原因，黃尚都不會自己吸收的。
就像是天龍世界里他不愿意用北冥神功吸收他人的內力，這個世界他也不會以此速成。
當然，這不代表邪帝舍利沒用。
畢竟自己不用，用精元灌注給手下，培養出一群高手來，也是個不小的誘惑。
但又不急著現在。
他現在的班底還沒有培養出來，把邪帝舍利這燙手山芋拿到手中，又有什么用呢？
不過他不心動，有人心動了。
太尉府中，邪帝舍利的光輝在不斷流轉，別說輪回者，現場的所有人都露出或癡迷投入，或壓抑痛苦的神色。
“此物定是從我突厥車隊中遺失，給我拿來！”
而“狂刀”伊利眼中精芒大方，忽然冷喝出刀。
刀氣直起，暴風驟雨般斬出。
“無恥之輩！”
斛律光怒極而笑，同樣出刀，一股鐵血沙場，漫天廝殺，日月無光的慘烈氣勢狂涌而出。
兩者刀光交相疊加，各自激蕩，不僅沒有互相削弱，反倒奇異般地越催越猛。
數丈內的空間，密布出無數縱橫交錯的風刃。
“‘狂雷’赫哲的徒弟，意外地打破了那個大宗師無傳人的潛規則啊！”
這一幕令眾人為之側目，黃尚也最后關注了一下。
黃系世界有個有趣的地方，往往大宗師傳人，都是弱得可以，推進劇情，拿來湊數。
真正的強者，好像都不配擁有師父。
擴大些看，這是低武中武世界的通病，頂尖強者都調教不出頂尖高手。
主角要么是野路子出身，要么是即將成為野路子，如果拜入了名門大派，那對不起，師父叫趙志敬，還有個師叔…
可“狂刀”伊利顯然是例外。
他是真的強橫。
凌厲的刀氣鋪天蓋地，漫卷狂襲，十數招一過，居然就將斛律光壓制。
此人有資格與“冥主”沐天緲一戰，不愧是被譽為草原的第二強者。
但他的心神被邪帝舍利影響，似乎忘記了，這里是晉陽。
毋須下令，兵馬調集的聲音已經響起，無數精銳士兵從兩側包抄過來。
這下子打得可真的激烈了。
而外面的黃尚腳步不停，太尉府已然拋到身后。
他施施然地穿過兩條街，在一處糧店中，打了一瓶清醬，也就是后世的醬油，又優哉游哉地返回。
當他時隔半個時辰，從太尉府前返回時，里面已經安靜了下來。
仿佛某人的心，死靜死靜的。
（輪回者白笑由書友“超級無敵小神胖”提供）
（輪回者曹惇由書友“樹精王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