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劍中妖邪,大道之魔
雖不知“直播”是什么東西，但聽到有可能有幾百萬人注視著自己的時候，燕赤霞內心之雀躍以及戰意，如火山噴發般涌起。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這種行為雖然聽起來很瀟灑，但卻是后來才漸漸成型，漸漸深入人心的炎黃特色價值觀。
而在戰國至大秦年間，這并不是人們的主流價值觀，那個時候人們的價值觀，更為樸素，也更為直接。
邀名要趁早，揚威要眾知，大丈夫當如此！
這種價值觀的成型也有著更深刻的時代背景，因為在古代，名氣的作用，更重于才干。
在春秋戰國，衡量一個君王的品德，有一個標準，稱之為招賢引士，而在那時，人才的培養根本沒有一個完善的體系，所謂的賢人，也沒有一個統一的評定標準，所以，而所謂的賢人大才，通常是指這些有名聲在外，享譽一方之人。
君王尚且以賢名而取才，自是說明了名氣的作用，而名動一方者，若要治世，即便周游七國，也有王公貴爵倒履相迎，縱無意弘揚學說，退守一方，食客與門徒自會來投，更有各方賢良不辭千里前來請教。
可以說，在春秋戰國年間，名聲，便是含金量最高，沒有之一的萬能等價物，只要有名氣，其他的東西，皆是唾手可得。
燕赤霞行走江湖多年，雖無賢名，但也頗有勇名，也是名動一方的游俠兒，有了名聲后，他走到哪里都經常會被各方慕名之人招待，珍饈美酒享之不盡，日子也過的甚是瀟灑。
更有貴族散盡家財，豪擲萬金，甚至直接送上自己那嬌妻與愛女，任他取用，只請他出一劍。
幸好燕赤霞半夜翻墻跑路，要不然，差點就被那六國遺貴忽悠去刺殺秦始皇了。
當然，燕赤霞連夜跑路的原因，并不是因為他怕了天下無敵的祖龍，主要是他半夜三更，準備去找那貴族妻女談談人生理想的時候，卻偷聽到那貴族也是作秀，只是找了兩個侍女假扮妻女，光是口嗨，一點誠意都沒有，燕赤霞這才連夜跑路，絕不是，絕對不是他怕了那位鐵拳無敵的始皇帝。
好吧，燕赤霞不得不承認，面對那位打遍七國無敵手，拳下埋葬無盡強者之尸的絕世皇者，他還是有些自愧不如的。
燕赤霞認為，狂徒，并不等于狂妄，豪勇而行，也不等于被別人三言兩語就被騙去送死，只是他這么認為，不代表狂徒劍也這么認為。
那一次的跑路，他便遭到了神兵反噬，狂徒劍蒙塵了許久，宛如頑鐵一塊，拒絕和兵主溝通，燕赤霞因此功力大損，也是覓地修養良久，最近才重新溝通了狂徒劍，再度出山行走江湖。
剛斬了為禍一方的匪盜黃河六鬼，重鑄了一些威名，然后燕赤霞便聞風而來，打算在江湖名聲雖然偏負面，但其實人還算講理的姜太祝身上刷一刷名聲，卻沒想到，居然撞上了墨煌這尊不可名狀的偉岸存在。
眼下不管身在何方，鑄名而揚威的渴望，也是深刻在燕赤霞骨子里的，現在有幾百萬人看著，燕赤霞覺得狂徒劍都似乎變硬了許多。
若非現在時機略顯不對，燕赤霞非拉著年輕男主播，把自己行走江湖的威風歷史，一件件掰碎了，連同自己當初行走江湖時的心理歷程，如何思考的，如何抉擇的，悉數說給他聽，好讓這年輕男主播，以及那背后的幾百萬人，知曉自家有多厲害。
縱然燕赤霞有此心，也要看那變異雪人是否配合，已經初步變異出人類的四肢形態，以及五官后，這變異雪人的靈智似乎增加了許多，也察覺到了燕赤霞的威脅，當下便搶先出手。
冰劍揮舞，宛如雪國降臨，天地皆是大雪紛飛，其中便有無數碎冰隨風而舞，切割萬物。
燕赤霞舉劍聚勁而擊，雖只是平凡的一劍平砍，但狂徒劍掠過空氣之時，卻憑空帶起了延綿劍影，而后這些劍影由虛化實，縱橫交錯，憑空燃起漫天大火。
