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還在廟內,后面打斗驟起,他不得不先行退了回來。
老者在廟門,印記很清晰,牌匾摘下不超過一天。為何摘下牌匾?牌匾上有什么秘密?這些人不是棗中捕快,又是何人?棗中捕快去了哪?
“王老。”六子畢恭畢敬。
“你去棗中一趟,把捕快都帶過來。”
“那這邊怎么辦?”
“快去快回,這邊暫時安全。”
六子不再多言,返身回廟。
林中的打斗,完全超出王老的預想。
樊詩筠全副武裝,箭囊有三袋。
橋兵,游蕩在包圍圈內,主要兩件事。
第一,確保他們不能近身樊詩筠。
第二,替樊詩筠擋住潛在威脅,比如暗器,扔出的刀劍等。
當然,還有第三件事,微不足道,遇到箭矢,順手抽出來,扔到樊詩筠附近。
樊詩筠剩下一個箭囊之時,站著的人已經不多了。
說實在的,樊詩筠有點喜歡這種感覺,到處都是活靶子,估計十年前就能命中,現在,還可以確保他發不出聲來。
看上去這些人根本不是對手,王老有些疑惑,是估計不足還是把自己和六子也算上了?
出手,落入陷阱;不出手,留人話柄…
所剩不多,對方開始逃竄。
樊詩筠的箭下,逃跑并不容易。
逃竄,樊詩筠做不到讓他不出聲。
橋兵想留下活口,慘叫聲中,把一人逼上山頂。
此人中年男子,一襲灰衣,輕功不錯,樊詩筠一直沒找到機會對他出手。
“閣下何方神圣,如此算計于我?”
“算計?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輩技不如人罷了。”
“朝廷自會主持公道。”
“公道,何為公道!”
中年男子眼神一凜,一跺腳,三道劍影,勢如閃電,直奔橋兵而來。
劍影,不過是劍花的簡化版,橋兵一側身,揮刀砍向左側。
叮叮兩聲,三道劍影消逝。
刀不停歇,中年男子劍難以成招,橋兵一掌拍向他的面門。
哪知中年男子放棄面門,抬起一腳!
橋兵不得已,掌下切,擋住一腳,中年男子趁機后退,倒退飛速閃開。
拼命打法,橋兵雖然一直會用,自己遇到拼命打法,才知道有多麻煩。
中年男子不敢轉身,他看到了樊詩筠,弓在手上,箭在弦上。
樹擋住了他的去路,橋兵也已到了面前。
叮叮叮 數刀之后,中年男子的劍,幾乎難以控制,橋兵一刀砍向他雙膝。
中年男子要么跳過,要么擋下。
劍幾乎不受控,無法擋下,無奈之下只得跳起,至于跳起之后,身在空中會面臨什么樣的攻擊,已經無從考慮。
果然,剛剛跳起,橋兵一掌,拍在腰間。
中年男子飛出三丈有余,跌倒在地。
橋兵趕到之時,中年男子口吐白沫!
自己的掌,沒毒,橋兵知道。
“你…就去猜吧…”中年男子最后一句話。
橋兵看了一眼,這樣的人,這是第二次,寧愿自殺身亡,也不愿被抓。
“兵哥,我查過了,沒有活口,傷重的全部服毒自盡。”
王老也查看了幾個重傷的人,緩緩回到門口。
橋兵回到門前,山下想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那是捕快。
“今晚子時,棗中衙門。”老者說了一句,轉身回廟。
子時,衙門燈火通明。
午時一直吵到現在。
鏢局、武館、捕快,甚至還有貨郎…
王老很是郁悶,午時他才知道,春山廟是寺廟,也是明德堂分部。
鏢局強烈要求衙門給出說法;不少武館均有弟子在廟內深造;捕快百口莫辯,為何王老已經到達事發地點,而他們卻還在衙門操練;貨郎不知從哪里得到的消息,質問兩日后在哪出售備好的貨物…
其實還有山匪,只不過不敢進衙門,躲在附近打探消息。
