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飆是暴雨
不幸中有萬幸。
張羽經過短暫的治療，并無大礙，曾事成松了一口氣，球迷們送上掌聲的同時，再次掀起了聲浪狂潮。
“滅他，滅他，滅他！”
尤其是首次追隨賈冰和孔祥森來主場看球的球迷，他們對足球的熱愛并不比這倆人少多少。
只是，他們關注國家隊，國家隊一敗再敗！他們關注地方隊，地方隊輸了再輸！
一次次熱情而至，一次次的失落而歸，如不是看了都市畫報，他們甚至忘了家鄉還有這樣一支球隊，如果不是信任賈冰和孔祥森的人品，還不如在路邊吃烤肉看意甲，何止來此！
車厘子不懂足球，但她的攝像搭檔說，“這個球有問題！”
車厘子看著場上一群紅衣怒馬的青年，她開始相信那位市場部經理說的話了。
NB紅軍的禁區前沿任意球，主罰之人只能有一個，足球前卻站了四個人。
四人各個神情沮喪，衛暢心不在焉的盯著張羽的腳踝，石巖對著秦風指指點點，秦風毫不客氣的將石巖推開，示意這個球要自己來罰。
四人作為年輕球員，面對場上的不公平判罰情緒失控了。
許軍華年齡比張羽大上兩歲，他有意上前平復幾人的情緒，可礙于自己的防守位置，只得大聲提醒，“團結，團結！咱自己不能亂了陣腳！讓秦風主罰，他腳法好！”
石巖聽了后，直接不管不顧的扯著嗓子，“憑什么讓他罰？”
眼尖耳靈的球迷發現情況不對，“喂喂！老孔，內訌了，內訌了！”
“不會吧！他們場下關系很好的呀，我跟他們一起吃過飯！”
“那保不準，剛才的判罰大家都看到了，年輕球員情緒失控很正常！”
孔祥森瞇著眼晃著腦袋，不做致評。
“嘟嚕嚕”哨聲響起，裁判示意NB紅軍的球員開始主罰。
就在此時，石巖和秦風互不妥協，齊齊掐著步點，沖向足球，而后仍是互不相讓，各自掄起了主力腳，目標是唯一的足球。
“什么情況？”孔祥森這次真是懵了，兩人同時主罰，互搶任意球？
“這也太不顧大局了吧？”
“張羽作為隊長是干什么吃的？”
眾人齊齊怒斥，可就在他們剛把話說完，頓時傻眼了。
石巖和秦風兩人同時掄腳，就在即將踢到足球的時候，兩人同時停了下來。
張羽看到這種情況終于忍不住了，指著兩人大罵起來，至于罵的什么，球迷肯定聽不見，而對方球員則豎起耳朵，想聽個一二三。
守門員揚著手，晃著腦袋咧著嘴，顯然在恥笑。
就在這時，衛暢出其不意的動了，人們一直以為他是在盯著張羽的腳踝，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眼神在人墻、球門、足球三點之間掃了不下十遍。
“嘭”
草屑飛揚，像導彈噴射出火焰，足球帶著塵土劃破天空。
當足球飛過晶果球員的頭頂時，他們才反應過來，“可惡！”
當足球在空中勾勒出一條美麗的弧線，直奔球門左上角的時候，守門員憋著一口老血，忍著罵niang的沖動，努力騰空。
可是，守門員只彎曲了膝蓋之后就放棄了，來不及了！
足球像凝結的雨滴，化作冰雹狠狠的砸在了球網之上。
球進了！
“哈哈，哈...哈哈！這幾個家伙在演戲，我去！”孔祥森捂住自己的胸口，努力不讓心臟跳動過快，他怕受不了。
“哦呦，這都行？還能這么踢的？”
“等等，球進了？誰給我講一下怎么進的？”球迷會中唯一的一名女干事，由于剛才不忍直視，捂住了眼睛，現在后悔了，悔的腸子都青了。
看臺上山呼海嘯，二千人也能制造山呼海嘯！
衛暢一路狂奔向教練席，直到場邊時，雙手環胸，腦袋斜揚45度，一臉賤兮兮挨戳的樣子。
說他犯賤挨戳么，肯定不是亂說！
二秒過后，他先是被石巖騎了，接著是張羽則騎了上去，就連秦風也暴露了獸性。
轉眼間，衛暢被眾人壓的看不見了人影。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飛翔在遼闊天空...”
