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秦月生吃了幾塊水煮土豆作為早飯,便坐車返回了青陽城,高鵬作為白河村村長,自然是得擔當起這進城匯報情況的任務,便與秦月生等人一同上路。
來時足有十多人,但回去就只剩下了寥寥幾人,實在是讓人不禁感到唏噓,暗嘆生命無常。
水鬼被秦月生解決了以后,姑蘇漁灣里應該不會再發生人員下水就失蹤的情況了,采摘水蓮童的工作自然是得以繼續展開,相信很快就能夠恢復到往日般的正軌。
但一切看似都已經過去,秦月生心頭卻籠罩上了一層深深的不安。
通過白色人臉和水鬼這兩件鬼祟作亂,他能夠隱隱感覺到青陽城暗地里并沒有他之前所想象的那么平靜,或許以前是平靜的,但如今卻是有一些不可描述的東西在暗中作祟。
“我的實力還是不太夠啊。”坐在馬車里,秦月生暗道。
通過昨晚的那一戰,他對武者這個外鍛境已經有了初步的認知。
硬,耐打。
這就是外鍛境最大的好處。
當你不會喪命于敵人的一擊之下時,你的戰斗就具備了較高的容錯率,從而可以靠更多的方法將敵人斬殺。
非外鍛境武者,血肉之軀肉身脆弱,被砍一刀即刻重傷,被砍兩刀不治身亡,這樣子顯然戰斗起來的壓力就會變得很大,一招一式皆不可馬虎大意,否則便會有性命之憂。
昨晚秦月生靠著鐵布衫擋下了水鬼很多次出拳,意義非常重大。
若沒有這鐵布衫傍身,他必定不是水鬼的對手,為了活命,昨晚估計就得狠心舍棄在場所有人只身逃離了。
一回到秦府,秦楓與段紅錦二人便是聞訊趕來,相當關心。
秦月生這連招呼也不打的就跑去了白河村,一待就是一夜,可沒少讓父母二人擔驚受怕,生怕他在外面會遇到什么意外。
然而秦楓夫婦二人殊不知,秦月生如今已是剛剛踏入外鍛境的武者了,實力不求打遍青陽城無敵手,單單拿來自保還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耐著性子安慰了一番這對寵兒心切的父母,秦月生便回到了自己房間。
曹正純眼下被他派出去執行回收埋葬那些被水鬼撕碎掉的護院尸首,沒人站在旁邊打下手,秦月生便自己倒了杯茶水,邊抿著喝,邊陷入了深思。
我缺一門刀法。
秦月生如是想道。
毫無疑問,在面對到鬼祟妖異時,鎮邪刀才是秦月生最大的底牌。
這把純由鎮邪精鐵打造,加以高僧舍利點綴的寶刀對那些不可名狀的東西具有著相當大的破壞效果。
之前秦月生也跟秦楓詢問過關于鎮邪精鐵的來歷,希望委托他可以去想辦法搞一些過來,這樣秦月生就可以再為自己打造一副拳套,以便配合虎鶴雙形拳使用。
哪曾想哪怕秦楓身為秦家家主,也從未聽說過什么是鎮邪精鐵,更別提去哪里購買了,可見這種材料之罕見稀少,秦月生也只好將此事放到一旁。
為了能夠發揮出鎮邪刀更大的威力,學習一門刀法是必定要做的事情。
活在這世道上,若是想要習武,有四種途徑。
一、拜師那些練家子,讓師父給你傳授武學。
二、加入武林門派。
三、花錢購買一些市面上有出售的武功秘籍。
四、跳崖看看能不能碰到一些武林前輩遺留下來的奇遇山洞。
像秦月生學到的虎鶴雙形拳、熊羆樁步、鐵布衫就屬于第一種,只不過因為他是秦家少爺的關系,秦岳和秦羽都是不可能讓他拜自己為師的。
青陽城附近并無什么武林門派,哪怕是三流的也沒有。
所以他自然只能夠將刀法來源放在了第三種方法上。
秦家財大氣粗,平日里從不在乎任何消費,府中藥材坊、兵器庫、馬廄、藏書閣一應俱全,但在購買武功秘籍方面,卻是從未涉及。
因為這方面被秦家產業的鎮山鏢局給填補了,那邊的鏢師全都是練家子,小鏢頭、大鏢頭、總鏢頭更是實力不俗的高手,秦府里想要培養護院,自然是不需要再去買什么武功秘籍給他們學,直接讓鏢頭過來傳授武學便是。
例如秦岳。
秦月生放下茶杯,對著門外喊道:“來個人。”
立馬就有一名小丫鬟跑入屋中,聲音糯甜的應道:“少爺有什么吩咐?”
