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關是關中的北大門,它實際是長城的一部分,隋煬帝楊廣重修長城,蕭關也得以修繕一新,蕭關位于臺地之上,地勢比較平緩,游牧騎兵從這里可以進入關內,它的重要性和戰略地位已無須贅述。
正如崔寬一心想奪取蕭關一樣,只要坐上朔方節度使這個位子,奪取蕭關,打開南下的通道就必然成為主政者的重要目標,郭宋也不例外。
他從豐州回來的路上,就在考慮如何奪取蕭關了,雖然他暫時不打算進攻關內,但奪取戰略主動權還是有必要的,只要他手握蕭關,他的軍隊便隨時可以南下奪取原、慶、延、綏四州。
原本是在靈州休息兩天后便撤軍回河西,但河西軍撤軍的路線卻略略改變了,向東偏了那么一點點,那就是蕭關方向了。
這天下午,在蕭關以北約二十外里的一座巨大山坳內,一萬騎兵正在休息吃晚飯,梁家的一個長輩去了蕭關,借口向梁駒兒要債,同時把郭宋的消息帶給了梁駒兒。
時間不饒人,梁駒兒也三十歲出頭了,只因為他武藝不算太出眾,在梁家也不是嫡子,混得不是太好,這么多年依然沒有機會能到提升。
但郭宋奪取朔方卻讓梁駒兒看到了一線希望。
目前蕭關有駐軍三千人,蕭關鎮守使是一名中郎將,叫做潘農,手下有三名郎將,十名校尉,梁駒兒就是這十名校尉之一,手下有三百士兵,地位不是很高。
“梁校尉,外面有人找!”士兵在大帳前喊道。
梁駒兒快步走出大帳,見來人竟是自己的堂叔,他連忙道:“三叔,你怎么來了?”
“小駒兒,你欠我那二十貫錢是不是該還了,我急用錢買地,你就不要再拖下去了,趕緊給我。”
梁駒兒一怔,自己什么時候欠錢了?他見三叔向自己使眼色,頓時明白了,他揮揮手對看熱鬧的士兵道:“到一邊去,這種事情別好奇。”
眾士兵都捂嘴笑著走開了,居然要債來軍營了,簡直丟臉啊!
“三叔,去帳里說吧!我湊一湊把錢給你。”
來者跟隨梁駒兒進了大帳,他從腰帶里抽出一張紙條遞給梁駒兒,“這是郭使君給你的,你自己看。”
梁駒兒連忙打開紙條細看,郭宋希望他約定今晚的時間,并承諾一旦奪取蕭關,將任命他為蕭關鎮守使,梁駒兒大喜,連忙對老者道:“三叔回去告訴郭使君,我是下半夜當值,不過我是負責東段城墻,今晚過來點火光為信號,否則要等五六天才能輪到我守城門。”
“我記住了,但你總不能讓我空手回去吧!”
梁駒兒苦笑道:“三叔,我現在真沒錢,回頭我買幾瓶好酒孝敬三叔。”
“那可是你說的,你欠我三瓶好酒!”
老者笑瞇瞇告辭走了。
這時,主將潘農走上前笑著問梁駒兒道:“聽說有人來逼債?”
梁駒兒嘆息一聲道:“我爹爹生前欠的債,現在要我來還了,我現在可沒有錢給他,只有許下兩倍的高利,他才滿意走了。”
潘農拍拍梁駒兒肩膀笑道:“好好干,我回頭我爭取請朱太尉給一筆錢,把大家的欠俸補上,你就有錢還債了。”
“多謝將軍關心!“
郭宋已得到了梁駒兒的消息,他離開打開蕭關地圖,蕭關實際上是一個防御體系,包括一座軍城、關城以及東西兩段數里長的長城,方圓約有數里。
梁駒兒說的關城東段城墻,實際是指東段長城,長約兩里。
長城主要是阻擋游牧騎兵,步兵卻能翻山越嶺架梯上城墻,當然,步兵沒有后勤補給,就算翻過了長城也沒有意義。
蕭關不是位于崇山峻嶺,而是在一片低緩的臺地上,兩邊城墻也在臺地上,步兵更容易翻上城墻。
郭宋看了看天色,天空烏云低垂,沒有一絲陽光,正是夜間攻關的好機會,他立刻令道:“讓張云來見我!”
