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行走江湖,一直都以俠義為先,見到這般妖邪存在,也是難以控制自己,頓時殺意橫生,而手中的狂徒劍,更是因此躍動不已,猛招連用,悍勇攻去。
而在攻伐之時,燕赤霞也在不斷熟悉著自己進階超凡境后的變化。
神兵之力的駕馭更靈便,威能發揮的更強橫,這是題中之意,不值一提,倒是有些額外的變化讓燕赤霞自己都頗為詫異,身體逐漸劍光化后,許多之前不曾有的異能隨之而來。
原本將劍氣火焰聚攏為火龍或者火鳳的形態,只是一種只有其形的模擬,但隨著戰斗的時間遞增,燕赤霞發現自己似乎可以將自己的一部分精神灌注其中,讓那些徒具其形的火龍火鳳,獲得更玄妙的變化。
一旦灌注精神,這些火焰造物,如畫龍點睛一般,立刻復蘇了過來,擁有一定程度的靈性,可以自主攻伐敵人,等同多了許多幫手,讓燕赤霞的戰斗力提升了許多。
只是時間倉促,燕赤霞也來不及為這般異能開發出更好的戰術用途,也只能粗糙的用以直接攻伐,但也因為如此,戰斗的場面與特效級別迅速攀升。
只見燕赤霞一劍斬出,火龍翱翔,火鳳啼鳴,更有許許多多的火焰劍氣造物隨之裊繞,將天穹的映的一片炙紅。
但那變異雪人的瘋狂道劍,也并非可以小窺的,雖然身體粗笨,但反應卻極其靈敏,手中的冰劍,雖說是劍,但幾乎未曾用來揮砍,隨意揮劍,漫天的漆黑風雪隨之而來,種種精妙的變化,便蘊含在風雪的吹拂之中。
冰雪化水,點滴之水,也有洞穿山石之力,千萬雨滴打來,周圍一棟棟建筑物直接被轟個千瘡百孔,若非巨大雪人出現時,周圍的人都跑光了,這一擊只怕就要死傷慘重。
水滴飛濺之勢,既是攻,也是防,雨滴落地,化作霧氣,裊繞四周,遮蔽視線與靈覺,隨之更有諸般詭異幻景隨之而生,迷惑敵人。
而后,霧氣彌漫,一旦充斥周圍,便會急速冷凍,無孔不入的冰凍著萬物,將之活活凍裂。
燕赤霞與之苦戰數十回合,依舊未能締造戰果,甚至有些落于下風,若非變異雪人力量波動不斷,時強時弱,只怕早就將燕赤霞狠狠轟敗下了。
“哼,妖邪,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
燕赤霞暴喝一聲,一劍揮出,轟開了九道接連襲來的冰風暴,然后抓住機會開始蓄力。
狂徒劍空前的震顫著,甚至形成了一種灼熱的波動,回蕩在四面八方。
知曉敵人劍境犀利,他也不打算和那變異雪人拼技藝,而是打算抓住其功力低谷之時,直接大招硬轟一波。
燕赤霞準備放大招的前奏,也被男主播敏銳的抓住了:
“老鐵門,劍仙準備放大招秒殺小怪獸了,禮物刷起來,給劍仙大哥助威啊。”
而此刻,燕赤霞只覺得似有無窮絲線從虛空延伸而來,纏繞在劍鋒之中,但這種纏繞卻并非拖累,恰恰相反,狂徒劍之威竟詭異的暴漲著,神兵之力源源不斷從劍中涌現而出,連那三丈劍域都不斷拓展。
以前燕赤霞就知曉,自己揚威鑄名之時,會帶動修為的提升,但這么夸張的提升,也是第一次。
雖然燕赤霞直至此刻依舊不知道這直播是啥玩意,但是,嘗過一次這種功力爆炸性提升的滋味后,他只覺得爽到不能呼吸。
戰意爆燃的燕赤霞,緩緩舉起了劍,絲絲縷縷的劍氣隨之而生,綻放光熱,而后匯聚在一起,不斷崩塌收縮著。
說實在的,面對墨煌時,燕赤霞敗的挺不服氣,因為他一身本領都沒有發揮出來,甚至連像樣的還擊都沒做出來,就被墨煌從容擒下了,敗勢之慘,甚至讓燕赤霞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拿著假神兵的假兵主。
而現在,他終于有時間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了。
江湖中每一把神兵,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這是有原因的,因為,每一把神兵,皆擁有著自己專屬的名字,也有著自己專屬的故事。
這名字與故事,就是一種力量,是神兵最為煊赫,也最為強橫的極限力量。
從通幽境進階性靈境的核心要求,就是知曉神兵之名,通曉神兵的故事,從而掌握這股力量。
燕赤霞緩緩閉上眼,雖然視線一片黑暗,但在黑暗的盡頭,卻有一股火光炙燃不滅。
雖是火苗,但卻極力綻放出璀璨的光熱。
對著墨煌敘說狂徒劍的故事時,燕赤霞曾言,他也不知道那柄鐵匠學徒所鑄的凡兵為何蛻變為神兵,其實,這只是燕赤霞不愿多說。
當那個從鐵匠學徒淪落為山賊嘍啰的人,被背后伸來的毒匕首刺穿心臟,心頭熱血灑在兵器之上時,他低頭,凝視著那柄自己親手所造,寄托著自己夢想,卻注定要蒙塵的鐵劍,發出了無聲的嘆息。
這一聲人生最后的垂死嘆息,讓這柄凡兵,成為了神兵。
兵器中寄托了精神,由此生靈,僅此而已!