“去幫我把秦管家找來。”
“是。”
不一會兒過去。
很快秦府的大管家秦政便被小丫鬟給找了過來。
秦政在秦府里當管家也有小二三十年了,可以說是一個相當靠譜,并且辦事干脆利索的人。
秦楓非常信任他,將府中大小事務,上到人事調動,下到庭院除草,全都是由秦政負責的。
此人一張圓臉,眼睛小小,天生壽星眉、翹嘴角,憨態可掬,倒是隱隱有一副彌勒面相。
“少爺。”秦政彎腰行禮道。
“秦管家,青陽城里有什么可以買到武功秘籍的地方嗎?”
秦政抬頭,想了想:“據我所知,十八般武藝、萬劍坊、春秋閣這三家都可以買到,少爺需要什么武功,我這就讓人前去購買。”
“嗯…”秦月生輕輕用手指敲起了桌面:“我需要…青陽城里所有能買到的刀法秘籍。”
饒是秦政見慣了秦家的財大氣粗,此刻也不禁愣了愣。
少爺這是要干啥?要開宗立派啊還是怎么地?
平常人一門武學需要花上數十年時間才能夠練到圓滿境界,兩三門武學在手足夠他練上一輩子的了。
若是更高深的武學,有可能窮盡一生精力都無法將其練到圓滿。
不過主人的想法你別猜,猜來猜去也不明白。
秦政很早就明白了這句話的道理,直接點頭應道:“是,我這就去辦。”
“另外啊,我還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秦月生道。
“少爺嚴重了,我為你做事是天經地義,哪里需要什么拜托,直說便是。”
“嗯…還是算了,你只要辦剛才那件事情就行。”秦月生卻是想到了什么,直接斷了這個話題。
秦政沒有多問,立馬就退了下去。
購買全城目前在售的刀法秘籍,這可是一個大工程啊。
明月高掛,青陽城內東亮西暗,街道上掛了些大紅燈籠,勉強作為夜間照明的手段。
大唐沒有宵禁,但疆土之內也只有長安是日夜通明、白晝無差的繁燈不夜城。
青陽城雖然熱鬧,但一到了夜里,也只有姑蘇河畔那片青樓林立的地區會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反觀西邊城區,入夜后便已徹底黑如濃墨灑人間,房屋影輪廓。
嘎吱嘎吱!
一輛破舊的馬車從西城區街道駛過。
可能是年久失修的關系吧,馬車兩個車輪與地面滾動時會不斷響起令人渾身發酸的嘎嘰聲。
一盞燭火搖曳的燈籠在抖動中散發著忽亮忽暗的火光。
“嘔!!!”
馬車戛然停下,車夫一臉無奈地回頭對著簾子問道:“少爺,要不要下車歇歇?”
言罷,簾子頓時被人掀開,從中晃晃悠悠的爬出一名眼神迷離、滿臉通紅的少年。
“嘔!”
不等他多說什么,便是一步跳下車,趴在地上猛力嘔吐了起來。
“少爺,以后還是少喝點吧,你這身子骨都快吃不消了。”車夫忍不住說道。
“嘔…你,你懂個雞…”少年一抹嘴唇,砸吧嘴:“叭。”
“唉。”車夫搖了搖頭。
“你在這里等著,本,本少爺去那邊撒泡尿,回,回來再走。”少年撩起自己的下擺,邊脫褲子邊往不遠處的一條小巷子走去。
看他那晃晃悠悠、跌跌撞撞的步伐,車夫真想過去攙扶他一把,但想到自家少爺最近的脾氣和心情,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嗝!媽的,老頭子一死,家里產業不景氣,一個個都開始小瞧我了,這群孫子。”少年提著褲子扶著鳥,頭抵墻壁以保持平衡,嘴里還不停一個勁地念叨著什么。
突然,自小巷深處滾來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正好就撞到了少年的腳邊。
“媽的,什么玩意。”少年滿嘴酒氣,雙眼已經迷離到快看不清楚東西了。
于是乎他抬腿便是一腳,直接將那東西用力踹飛,也不知踢去了什么地方。
夜風微涼。
“公子,你有看到我丟的東西嗎?”一陣宛若耳鬢廝磨般的聲音突然在少年耳邊響起。
嚇得他頓時打了個哆嗦,連忙往身后看去。
但是什么都沒有。
“誰?誰在說話?”
自巷子深處的黑暗當中,緩緩走出一道曼妙的身影。
當她越走越近,借著月光,少年得以看清楚她的模樣,竟是一個沒有頭的女人。
在此人背上,一個獨眼的枯瘦孩童緊緊抱住女人肩膀,口吐嬌柔之聲。
“公子,你有看到我丟的東西嗎?”
“鬼,鬼,有鬼啊!”
夜深人靜,突然響起一聲慘叫。
車夫臉色瞬變,連忙跳下馬車,便朝著那條小巷跑去,但巷內哪里還有自家公子的身影,只剩墻壁上的水漬象征著這里有人剛剛來過。
烏云這時剛好從明月底下飄開,月光灑在了巷口。
車夫看清楚這附近的模樣,頓時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怎,怎么可能!這里怎么會是福安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