沒了明德堂分部,押鏢的和劫鏢的出現恩怨,只能火拼,這影響最大。至于這兩方誰更希望明德堂存在,各個地方不一樣。
棗中的鏢局,不希望明德堂存在,要不是他們,附近的山匪早已煙消云散。
這種情況,和棗中平民習武有關。全民多少都會點功夫,土匪頭子不好當,動不動就幾個人集結起來,另立山頭。
現在棗中附近的土匪,就是之前的遺留,所以,實力并不咋的,鏢局可以輕松蕩平他們。
為此,土匪認為是鏢局的人,滅了明德堂,但又上不了臺面,因此威逼一批貨郎,前來要求盡快恢復春山廟,另一方面,早已暗中派人通知明德堂。
貨郎不便明說,但捕快可以說。
這說法一出來,武館的人就要和鏢局拼命,所有棗中武館,擠滿了整個院子,遠遠超過了捕快人數。
鏢局頭疼得要死,把所有的人員清點數次,個個都在衙門露個臉,連收拾馬糞的人都沒有漏下,一個不少,但貨郎提出,鏢局有出錢買兇的可能…
到底鏢局有沒有買兇,衙門不置是否。
最后不知咋的,鏢局把矛頭引向捕快,為何反應如此之慢,所轄之地被屠殺數十人,竟然束手無策…
這,多少個來回,誰也不知道,反正,子時依舊燈火通明,都有點累了,喝著茶,想著辦法。
橋兵很早就來了,聽得哭笑不得,好似與自己無關,但老者有約,只得藏好。
樊詩筠在不遠處,一個時辰了,有點不耐煩,對橋兵招了招手。
“兵哥,老頭是不是不來了?”
“不是,他走不開。”
“衙門那么多人,他至少可以出來知會一聲。”
“或許不行,他一離開,可能衙門都要被人拆了。”
“那我們怎么辦?”
“要不我們喬裝一下,扮成貨郎,進去聽聽?”
貨郎,雖然被土匪逼迫,但畢竟是真貨郎,一套衣服賣出好價錢,自然回家洗洗睡了。
小半時辰,樊詩筠聽得津津有味,事情原來可以這么講!
“我,棗中鏢局,向天發誓,絕對沒有買兇,如有虛假,天打五雷轟!”
“我信了,我的幾百個饃,還有接下來好些年,棗中鏢局負責買了嗎?”
“你的饃關我什么事?”
“不關你事?饃賣不出去,自然不進貨,不進貨就不要商人,沒了商人,你鏢局沒得飯吃,吃饃不好嗎?”
“不說話了,我武館還死了好幾人呢!”
“沒買兇嚷嚷啥呢,壯膽嗎?…”
“…我們鏢局,歸衙門管,衙門也在這,你們問他們!”
“衙門會查到水落石出,改天再議!”
“他們可以走,鏢局不能蒙受不白之冤…”
“有沒有可能,我說是可能,近些日子在武林中叱咤風云的橋三次游蕩到此了?”
驀然,一個聲音說道。
橋兵為之一振!
很快鎖定此人,看上去也是貨郎,飽經風霜的臉…
小巷,客棧一側,月光被客棧擋住,漆黑一團。
一陣輕微的聲響,一人從另一頭緩步走出。
爬到半山腰,從另一邊下來,手拎一只兔子。
在客棧門口烤了兔子,寫號,換成一襲黑衣從后門出來。
穿過數條小巷,最終來到棗中武館。
一個時辰,此人還是沒有出來,橋兵不敢貿然靠近,倒不是其他原因,樊詩筠還在衙門等他…
衙門,現在正在休戰,有幾人打起了瞌睡。
樊詩筠急了,終于看到了橋兵緩緩走來。
客棧正好在棗中武館對面,直到天明,那人也未出武館,倒是那老者尋來了。
“老夫王三,儂川城捕頭,昨夜失約,深感抱歉。”
“無妨無妨,王捕頭公務繁忙。”
“哎,不提了,沒想到此地竟然如此復雜。”
“可有頭緒?”
“無法定論,準備上報儂川。閣下也是捕快,可有可疑之處?”
橋兵一愣。
老者又道:“從客棧處得知,還望不要見怪。”
“無妨無妨。昨夜倒是有人潛入棗中武館,至今未出。”
“有何可疑之處?”
“此人殺了一位貨郎。”
“未曾聽聞?”
“昨夜丑時左右,在棗三客棧寫過號。”
驀然,對面的棗中武館一片哭聲!
