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跟空氣斗智
“飛鷹曲傲，這一次他又襲擊了突厥商會的車隊，劫走了五百匹上等絲綢？”
“不止如此，他還殺了‘狂雷’赫哲的三弟子！”
“曲傲的實力進境至此？多事之秋啊！”
除了柳下惠陷進去了，其他人尋找黃尚，終究不會當成人生的頭等大事來做。
比如斛律光，作為晉陽的實際主宰者，他就日理萬機，十分忙碌。
更何況，近來關外很不太平。
一切只因大盜曲傲。
之前的曲傲，雖然在晉陽中有了兇名，但麾下數十人的馬賊隊伍，其實就是小打小鬧罷了。
可近來，曲傲他變了。
不僅麾下的馬賊隊伍，擴充到了數百人，還實力大進，手撕數名突厥高手。
一撕兩半的那種。
就在數日之前，他更再一次打劫了突厥商會，擊殺突厥國師的親傳弟子！
突厥商會，是突厥帝國的官方組織，一向是晉陽內吃貨能力最強的組織。
無論是多少絲綢、陶器，還是目前極受突厥貴族喜愛的珍珠，都能大批量的買進。
基本在晉陽市場，它是最強的大鱷了。
至于江湖勢力，都要靠邊站。
在大唐原劇情里，北方最吃得開的是北霸幫，大龍頭“霸王”杜興在長城兩邊都有人脈，契丹、突厥，高句麗都會給他面子，把從山海關出口運往塞外諸夷的生意壟斷。
但現在這個年代，不可能有這種幫派存在。
因為天下還沒有大亂到隋末那種諸侯割據的程度，突厥也是一個完整的汗國，正處于強盛之中。
東自遼海以西，西至西海萬里，南自沙漠以北，北至北海，五六千里皆屬焉。
上面的地名中，遼海不用說，西海就是里海，沙漠應該是為塔克拉瑪干沙漠，北海指貝加爾湖。
想象一下有多大。
當然，一個國家的強大與否，不是光看面積。
單純大，內部地廣人稀，是沒有用處的。
北齊在如今天下幾大國中，面積是最小的，但它卻最是富裕，若非高氏皇族是敵方派來的臥底，真要好好發展，真的有統一天下的資格，就像當年的曹魏一樣。
而突厥帝國雖然占地面積大，接近全民皆兵，綜合國力幾乎是歷史時期的巔峰，但十幾年前還小敗給北齊，并非戰無不勝。
不過它畢竟實力雄厚，一場戰爭的失利并不能影響太多，如今北周與北齊對峙，大體外交策略，還是爭相與突厥結姻好，輸財物以求援，用以威懾對方。
中原王朝對突厥向來如此，先結親敷衍利用著，等強盛了就打，突厥也不傻，好處收下，有機會就來入侵。
正應了那句話——
是兄弟就來砍我！
既然大家是表面兄弟，表面就要顧著，當突厥商會的貨物三番五次被劫，就找上了斛律光。
這看似可笑，貨物是在關外丟的，關晉陽何事？
但突厥商會一貫行事作風霸道，更篤定曲傲與北齊勢力有勾結，要將支持他的幕后勢力抓出來。
斛律光是何等人物，根本不予理財，直接將商會之人轟走。
不過這一回，當新的消息傳來，斛律光也不禁變了臉色。
不在于那五百匹絲綢，而是大宗師的弟子被殺。
“狂雷”赫哲在大草原一言九鼎，權威不在木桿可汗之下，被稱為最接近蒼穹之人。
突厥人信奉“蒼穹”，也就是所謂長生天，對于赫哲的崇拜可想而知，幾乎是將之奉為半神。
現在半神的弟子，被一個大盜給宰了。
臉抽得啪啪啪。
這件事，恐怕會引發突厥的趁機發難，如果處理不佳，甚至可能爆發一場戰爭。
因此這回斛律光再也不敢袖手旁觀，第一時間就派出精銳親衛明月衛，去追查曲傲的下落。
十日不到的時間，親衛回報：“太尉，曲傲來去如風，麾下有五百馬賊，兩批輪換，疑似擁有數處固定的據點和補給源頭，只是他們的人警覺非常，我們不敢打草驚蛇，沒有接近。”
斛律光問：“大致地點距離雁門關多遠？”
親衛判斷：“不出百里。”
斛律光臉色一沉，心中有了猜測：“莫非是北周在背后支持曲傲，欲挑起我大齊與突厥的大戰，好坐收漁利？”
親衛告退后，他的幕僚們也提出了相似的疑惑。
由不得他們這樣猜，畢竟北齊和突厥大戰，收益最大的就是東西相對的北周。
北周皇帝宇文邕雄才大略，一心要統一北方，厲兵秣馬，枕戈待旦，只是懾于他斛律光的統兵之能，才沒有殺光來。
如果突厥發兵南下入侵，首當其沖的先是北齊，到時候北周就能坐收漁利。
其中一位謀士建議道：“我們必須要抓到大盜曲傲，至不濟也要將他逼離雁門關外，只要他得不到北周的支持，深入草原后如何在突厥境內肆虐，就與我們無關了。”
其他人紛紛附和，斛律光卻嘆了口氣：“怕是突厥那邊不會給我們時間！”
果不其然，數日后，突厥商會再度拜訪。
來勢洶洶。