狂徒劍本就是火屬神兵，因為狂徒之心，便是如此炙熱，而燕赤霞從性靈境突破到超凡境之后，只覺得駕馭狂徒劍時，多了許多說不清的變化，他也有心賣弄，劍影轉動，火焰化形，火龍與火鳳翱翔而過，雖然殺傷力沒有什么增加，但賣向卻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黑色的冰霜風雪猶如天災，鋪天蓋地吹拂而來，而那秉劍而生的火靈，卻是黑暗中唯一的火光，抵抗著天災，形成一方凈世樂土。
燕赤霞說要庇佑男主播，就說到做到，他已經展開了進階超凡境后獲得的狂徒劍域，劍影隨生隨滅，火焰磅礴而燃，漆黑風雪縱然勢大，也侵不了燕赤霞三丈之內。
年輕男主播看見這奇幻一幕，心態甚是激動，也不知道說啥，低頭看了看手機，上面的彈幕早就狂刷，禮物更是刷到飛起。
俊秀的年輕劍仙，從容劍舞，劍光紛飛間，蕩起漫天焰火紅霞，此情此景，立刻擊中了觀眾的內心，漸漸的，彈幕變得統一起來。
我要拜師，誰都別攔我，我一定要拜師，御劍術太牛逼了！
會暖床，會嚶嚶嚶，師尊在上，還請收留徒兒…
劍仙太帥了，流口水…
年輕男主播不經意間看到這些彈幕，也是醒悟過來，這劍仙的大腿他必須抱住啊，一旦抱住，好處當真說之不盡。
修仙問道，出入青冥，長生不老，種種根植于炎黃文明傳說中的傳說悉數流過腦海，讓這男主播有些想入非非，但他也很懂得抓住機會，不斷的找角度，讓燕赤霞顯得更上鏡。
也許這男主播天生膽大，也許是燕赤霞的實力讓他很有信心，一時之間，他已經忘了那雪人。
但燕赤霞此刻心中卻微感不妙，如果說之前擺出的冷峻之色，還是一種下意識的表演，那么此刻，這種冷峻便是真實存在的。
這變異雪人，很強！
變異雪人操縱風雪，靠的是神兵之力，這力量并不雄渾，甚至還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顯得波動極大，一會頗強，一會頗弱，但是，變異雪人的劍技與劍境，實在太過精妙，甚至連精妙這個詞都難以形容，只能說是完美。
人之劍技，從不完美，也不可能完美，因為人類本身就是一種不完美的存在，而昔日與人爭鋒，不論對方武藝多高強，燕赤霞也能找出破綻，只是能不能抓住破綻一擊而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這變異雪人的劍，不存在破綻。
如水而流，遇熱化霧，霧升于天，經天沉凝，化作冰雪而落，冰雪落地，又復歸為水。
這是一種循環，也是一種完美，因為縱有破綻，也是演化為下一環的必須。
燕赤霞此刻要對抗的，不是水，不是霧，也不是冰雪，而是水霧冰雪往復循環時形成的巨大流動，這種巨大的流動，可名曰…道！
如此道劍，燕赤霞從未見過，如果此劍不是出自于怪物之手，而是出自一個劍客，燕赤霞早就不想打了，因為根本沒有戰斗的必要性。
能鑄道劍者，必是劍中神圣。
而現在燕赤霞依舊奮力爭斗，是因為這變異雪人所使之道劍，雖是完美，卻是一種混亂的，畸形，瘋狂的完美。
水霧冰雪演化所形的流動，象征著天地運轉的一環，這是正道，但這雪人，卻是將這流動扭曲了，腐化了，形成了瘋狂的天災。
水流淌于大地，是為了淹沒所有，霧升騰于空，是為了毒殺一切，冰雪落下，是為了終結萬物。
如此之道，如此之劍，除了瘋狂，又豈有其他詞所能形容。
“好一尊劍中妖邪，好一個大道之惡，如此妖邪，豈能不斬！”
燕赤霞聲音漸厲，因為他已察覺，眼前這變異雪人所代表的本質，是完全不容于世的混沌之惡。
它若存在，必是舉世皆滅，沒有其他理由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