燕赤霞之所以不愿多說,是因為,這一聲最后嘆息中蘊含的,也并不是什么值得稱道的東西。
想要吃盡天下美味珍饈,卻只能終日以低劣雜糧果腹,想要錦衣華服,卻只能身披麻衣粗袍,想要前呼后擁,高高在上,卻只能在別人前呼后擁時,當一個前呼或者后擁,低著頭看著別人高高在上。
夢很美,但現實卻很無奈,所以這一聲嘆息,只是一句…
不甘心吶!
而這柄寄托了鑄造者不甘之心的鐵劍,流落于底層,而在七國戰亂,大秦即將一統天下的動蕩的局勢中,底層之人,什么時候死,怎么死的,那都不奇怪。
一位又一位持兵者的死去,用自己的無奈的命運,一生的不甘,淬煉著這柄神兵。
染著人之血,人之靈,人之運而生的神兵,便是人神兵。
而這新誕的人神兵,在人世之中不斷輾轉,等待著真正能夠拿起自己之人。
而直至某一天,一個躲在巷子里,逃避衙役抓兵之災的小乞丐,在巷子里看到了一個活活餓死的路倒尸,以及路倒尸手中緊緊握住的那柄鐵劍。
看到鐵劍的同時,小乞丐也看到了走入巷內,露出獰笑的衙役。
小乞丐拿起了鐵劍,心中不甘,悉數化作亡命的絕命一搏。
那一天,神兵重光,狂徒誕生。
也在那一天,小乞丐走上了江湖路,從一個落魄之人,漸漸成長為以狂徒為名的白衣俠客。
于那心中火光中,燕赤霞再一次看到那段銘刻在狂徒劍核心之中的故事,也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年幼之時,手持尚且蒙塵的鐵劍,做絕命一搏時的場景。
年幼的他,握著不合手的鐵劍,豁出全力的刺出,手被粗糙的劍柄磨破了血肉,鮮血灑落,卻渾然不覺,而那雙眸子,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
雖然鐵劍在人世中顛沛流離的許久,但燕赤霞才是狂徒劍的第一任兵主,他的故事也烙印在了神兵之中,成為了狂徒劍的核心。
狂徒劍的極限力量,便因此而來。
黑暗中的那點火光瘋狂綻放,覆蓋了一切,燕赤霞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巷子里是狹窄的,壓抑的,恐怖的。
帶來絕望的衙役,正一步步向自己靠近,而自己,身無長物,無依無靠,唯有手中之劍。
一無所有,唯有出劍。
燕赤霞猛然睜開眼,緩緩出劍,劍勢雖緩,卻重,無窮劍氣驟起,猶如流焰匯聚。
而后,劍氣匯聚,如太陽落人間,照得十方皆炙燼。
男主播近距離目睹了這一劍,他無法形容自己看到了什么,只覺得這一劍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凄厲芳華,心神都為之被奪。
這一劍,什么都不是,只是一段故事,一段從神兵初誕到神兵重光時的故事而已,但在這段故事中,卻棲宿了太多的不甘,當故事中的不甘,化作瘋狂的咆哮回蕩而起時,就形成了這一劍。
這是真正的狂徒劍。
如驕陽降下的一劍,火光籠罩方圓百米,那變異雪人的劍境縱然完美,但力量峰值波動的弱點被燕赤霞抓住了,在這一劍之下,它的瘋狂冰雪道劍被破,火光席卷著它巨大的雪人之軀。
變異雪人開始融化,燕赤霞凝視著一切,神情寂寥,久久不動,似在惋惜對手的逝去。
看見這一切的男主播,心中對燕赤霞的崇拜都已經提升到可上床的級別了,而后,他二話不說就跪了下來,抱著燕赤霞的大腿:
“劍仙大哥,你太威猛了,我好仰慕你啊,收我為徒吧!”
