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敲打聲很有節奏感。
祁雁蘭已經躲到山洞的這頭,聲音依然清晰可聞,時強時弱。
一個月的篤篤聲,早已煩透。
面前一排衣冠冢,八座。再前,即是懸崖。
原本以為幾天即能離開,哪曾想,這一待就是一個月。
一根棍子,天天敲,一敲也是一個月。
雖然有瀑布的水流聲,敲打聲仿佛若隱若現,一旦聽實,揮之不去。
祁雁蘭使勁晃了晃腦袋,聲音反而真切了幾分。
山洞另一頭,一道水簾掛在前方,嘩嘩的流水聲時大時小。
洞邊,木棍立于地上,一尺有余。
橋兵手持木棍,凝神站立。
驀然,橋兵身形晃動。
篤篤篤敲擊聲隨即響起。
五十三下,橋兵有計數。
篤篤兩下,木棍停止晃動,紋絲不動。
拔起木棍,橋兵環視一圈,地上全是窟窿。
洞壁,木棍直立。
六十五下,木棍另一頭在壁上點出一點,微白。
橋兵的目標,至少達到三十二以下。
一陣風過,水聲略變,張三閃身進來。
“橋少俠,此處倒是很適合修煉。”
“倒是耽擱了你不少時間,很是抱歉。”
“無妨無妨。你準備好了?”
嗚~~
張三的木棍,帶起風響!
木棍顫抖。
這比敲打木棍難太多,因為手中的木棍受力不小,引起的顫抖更難控制力道。
橋兵被動,并不能試出力道大小。
木棍做刀,手腕一轉,回了一木棍。
張三手一抖,木棍略彎,隨即一收。
橋兵的木棍被動挨了兩下,主動敲擊三下。
張三收手只是,木棍筆直,抖動帶來的彎曲已不復存在。
篤篤篤~~
木棍你來我往,敲了小半炷香時間。
張三木棍彎曲,橋兵敲直,反之敲彎。
驀然,張三招式突變,不再喂招,主動出擊。
張三的武器,不是刀,也不是劍,更不是棍,橋兵早已看出。
到底是什么武器,橋兵也看不出來,用刀跟用棍一樣,用棍跟用劍一樣,用劍跟用刀一樣…
什么武器到他手里,都沒個正經用法。
木棍在他手里,劈刺掄隨手而來,橋兵極盡所能周旋,能用的都用,除了拼命。
又是小半炷香,橋兵渾身是泥,狼狽至極,但沒有被棍擊中。
祁雁蘭早已聞聲過來,此處除了洗澡方便,其他的沒一點好,就比如晚上要負責做飯。
有時間她自己都覺得很奇怪,兩個男人,跟自己毛關系沒有,為啥要伺候他們!?
不過想歸想,撿起地上的野味,邊走邊回頭,做飯,在洞的另一頭。
張三敲了半天,沒敲到橋兵,轉為防守。
橋兵全力進攻。
石頭,泥土,水全用上。
張三木棍加掌,防守得天衣無縫,全身衣服,未曾落下一滴水珠,更別說泥石。
橋兵越戰越猛,木棍上下翻飛。
當然,他沒有動用身法。
或許是忘記了,也或許是張三始終未曾移動半步。
模糊不清的呼聲傳來,根本聽不出半個字來。
一連十幾聲。
兩人住手,那是祁雁蘭在喊吃飯,穿過山洞,到這邊只剩呼聲。
起初還救援過幾次,現在早已習慣。
“不錯不錯,可能勉強能打過我女兒了。”
“你女兒姓啥?”
“跟我姓啊。”
“為啥你的綽號叫兔頭?”
“吃多了唄。”頓了頓,張三又道,“不用問了,問了你也不知道。”
“如此大恩,卻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不用套我話,倒是你自己,連對頭是誰都不知道。”
“按巴秋靈的說法,此人既了解我,又了解巴昊蒼,可能認識我倆。”
“那丫頭,哎,我的苦命女兒啊…”
“你女兒就那么不堪嗎?”
“倒不是,要不是有個囡囡,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女兒不是父親的小棉襖嗎?”
“小棉襖倒是不假,但千瘡百孔,一言難盡。”
洞口十來丈,祁雁蘭專心致志烤肉。
火光之下,說不出的恬靜。
“祁姐,你父親呢?”橋兵問道。
“在家呢,我偷偷跑出來的。”
“那你得趕緊回去,你父親該很著急。”張三現身說法,“我女兒要是跑出去,杳無音信,逮回來我一巴掌拍死她。”
“不提他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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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至,京畿之地一片祥和。
城西二層小樓,二樓。
寧子民單手端一盆水,另一手撈起水來,給每一盆花草澆水。
花花草草長勢喜人,但大都數長變了形,臃腫。
夕陽西下,威風輕拂,每一片枝葉都干干凈凈的花草,輕輕搖曳。
地上的水漬也已清掃,寧子民坐在樓梯口。
陣陣花香傳來,寧子民拎起酒壺,扔出老遠。
酒壺沒有落地,被人接了下來。
“這酒壺少說也值三兩銀子,寧捕頭就這么扔了,且不可惜?”
“屬下參見卜大人。”寧子民大禮一拜。
“寧捕頭不用客氣,江湖中不講這些規矩。”
“屬下不敢。”
“無妨。圣火宮宮主說,你與橋姓少年相識?”
“是,見過數面。”
“難道寧捕頭不是對手?”
“屬下慚愧。不過屬下可以性命擔保,絕不是此人所為。”
“何以見得?”
“此人初出江湖,宅心仁厚,并非狠毒之徒。游龍寨、熊嶺幫就是他所為,并未殃及無辜。”
“那南向鏢站,托天祠,無涯城,又如何解釋?”
“仁慈不等于任人宰割,卜大人,您說是不是?”
“此話不假,但他肯定脫不了干系!”
“望卜大人明察。”
“這點,寧捕頭大可放心,朝廷不會冤枉任何人,當然,也不會任人逍遙法外。不過此人動向甚是蹊蹺,先是樊家,而后相家,隨后曋家鄭家。這些家族意味著什么,寧捕頭應該略知一二吧?”
“屬下略知一二,但并未獲得查閱權限。”
“無妨,我給你權限,好自為之!”
話音剛落,一塊手牌至院外飛來,穩穩的落到寧子民身前,一同回來的,還有酒壺。
寧子民仰頭,一壺酒下肚。
哐當~~
酒壺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最后一絲夕陽早已消失,寧子民一動未動。
驀然,一團煙花在空中綻開,把天空炸出猩紅的窟窿。
寧子民飛身撿起酒壺,幾個跳躍,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