為首者其貌不揚，竟是個殘疾，那狹長面孔上一道長長的刀疤，空蕩蕩的左臂，和左右腰際偏偏各掛了一柄長刀的特點，卻讓整個草原為之驚懼。
此人是突厥國師“狂雷”赫哲的最強弟子，“狂刀”伊利。
別問蒙牛在哪里，伊利這個名字在此時的突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名字，是突厥語“生命的活力”之意。
他的經歷確實符合這個名字，因為他臉上的刀疤和左臂的殘缺，都是拜現在的師父赫哲所賜。
據說伊利曾三度挑戰赫哲，第一戰左臂被斬，第二戰臉上留下刀疤，第三戰就連赫哲都露出了愛才之意，提出收他為徒，而他居然也愿意，從此成為了赫哲威震草原的大弟子。
三度挑戰大宗師而不死，這是真有活力。
此時伊利出現，未發一言，所有人都感到了龐然的壓力，而突厥商會的首腦，終于敢在斛律光面前挺直腰板說話。
“曲傲背后的支持者，絕對與我北齊無關，基于我大齊與汗國友好，曲傲我大齊會幫你們拿下，請回去等待消息吧！”
斛律光雖然心中擔憂北周的使壞，但面對突厥卻沒有半點禮讓。
他跟突厥這頭餓狼打過太多次交道，知道唯有強硬才是讓對方畏懼的不二法門，些許的軟弱就會遭到覬覦和襲擊。
管你們占不占理，管你來什么人，不讓你們直接滾，但也得回去等著。
商會頭領面對天神般的斛律光，訕訕地不敢說話，但就在這時，伊利的手，緩緩落在短刀的刀柄處。
就這一個動作，霎時間，大堂內所有人都感到氣溫驟降。
森寒的殺氣，彌漫全場。
“放肆！”
斛律光勃然大怒。
這里是晉陽，管你什么大宗師的弟子，來到他的地盤，都不能放肆！
他身形一動，就要踏步上前。
然而就在這一刻，一股無形的刀氣涌動過來，如萬千利刃切膚，居然讓他無法越雷池一步。
伊利狹長的雙目神光電閃，外衣無風自動，飄拂作響，威勢竟反壓斛律光一籌。
他也是宗師！
且是比斛律光更強的宗師！
一個是百戰百勝的沙場統帥！
一個人縱橫草原數十載，唯有三敗的絕世狂刀！
大戰一觸即發。
卻終究打不起來。
畢竟就連好戰如狂的伊利都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向斛律光拔刀，那樣不僅代表著突厥向北齊的徹底宣戰，他們一行也不可能活著走出晉陽。
只是他以行動，表明此次的絕心罷了。
斛律光同樣明白這個道理，卻不甘落于下風，看向商會的一眾人，落在其中兩位身上，忽然目光一動，無比霸道地下令：“把這兩個賊人拿下！”
“是！”
親衛頓時涌來。
“不是吧？世界意識也太針對了？”
經過斛律光所指，眾人才發現，除了伊利長得一言難盡外，商會的隊伍里還有兩位十分突出的存在。
一位身型瘦高，幾乎成了竹竿，很像是鹿鼎記胖頭陀，穿著一身黑衣，右眼上戴著一個黑色的眼罩。
另一位是說話抱怨的，全身上下一片白，頭發是白的，眉毛是白的，就是不知道其他地方白不白。
這兩個站在一起，雖然沒有戴著“無常勾魂，厲鬼索命”的帽子，但妥妥的黑白無常既視感。
毫無疑問，他們正是降臨在突厥的輪回者。
對此他們起初不樂意，很快發現真香。
畢竟第一批輪回者降臨的場面太大了，神特么赤冠星割裂天宇，十二顆妖星降世，若不是輪回者手段莫測，人數又少，早就被劇情勢力大肆追捕。
而相比起中原皇朝將妖星視為不祥之兆，草原人雖然也迷信長生天，但更看重能力，人口普查更是一塌糊涂，在這里反倒更容易上位些。
他們如今很明顯在突厥帝國內有了一席之地，才會隨著伊利前來，沒想到正在看戲，居然會被劇情人物撒氣？
“你敢！”
所幸伊利開口，同樣的寸步不讓，雙方又對峙起來。
與此同時。
三個月一直看著太尉府，連里面的花花草草都能倒背如流的柳下惠，第一時間發現了輪回者的蹤跡。
“突厥陣營的輪回者？”
“這次突厥威逼晉陽，一定是石之軒在幕后推動！”
“他要借由此次沖突，引出我們，跟對方兩敗俱傷！”
柳下惠的眼睛亮了起來，亮得跟燈泡一樣。
那眼神看得小公主一激靈，都不敢罵他了。
惹不起！惹不起！
“石之軒終于要出來了！”
柳下惠卻恢復了以往的意氣風發，用中指托了托金絲眼鏡，就見上面掉著一根油膩的頭發，他毫不在意地彈開：“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準備出手，以裴矩侍從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