四更時分,天上下起了蒙蒙細雨,周圍一片漆黑,郭宋率領一萬騎兵在數里外等待蕭關的動靜,今晚是里應外合,不需要他親自出手,由張云出手便足夠了。
夜色中,張云率領三百斥候漸漸靠近了東段城墻,城墻上只有梁駒兒和他的十幾名心腹手下,其他手下都被他打發睡覺去了。
梁駒兒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外面,蒙蒙細細中,外面什么都看不見。
“頭兒,會不會老爺子的沒有把話傳達正確?”一名心腹士兵小聲道。
“別胡說,這種大事肯定不會搞錯。”
話雖這樣說,梁駒兒心中還是有點忐忑,他三叔年紀大了,萬一記錯怎么辦?他暗暗懊悔,自己當時應該寫一張紙條。
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火光一閃,緊接著,火光又是一閃。
梁駒兒頓時精神一振,他立刻抽出一份火折子,探身在城墻下一甩,火光閃亮,他連忙撲滅,又是一甩,兩下火光閃亮,和對方呼應了。
他的手下士兵立刻十幾只軟繩梯拋了下去,另一邊掛在城垛上。
梁駒兒起身向一里外的關城方向望去,城樓上有兩盞大燈籠,朦朧燈光下,只見守城的一隊士兵正在城頭上來回巡邏,他們沒有任何驚詫的表現,說明他們沒有看見城外的火光。
這時城下傳來簌簌的聲響,繩梯一緊,開始有人在向上攀爬了。
片刻,張云第一個跳上城頭,他手持盾牌,口中咬著戰刀,他取下戰刀問道:“可是梁將軍?”
梁駒兒連忙道:“我是!”
“在下河西軍斥候營統領張云,奉郭使君之令奪城,請梁將軍支持!”
梁駒兒點點頭,“趕緊讓手下上來!”
五架繩梯同時攀爬,河西軍士兵一個接一個爬上來,只片刻,三百名士兵都上了城頭。
梁駒兒倒吸一口冷氣,他更能感覺到這三百人的強悍和殺氣,就仿佛三千人一般。
張云道:“梁將軍,城頭上士兵的我們對付,你帶兩百弟兄下城開門。”
梁駒兒點點頭,“今天口令是日月無光,你們就說是第七營當值!”
他們兵分兩路,梁駒兒帶著兩百人向城下走去,張云則帶著一百士兵向關城快步走去。
離關城還有數十步,他們被巡哨士兵看見,為首旅帥高聲喝問道:“什么人,口令!”
張云答道:“日月無光,我們是第七營當值的。”
旅帥放下心,眉頭一皺道:“你們地段在東面,過來做什么?”
“不知道,是梁校尉讓我們過來,好像是來接手你們的值勤。”
眾人都笑了起來,還有這種好事?
眾人走近,眾人走近,旅帥忽然發現他們兵器不對,都是短矛,厲聲喝道:“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張云高喊一聲,“動手!”
百名士兵同時動手,短矛疾刺,他們配合默契,迅猛異常,數十名敵軍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紛紛被刺倒,一時間慘叫聲不斷,城下也傳來慘叫聲,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河西軍士兵一起行動,城頭上推動絞盤,拉起大鐵門栓,城下士兵拉開了城門。
士兵們隨即將三支火藥箭射向天空,發出格外耀眼的紅光。
郭宋當即令道:“出兵!”
一萬騎兵沿著平緩的坡道,向上方蕭關浩浩蕩蕩沖去,只片刻,河西軍騎兵殺進了蕭關。
潘農在睡夢中被親兵叫醒,“將軍,河西軍騎兵殺進關城了!”
潘農大吃一驚,一骨碌坐起身,他已經聽得了外面喊殺聲,越來越近。
他急得連鞋都沒有穿,一把抓起外衣和長劍,向外面飛奔而去。
他們軍營距離關城還有兩里,但無數河西軍騎兵已經殺進了大營,士兵們逃跑不及,紛紛跪地求饒,只有極少數倉惶而逃。
一名親兵拉著他的戰馬過來,潘農翻身上馬,也顧不得其他人,縱馬疾奔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