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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各懷鬼胎(中)

  “共商要事?”

  受到相同邀請的培提爾抽動了下鼻子,隱約嗅到了名為“異常”的氣味。

  放平日,他可能會為這種笨拙的托詞逗樂,但在局勢緊張的今天,他卻深深地皺起眉頭。

  盡管隱約的裂痕已經在同盟內部產生,但依然有共同利益的他和艾格畢竟沒到鬧翻的地步。若真有“要事”,怎么會喊上敵人一起商量?

  直覺小聲地嘀咕著“不對勁”,但理智卻讓培提爾意識到,他沒法不去。

  昨晚他也沒睡好,被自己的想象,準確說是由艾格那句“一勞永逸”而延伸開的想象給嚇到了。

  整個前半夜,他都在被窩里翻來覆去地猜測艾格會不會趁夜胡來,輾轉反側地思考到底要不要去提醒無垢者衛隊提高警惕,豎著耳朵聽門外的風雪聲里有沒有大隊士兵的腳步聲。

  雖然一直到天亮也無狀況發生,但他還是在迷迷糊糊地被起床號喚醒后,感到深深的無力。

  為什么會這樣?

  曾經,在勞勃國王御前的他確實滿肚子野心和壞水,整天都在想著怎么用陰謀詭計爬上更高的地位、獲得更大的權勢…但如今,作為丹妮莉絲·坦格利安的女王之手,他真的從沒像現在這樣忠誠、友好和正直過。

  他將女王的利益放在僅次于自己性命之下的第二位,一絲不茍地教導、毫不藏私地輔佐丹妮莉絲,助她避開著一個又一個陷阱;他身心投入地為女王的統一大業出謀劃策,滿懷真誠地拉攏一切可拉攏的力量,堂堂正正地對抗心懷不軌的瓦里斯…

  所作所為,無不是在為一個目標而奮斗:把女王送回鐵王座上去。

  就這么一個單純的、不帶惡意的目標和愿望,卻偏偏凈遇上不靠譜的同伙。

  丹妮莉絲就不提了,真龍血脈的副作用所致,她的智慧和脾氣都在“賢王”和“瘋王”之間來回橫跳,時而英明果斷納諫如流,時而忠奸不分、想起一出是一出…犟起來真像頭龍,誰也判斷不準她下一步會干什么。

  好不容易被她瞎貓碰上死耗子地撿回了守夜人的效忠和贈地軍的支持,培提爾還以為自己總算找到一個理智和能力都不錯的盟友了,誰想也是個碰上點火星就會炸的主——瓦里斯一點輕輕的小挑撥,就能讓艾格毫無城府地當眾發飆、以下犯上,甚至把自己這同伙都嚇一跳…就這情緒管理能力和涵養,真要帶他去南征七國,除了打仗之外,還能指望他點什么?

  氣歸氣,但已經經受過丹妮莉絲脾性的考驗的培提爾還是保持住了清醒。

  他明白,以自己的出身背景、家底實力和黑歷史,根本就沒有改換門庭的資格和選擇盟友的自由,就算感覺效忠的非明主、隊友是二貨,也只能把他們當成巨嬰來哄著,順著毛來捋,小心翼翼地安撫和誘導,一點一滴地拉扯著女王和贈地軍走向正確的方向。

  等等。

  一番飛快的心理斗爭后,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該多問一句。

  “這場午宴,陛下會參加嗎?”

  “不會,總司令說就你們三人。”

  培提爾略微松一口氣:如果丹妮莉絲也受到了邀請,那他就得懷疑艾格是不是想把女王的勢力一鍋端后另起爐灶了,既然沒有…

  瓦里斯肯定會在北境貴族們抵達時搞什么花樣,在這種必須得打起精神來提防的要緊關頭,自己絕不能把精力浪費在對付自己人身上。今天若不接受邀約,去當面把艾格想說想做之事搞個明明白白,自己這兩天就沒法再睡安穩覺了。

  他不敢,也不能拒絕!