隊歌再次被球迷齊聲唱起，此時的歌聲是亢奮的，熱血激蕩的。
“享受，真TM享受！還有什么比這更美好？”
賈冰老了，也多淚了，他沒有跟老孔他們一起嗨，而是自己偷偷的抹著眼淚。
當球隊遭遇不公的判罰時，他想怒罵，可發現自己罵不出聲，華國足球不就是這樣嗎？自己見的還少嗎？
當他看到年輕球員起了內訌的時候，他失望了，他懷疑自己組建球迷會的決定是否太過于沖動。
當他發現幾個年輕球員是在演戲，是在戲耍對方，是在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并將這球打進的時候，他真的在那一霎那看到了希望。
車厘子不懂足球，是真的不懂！可她卻在進球的一刻，跳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開心，反正就是很開心！
付鑫瀚和曾事成兩人狠狠的撞胸，異口同聲的說道：“穩了！”
反觀客隊教練席和主隊球門后的那兩小撮人，卻是齊齊失聲。
為什么失聲？
鬼知道他們在想著什么？
你們問我？我也不知道。
短暫的狂歡后，NB紅軍的隊員回歸球場，比賽繼續。
丟了一球的胡南晶果，顯然得到了主教練新的指示，“大舉壓上，盡快扳平比分。”
全線攻出來的胡南晶果毫不保留的展現了自己的實力，作為華中區第二強的球隊，在丟了一球后反而放開了。
涂全新作為球隊的隊長，在比賽前對主教練的戰術安排很不滿，他想不明白，面對NB紅軍這樣的弱隊，為何打法如此保守。
可當那個本該是點球的判罰出現了之后，作為一個老油條，他敏銳的發現了一些問題，可這不關自己的事，贏球誰不喜歡？
而當主教練臨場調整戰術，下達了不惜代價，務必在上半場反超的命令后，他很聰明的沒再質疑主教練，貫徹執行就對了。
在一次拼搶中，涂全新利用身體撞開了對方7號，掃了一眼前方中路，沒有發現好的空擋，便將球快速分邊。
身穿十號球衣的張揚帆是胡南晶果的前場核心，曾入選過U23的他常在前腰和自由人之間切換，這是球隊和主教練對他資歷的肯定，這是他的特殊權利。
沒錯！是資歷而不是能力。
他接涂全新的傳球后原本是想往底線突破，可發現對方邊后衛并不失位，且有一名5號中后衛緩慢向己側靠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來對我很重視么，既然你中后衛拉邊，那我就內切！”
楊鵬作為張揚帆的前場搭檔，自然了解隊友有一手內切打門的功夫，當即心領神會，帶著盯防自己的黃毛向對方5號中后衛身后跑去，佯攻邊路，以防止對手回撤。
機會來了，張揚帆一個胯位變向，左腳外側將球一撥，直接向中路禁區前沿殺去。
當張揚帆將球帶到禁區前沿時，完全有機會起腳打門，可很多球員在發現對手空擋過大時，都會有貪多的毛病，張揚帆也不例外。
就在他猶豫的這一瞬間，石巖把與自己錯肩而過的許軍華狠狠的推了一把，“換位回防啊！”
許軍華當即反應過來，大跨步的沖向持球的張揚帆。
最終，張揚帆選擇將球再帶一步，進了禁區的話，得分的幾率會更大一點。
可這一觸球，球被趟大了。
許軍華一看機會來了，毫不猶豫的倒地滑鏟，順利的將球改變了方向，守門員也適時出擊，與足球盡在咫尺。
張揚帆收不住速度撞在了倒地滑鏟的許軍華身上，當即跌倒在了禁區，“我靠，早射門好了，帶什么球啊！”
“嘟嚕嚕”哨聲響起，張揚帆還坐在地上懊悔的捶著地面，可哨聲傳來之后，他先是一愣，而后緊接著便影帝附身，抱著自己的腳踝在地上打起了滾，滾的昏天黑地，差點滾進了球門。
“點球！”
主裁判將自己的臂膀伸的筆直，向著點球點疾步而去。
這還不算完，他一只手反復指向點球點后，另一支手毫不猶豫的掏向上衣口袋。
