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這兩天,大家要記得要勞逸結合,合理補充營養,高中苦學了三年,如果加上之前的九年,你們一共至少學習了十二年,這么多年,就是為了半個月后的那三天,我非常不希望今年的高考,出現因病減員的情況。”
端午、父親節、夏至過后,是馮一平他們這一屆倒數第二個周末,第四節課后,專程等在教室門外的班主任陳老師進來向大家強調了一遍。
馮一平十分懷疑他這番話是不是會起反作用,十二年都快熬到頭了,再熬個十多天,怎么也不會出現油盡燈枯的情況吧,要是多掌握鞏固一個知識點,而高考的時候偏偏碰到了呢?
身在其中,他清楚的感覺到,終于到了最后沖刺的階段,這些天班里的氣氛,真的熱烈濃厚到了有些絕望的意味。
當然陳老師還是有一套的,光說話還不夠,他還煞費苦心的制作了小卡片,是給家長的,上面寫著,“請不要再強迫孩子學習,請嚴格監督孩子的作息時間,請合理搭配孩子的營養,請充分照顧孩子的情緒,讓他(她)能健康自信,熱情高漲的迎接即將到來的高考!”
“每人領一份,記得一定要家長簽字,明天返校時上交!”陳老師站在教室門口,一人手里塞上一張。
對于老師來說,今天二十六號,除去最后的一個周末,到下月7號的高考,剛好只有7天的時間,這7天的時間,再拼命,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大局。
他們反而更擔心情緒一樣焦躁的家長們,在這幾天還不知輕重的給孩子們增加壓力,讓弓弦已經繃到最大程度的學生失去了控制,臨考前壓力太大而崩潰的例子,年年有,處處有,并不少見。
有些同學還呆在教室里不愿意走,陳老師在門口催了幾遍,“好了,都回家吧,爸爸媽媽做了好吃的在等著你們呢!”
馮玉萱等在學校門口,見馮一平出來,對他招了招手,“姐,你怎么又來了,有東西叫便利店的車帶不是一樣嗎?”
從月初開始,馮一平的菜單就有了調整,海鮮及牛肉增加了進來,因為怕市里買不到新鮮和質量好的,都是他們從省里帶過來。
“海產攤給我留了幾只澳洲的鮮鮑和龍蝦,還有說是野生的小黃魚,還有一些對蝦,都在車上,跟我走吧。”
這些價值不菲的海鮮,用一個泡沫保險箱裝著,“老板說這些還是清蒸就好,你會的吧!”
“放心,又不是第一次,我會的,跟我去家里吃了中午飯再走吧,”馮一平看姐姐滿頭的汗,邀請了一句。
“不去打擾你了,本來小舅媽今天也要來的,我攔住了,你吃了中午飯,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出去走走,不要總在家里抱著書,”馮玉萱幫馮一平壓了壓后腦勺那翹起的一撮頭發,“要是現在困,睡醒了起來再吃也沒事,就剩下這么幾天,放松些,心態一定要好,記住了?”
“記住了。”
“還有,這些天千萬不要到外面去吃飯,我今天又去了廠里食堂一次,跟廚房的說了,你要是懶得做飯,叫她們做好了給你送過來也行。”
“我知道,你路上小心點。”
六月的第一個周末,馮玉萱和小舅小舅媽三個人一起殺到市里來,給他帶了各種營養品和水果以及海鮮,他們還特意找丁強一起,和廠里食堂的那兩個廚師說了十幾分鐘,強調這一個多月馮一平來食堂就餐時的食品安全問題,一律不許給他做土豆、四季豆、鮮黃花菜、各種菌,動物內臟等。
之后,每隔兩三天,就通過送貨車給他帶來海鮮和優質牛肉,自己做也行,讓廠里食堂的那 兩個小媳婦幫他做也行。
不止他們過來了,幾個公司的負責人都來過,蔡鑫和老婆也來過,李嘉他們自然也來了,就連金翎,也給他帶了幾盒進口的健腦補腦的營養皮,不過來的這些人,都是在學校門口和他說幾句話,都沒跟他回家,不然馮一平光接待他們,就得花不少時間。
除此之外,鄭佳怡給他打了電話,羊城的張主任給他打了電話,連省里濱江區的孫區長也親自給他打了電話…,方市長當然沒有,馮一平沒有刻意的去營造,所以她和馮一平的關系,還沒有到那個份上 “老師也說你只要正常發揮,上國內一流的大學沒問題,所以現在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態很重要,記住了!”馮玉萱已經坐上了車,又搖下車窗囑咐了一句。
“恩,我知道,”
“回來啦!”黃靜萍從他手里接過那個小箱子,“我就知道今天肯定又有東西到,還是海鮮嗎?”她把箱子端到廚房,現在廚房的櫥柜和冰箱里,都堆滿了東西,書房里還有一大堆營養品,馮一平有時都笑說,家里現在比那些高級干部病房里的營養品還要全。
“是,我姐姐親自送過來的。”
“她來了嗎?”
“沒有,她把東西給我就回了省城。”
“哦,”黃靜萍松了一口氣。
“桌上有蓮子銀耳羹,你先喝了,一會就吃飯。”
黃靜萍這個月,成了馮一平的全職保姆,比往日更加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也非常辛苦,不過,她是一直甘之如飴。
蓮子羹很清涼,家里很涼快,月初還特意裝了空調,不過這玩意,也就是正中午的時候開一開,馮一平耐熱不耐寒,空調也就午睡的時候開一開。
馮家沖,飯后,給馮一平打了一個電話,馮振昌瞇著眼睛,坐在堂屋里的躺椅上,一臺搖頭扇對著他們吹著,屋外太陽亮的刺眼,知了叫的讓人心煩,屋里雖然涼快些,但風扇吹出來的風,也是熱熱的。
梅秋萍準備回房小睡一下,想了想,又問了馮振昌一句,“真按一平說的,我們就呆在家里,不去照顧他幾天?”
“他說不用就不用吧,他住的好,吃的,自己不想做,也有專人做,也不用我們照顧,我們去了,說不定還真會給他添麻煩,中考的時候,我們沒陪他,他不也一樣好好的?”
“你啊,就是心大,對了,塆里的人都說,仰天窩頂上的那個廟挺靈驗的,你明天跟我一起去一趟吧!”
“我才不去,都什么時代了,你還信這些,你們這些女人啊!”
仰天窩是原來的富山鄉的最高峰,峰頂有一個小廟,沒有和尚,但是一年四季,總有鄉里的人去那祭拜。
第二天依然是個大晴天,馮振昌開車把梅秋萍送到山腳,讓她一個人上去,自己則在路邊的樹下支起了一個馬扎,拿著把蒲扇,看起了一本棋譜。
但梅秋萍剛爬到一半,就聽到后面有人跟上來,回頭一看,不是馮振昌還是哪位?
“車呢?”
“我停在前面的村子里。”
“你不是說不來嗎?”
馮振昌不說話。
他們兩個,也有幾年沒有在這樣的大太陽底下爬過這么高的山,等終于上到山頂時,兩個人都汗濕重衣,但他們連口氣也不歇,拿出帶來的香燭,虔誠的供奉在小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