燕赤霞依舊維持著絕世高手的孤傲逼格,一動不動,似不屑回答。
而此時,官方的人也趕到了,或者說他們本就在附近,只是李天興給了命令,讓燕赤霞與變異雪人的戰斗,所以他們才沒有參戰,眼下一切結束,他們自然也要登場。
大火詭異的纏繞在變異雪人身上,不斷的燃燒著,變異雪人不斷融化縮小,但是它還沒徹底逝去,只是無力掙扎著。
然后于此時,看著不斷圍過來的人,它驟然停止掙扎,初具五官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詭異的神色,似在回憶,當回憶之色結束時,它的身體驟然加速融化,頃刻間,就從縮成正常人的身高,只是身軀依舊是冰雪所化,身上依舊纏繞著至死方休的狂徒之焰。
這一瞬間,燕赤霞動了起來,動作極緩,甚至非常僵硬,然后開聲說話,而他的聲音也非常的沙啞而疲憊,仿佛幾十天未曾休息過一樣:
“走…快走…快點…逃走!”
燕赤霞心中陡然涌起了一股極致危險的預感,而這預感源自于那瀕臨逝去之時,身軀凝縮的雪人。
凝縮之后,雪人的姿態空前的清晰,須發皆具,衣袍飄然,除了皆是冰雪所鑄外,幾乎和活人沒有任何區別。
這是一個神態溫爾,有一種悲天憫人氣質的中年人。
他右手持有一柄冰晶所鑄之劍,只是這劍散發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黑暗氣息。
“冰封…我…心…雪…洗天下!”
聽見這吟唱,燕赤霞立刻感到不妙,江湖雖然謠言多,但也有很多真實的事跡流傳著,而這八個字,也是江湖中一段不可磨滅的傳說。
孤身守城,一劍天變,冰封敵國三萬大軍以及許多強者的雪家始祖,其事跡,至今依舊為江湖中人所傳頌,因為,他是極少數可以確認,修為曾經抵達過入圣之境的傳說級的絕世強人。
超凡之境是江湖大佬,入圣之境便是江湖傳說,而九歌境,那只是一個無從確認真偽,也無從確定存在與否的神話。
“速走!”
燕赤霞奮力,一掌拍在男主播的胸膛,一股柔力將其推飛,而后便毫不猶豫的迎了上去。
那一劍,是狂徒劍最強的必殺技,但這必殺技卻有許多麻煩,導致燕赤霞往昔也很少用。
這一劍,首先需要預熱,待到戰意抵達一定階段才能使用,其次,便是不遺余力,一擊過后,幾乎不用談之后了,若非剛突破到超凡境,燕赤霞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恢復一定的行動力。
但反過來說,有如此種種的麻煩,反而讓這一劍的威能突破到了一個極致的境界。
甚至于,眼前這個縮小版的超級變異雪人,也無力隔絕這一劍帶來的后續影響,狂徒之焰依舊在它身上燃燒著,讓它的冰雪之軀不斷溶解。
只要支撐個兩三回合,估計這超級變異雪人應該就會自行崩解了。
做出這個判斷的時候,燕赤霞便毫不猶豫的沖了過去。
然后,他就聽到了血的聲音。
鮮血從胸膛噴出,宛如噴泉,尚在半空之中的嫣紅鮮血,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粒粒跌落在地。
燕赤霞此刻心頭只有一個疑惑,那就是自己什么時候中劍的!?
這個疑惑終不得解,因為無盡的風雪已經撲面而來,將他的意識徹底凍結了。
意識墮入黑暗中,如一瞬,也猶如永恒。
待到燕赤霞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依舊坐在急馳而顛簸的馬車車廂中,方才發生的一切,皆猶如黃粱一夢,而墨煌坐在他身前,舉著酒壺,自斟自飲,淡淡笑道:
“不錯,你是新人素質里最好的那一個,去未來旅游一趟后,居然沒有發瘋或者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