“什么情況？裁判，我都沒碰到他！”許軍華是個老實球員，他的第一反應是裁判是不是搞錯了。
石巖也是看的清清楚楚，許軍華可是領先一個身位率先鏟到了足球，怎么能是點球呢？
誤判嗎？可裁判距離事發地點不遠啊？
當許軍華一臉茫然的沖到主裁判身前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張口，一張紅牌就赤裸裸的擋在了自己的眼前。
紅，是自己剛剛愛上的顏色。
紅，轉眼將自己狠狠的捶在了泥土里。
他寧可自我安慰，這是裁判的誤判，可心中又有一個魔鬼反復告訴他，這是黑哨！
無力、失望、心痛，又無處訴說！
他用雙手將自己的臉狠狠的按住，按住那想睜開的眼睛，臉頰在顫，牙齒在顫！
NB紅軍的所有球員或狂奔二十米，或狂奔八十米，腦中一片空白的沖向主裁判，他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先跑過去再說。
第一個球可以是誤判，他們愿意接受，并用實際行動回饋了對手。
可第二個球是赤裸裸的黑哨，每個人的心里都十分清楚，哪怕是距離事發地點八十米外，也沒有人會認為這會是一個點球。
可他們越是看的清楚，越是心中空白！
最后反應過來的才是球迷，起先他們也不敢篤定，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全神貫注的盯著足球，可二千人中總會有球迷會看的清楚。
“我看見了，我真看見了，我眼沒花，這球不犯規，真的不犯規！
我發誓，你們相信我！”
老黃是名體校教練，也是賈冰的多年老友，與其他球迷想比，他更享受也更關注比賽本身，當裁判哨聲響起時，他以為是有球員受傷了。
可當他看到裁判指向了點球點，并掏出紅牌后，腦袋瞬間懵了，隨即他如瘋魔一樣指手畫腳的向周身同伴述說自己的看法，他還擔心同伴不相信自己。
“黑哨！黑哨！黑哨！”
已經有大膽的零星球迷開始怒吼。
賈冰與老黃一樣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為何剛看到希望，黑暗轉眼便至？
這一次，曾事成說什么也忍不住了，自家老爺子的委屈他比誰都清楚，自己耗費數年才重拾的信心，又被無情的擊潰。
他先是沖向第四官員，大吼道：“這能是點球？這是赤裸裸的黑哨！你們在毀足球，在毀足球....你們知道嗎？”
面對這第四官員的聳肩攤手，面對著第四官員的冷漠，曾事成大張的嘴說不出一句話。
此刻，他只有一個想法，他想問問，裁判到底收了多少錢？多少錢能買了你的良心？
整個賽事也就車厘子還算冷靜，她雖然意識不到這件事的嚴重程度，但她能感受到暴風雨前的刺骨寒冷，這是女人的知覺，她攔著蠢蠢欲動的攝像搭檔嚴肅的說道：“你別參與，都記錄下來，不要放過任何細節！”
當大戰即將爆發的時候，當怒火即將點燃全場的時候。
一道身影雖跑的不快，可貴在他料敵于先，且笨鳥先飛。
當曾事成沖到場內，快要沖到被團團圍住的裁判面前時，一聲呵斥震醒了失去理智的NB紅軍。
“全都給我散開！立刻...馬上！”
喊話的是一個瘦弱的小年輕，他叫傅鑫瀚。
早在進球之后，他就向場邊的賈冰借了一個小型擴音喇叭，他顫抖的手握著喇叭，面目猙獰的嘶喊。
“張羽，帶著隊員滾回自己的位置！都給我立馬冷靜下來，誰不聽，有誰好看！”
再次喊完之后，他直接轉身，一把推向跑來的曾事成，“回去！不想毀了一切，就立馬回去！”
人高馬大的球員之間，站著的瘦弱身影，風雨飄搖。
誰瘋？誰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