王三一拱手,出了房門。
不多時,來了一位捕快,送來兩套衣服。
死者,棗中武館館主小兒子,正是昨夜橋兵跟蹤的那位…
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傷痕,也未曾中毒,好似一覺直接睡了過去。
館主暴跳如雷,但苦于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殺。
王三,一老頭,不敢罵,館主指著橋兵吼道:“衙門干什么吃的!弟子莫名其妙被殺,現在到了我兒子,是不是接下來就是我了!…”
“館主,請節哀!”
“信不信我拆了衙門!”
“朝廷定會給你公道!”
“少給我打官腔!”
王三看不下去了,喝道:“你,你,出去!”
橋兵和樊詩筠兩人,出得武館,一身官服,可能只能去衙門…
半道,橋兵想起棗三客棧。
丑時,沒人寫號!也沒人知道館主兒子來過!
昨晚的小二,說是家里出事了,一早回了老家。老家在哪,沒人知道…
鎮中客棧,巷子里,斑斑血跡,已經打掃過。
橋兵雖身著官服,到衙門就會露餡,只得在茶鋪打聽。
茶鋪很小,只有一人,老板兼小二睡眼惺忪,今天一早就被吵了起來,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巷子里死的是誰?”
“王富貴。”
“此人是誰?”
“我說你們要問幾次?”
“爾等不該協助衙門查清命案嗎?”
“我特么的就不該在此開茶鋪…王富貴,六十多歲,鰥居多年,兄弟姐妹從未見過。沒房沒屋,在這個巷子住了十好幾年!特么的倒霉,還欠我茶錢…”
“最近可有異常?”
“異常?正常就是異常!那老家伙,一天不弄點事出來,那才是異常。早上劉麻子過來揍他,說是摸了一下他相好的寡婦,沒想有人替他出了氣…”
“多謝。”
“…你們這些人,整天莫名其妙,寺廟死了那么多人,偏偏來問這么個老家伙,還來好幾次…”
橋兵恨不得…對,寺廟!
廟門緊閉,橋兵直接繞道后門。
林中尸體還在,沒有發現任何身份標記。
廟內一片狼藉,蒼蠅到處都是。
屋外的尸首,橫七豎八,傷口各式各樣,非一人所為。
驀然,橋兵注意到了兵器!
兵器散落在地,柄上都是血,總覺得有點怪異,難道所有人兵器都不在手?
墻上的血跡,形狀很完整,也就是說灑出的血沒有遇到任何阻擋。這怎么可能?
地上的血跡亦是如此…
橋兵忽然背脊發涼!
只有一種可能,突然不省人事,然后被人亂刀砍死!
這還能合理解釋殺了這么多人,為何山下的棗中鎮全然不知情。
什么武功能讓人突然不省人事?
“兵哥,快來看!”
樊詩筠在屋里喊了起來。
橋兵一抬頭,破爛的門窗,顯然有打斗!
樊詩筠站在一老者旁:“兵哥,這人中過暗器,不過后來被人拔了出來。”
“小心暗器有毒!”
窗戶上有一小孔,不仔細根本發現不了。
院內,橋兵大致判斷方向,在墻上找到了暗器。
一根針!
樹林中,兩人在樹上也發現了針,完全一樣!
那么,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做到無聲無息殺了數十人?
這些人的傷口,并非一擊致命發不出聲來。
會不會先被人點了啞穴?
還是真有那種武功,讓數人同時不省人事?這也有點疑問,破爛的門窗,難道故意砸破,掩蓋真相?
如果真有這種武功,師父肯定會提及…
是陷害自己還是自己無意中闖入了別人的局?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衙門提及了橋三次,目的非常明顯。
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來?
兩人坐在山頂,望著棗中鎮出神。
驀然,橋兵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來自右側樹林!
伸手把樊詩筠往左側山下一推!
隨即拔刀在手,略一蓄勢,廩君刀第三式,斗柄回寅,護住身前!
強大的壓力橫掃過來,橋兵直接橫飛,斗柄回寅在身前,幾欲成不了形!
橋兵撞在樹梢,沖擊力徹底亂了斗柄回寅!
一掌,遠遠的一掌能有如此威力,橋兵聞所未聞!
連招帶人,給吹成直線飛行,要是從上而來,不堪設想!
招式一散,一掌剛過,橋兵腳蹬在樹:“樊姑娘,趕緊下山!”
多余的事情,橋兵顧不了那么多,人影已經顯露出來。
青衣人,一掌過后,手背在身后,站在山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