  “去回稟你家司令,就說我稍作準備,稍后便到。”

  支走贈地軍的送信人后,培提爾召來幾名熟識的無垢者,吩咐他們分別前往城堡各處進行了一番詢問和觀察。在從他們的回報中得知丹妮莉絲確未受邀,城中贈地軍各處營地也無異常過后,他咬咬牙,喊上兩名無垢者,硬著頭皮前去赴這場多半沒好事的午宴。

  一路上的情景和往日并無兩樣,操練的在操練,喂龍的在喂龍,抵達贈地軍餐廳時門口甚至已經有兩名眼熟的無垢者士兵和艾格的侍衛隊站在一起閑聊——太監竟比自己還先到。

  看來,即使神通廣大如八爪蜘蛛,在這沒有倚仗的臨冬城內也不敢公然觸怒一位帶兵的領主。

  帶著嘲弄的心態推門進入屋內,脫下掛好大衣,培提爾掃了一眼餐廳內的情況:很明顯重新布置過的屋內,空氣被壁爐烤得溫暖如春,平常供軍官進餐用的臺凳已全被搬至墻邊堆作一團,只留中心騰出空地上的最后一桌,上面擺著豐盛的酒肉菜水。

  既無夾層暗室,也無屏風衣柜,布局一目了然——藏不下半個伏兵。

  而沒藏著的人嘛,除開桌旁站著的一位侍從外,便只有已經入座的守夜人總司令和情報總管了。培提爾敏銳地意識到,最后一張空著的椅子在太監的對面,而艾格則坐在長桌一頭,距其他二人遠近相同…象征著中立的主位上。

  這不是個好信號,但代表著什么,他暫時猜不出。

  “瑣事耽擱,稍有來遲,還請兩位大人原諒。”

  培提爾嘴上道著歉,腳下卻大大咧咧徑直向僅余的空位走去——他畢竟是女王之手,論地位可要比其余二人高半級,再怎么不安和緊張,只要刀沒捅進肚子,他就不能露怯。

  “正是時候,首相大人請坐。”艾格點頭說道,隨后轉向侍從:“倒酒。”

  培提爾在椅中坐下,默默地看著侍從捧著酒壺繞了一圈為在座都倒上了酒,各懷心思,誰也沒說第一句話,做第一個動作。

  “兩位大人,午安。”一直等到三個杯子里都滿上了酒液并開始冒起熱氣,并揮手讓侍從離開后,艾格才清了清嗓子,從座位里站了起來:“今日請二位來共進午餐,是因為在下發現了一些問題,正存在于陛下的御前之內——也就是我們三人中。出于對女王的忠誠,我覺得需要盡快將其解決。”

  饒是以瓦里斯和培提爾的頭腦也全猜不出艾格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自然也就談不上接招和應答,二人都只靜靜地注視著艾格,等候他接下來的話。

  “經過與首相大人的幾次談話,再結合我數日來的觀察和分析,我現在有理由做出判斷:二位是在‘是否要承認伊耿王子的身份’,以及‘該以何態度與其接觸和對話’這兩個問題上有了分歧和異見,才會產生矛盾,進而將這種對立情緒一直帶到北方來,并將其混雜入了為女王的進言獻策之中。”艾格雙手撐在桌上,身體略微前傾,依靠站著的優勢居高臨下觀察了一番坐著兩人的神態表情,才繼續道,“請恕我直言,我認為這種將個人感情帶到工作中來的行為,十分沒品和愚蠢,有損兩位大人的地位形象,甚至讓我對你們于陛下的忠誠也產生了懷疑。所以,今日我決定以完全中立的態度,擔任調停的身份,解決兩位之間為反對而反對的糟糕狀況和心態,讓這個御前為女王的服務重新回到——理性和智慧的正路上來。”

  柴火在壁爐中爆出輕微的噼啪響,一墻之隔外贈地軍士兵和瓦里斯培提爾兩人無垢者護衛間的閑聊聲也隱約可聞,瓦里斯不明所以地偷偷瞥了培提爾一眼,卻發現對方似乎比自己還茫然。

  自打丹妮莉絲在王領蟹爪半島的海岸上登陸宣布正式重返維斯特洛以來,他們頭一回同時冒出了完全一致的想法。

  這天殺的守夜人,在說什么胡話?

  他們兩人又不是什么…因為缺少溝通而在非原則性問題上產生矛盾陷入情緒化,缺少互信理解而導致婚姻陷入危機的夫妻,需要第三者的開導、咨詢和調解——恰恰相反:他們互相間都是有著足夠透徹的熟悉和了解,把彼此的想法和目的也猜了個七七八八,清醒地認識到彼此利益相對且沖突大到無法調和…才會完全在理性的驅使下,冷靜且絲毫不帶情緒地將對方劃為“敵人”。

  這種對立是不死不休,只要一方不投降或徹底失敗被消滅便無法可解的,而現在,居然有個人,一本正經地將他們叫來,煞有介事地說要給他們做調停?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偏偏,正在做這事的是個他們眼下絕不敢恥笑的人。守夜人總司令也許有些暴躁和易怒,但絕不是個蠢貨,而他在冷靜了整整一天一夜后還是決定做這蠢事,到底是抱著什么心思和打算,可著實叫這屋內另外兩個…七國第一第二狡猾的人也完全猜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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