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老溫死了,死在他暗中逃回布拉特部的途中。
此人的確老道,他或許預料到會發生不測,因此裝扮成一名尋常的胡騎,混在散亂的大軍中,打散趁亂回歸布拉特部。
今日若只林寧與田五娘前來追殺,多半要被他跑掉。
一旦讓他跑回草原,再殺他就要費大力氣了。
好在,侯萬千堂堂武圣之尊相隨,雖然并未出手,但追蹤氣機,卻讓赤老溫滿腔算計化為流水,死的不甘。
而侯萬千看著混在雜亂的胡騎中毫不起眼的赤老溫,對林寧點頭道:“你說的對,這個胡人果然不一樣。”
林寧有些自得的彎起嘴角,道:“可惜,遇到了更不一般的我。”
侯萬千有些無奈的看著林寧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什么。
因為林寧的確不一般…
“可還要殺其他人?”
林寧嘿了聲,道:“能提前殺一個赤老溫,已經算是功德無量了,過猶不及。雖然我很想大開殺戒,斬盡天下作惡之人,可五娘讓我不能殺人太多,會亂了心性,我聽我老婆的。”
侯萬千眼神古怪的看著一臉驕傲的林寧,過了半晌,目光竟變得遺憾起來,負手而立,仰望蒼穹,滄桑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思念,輕聲嘆道:“當年我若如你這般想,何至于今天…”
林寧的眼神卻有些不善起來,一個老男人,不僅是個老帥逼,連聲音都這么有磁性,還讓別的男人怎么活?
當然,林寧是為了別人考慮,他認為在自己是完全不遜于這個老貨的…
一旁田五娘見林寧在侯萬千背后沖著人家表情莫測,實在是哭笑不得,還未來得及提醒,就聽侯萬千道:“你這少年,膽大包天。敢當面對武圣不敬者,天下只你一人。”
林寧呵呵笑道:“侯叔謬贊了,我可沒當面對你不敬…你這不是背過去了嗎?”
“小寧!”
田五娘忍無可忍,輕喚了聲。
侯萬千胸懷廣博如天地,自然不會和一個頑童計較,回過頭來,目光似乎又憂郁了幾分,頓了頓,問林寧道:“可有新詞否?”
林寧想了想,覺得老人家確實辛苦了,便點了點頭。
一旁田五娘見之,眼眸亦是一亮,隱有期待。
侯萬千自然更加高興,微微頷首。
林寧呵呵一聲后,朗聲道:
“獨坐池塘如虎踞,綠蔭樹下養精神。
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侯萬千:“…”
三人回至青云寨時,業已過了子時,人多已入睡。
侯萬千自回思過崖,林寧與田五娘則回了墨竹院東廂。
進了小正房后,田五娘輕聲問林寧道:“小寧,你為何不寫一首悲意詩詞?我覺得,師叔可能需要這樣的詩詞…”
侯萬千憑借感悟一闕“十年生死兩茫茫”而破關入圣,田五娘推測,悲意詩詞對侯萬千的圣道或許有幫助。
林寧卻搖頭道:“十年生死兩茫茫,寫盡人間舔狗…人間癡情人的悲苦,不止是我,天下再無人能寫出第二首來。圣道艱難,哪有便宜之事?”
頓了頓,他又輕笑了聲,道:“都說圣道無情,圣人無情。無情個屁!哪個又能超脫圣道?連侯叔這樣的,不也想更上一層樓?”
田五娘道:“并非壞事呀。”
林寧笑道:“我不是說好事壞事,我是說,既有所求,便是凡人。武功難敵,人心可測。既然可測,便非無敵。”
田五娘聞言,怔在了原處,看著林寧那雙原本有趣而清澈的雙眼,此刻似乎變得深不見底,然而,她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意,聲音有些低沉道:“小寧,你不能對每個人都尋其心中的破綻,再謀操控之。對敵人這般也罷,可我觀師伯他,當真視你為子侄。否則,以武圣之尊,怎會如此?”
武圣之尊,怎會如此?
八個字,讓林寧心頭一震。
“小寧,師伯雖為你所救,更得你之助力,成就武圣。但是,武圣畢竟是武圣。況且師伯沒有忘恩負義,他視你我夫妻為子侄,并愿意助咱們,侯玉春也當你作兄弟手足,信任于你,你就不要再嘗試以心機去控制他們了,好么?”
田五娘面色十分肅穆,語氣有些凝重的說道。
過了好一會兒,林寧徐徐吐出一口氣來,額頭隱有冷汗浮現,道:“都說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若非娘子早早提醒,我可能就要誤入歧路了。近來事事順心如意,果然是飄了…”
華夏人骨子里,都想將一切事物掌控在手里,對不可控不可測的人和事感到不安甚至恐懼。
對于侯家父子二人,林寧心中其實從來沒有真正親近過,從最一開始救人的目的便已不純。
但他沒想到,身為老江湖的侯萬千竟會是個至情至性之人。
可他對待侯家父子的策略一直未變,所以落到田五娘眼里,就有些不道義了…
林寧正色道:“娘子放心,往后我不再刻意謀算他們了。只要他們始終如此,我也絕不做有負他們的事!”
田五娘聞言面色舒緩下來,看著林寧輕聲道:“其實,不論你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哪怕是他們是師伯師兄…可是,我更希望你智謀無雙的同時,也能頂天立地,俯仰無愧。”
林寧聞言,面色微微動容,看著田五娘那張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緩緩點頭道:“娘子,你放心,我一定做的到頂天立地,俯仰無愧!”頓了頓,又道:“夜了,娘子,咱們早點歇息吧…”
田五娘看到林寧眼中的炙熱,有些無奈,說正事說的好好的,怎就拐到了這上面?
不過不知怎地,她想起了前夜皇鴻兒一夜輕唱…
正要含羞點頭,卻忽然聽到那妖女的聲音響起在門外:“姐姐、小郎君,你們回來啦?”
林寧與田五娘對視一眼后,開門好奇道:“有事?”
皇鴻兒沒好氣道:“小郎君,若不是有事,我哪有這般不懂規矩,敢打擾你和姐姐休息?”
“小寧,讓鴻兒進來說話。”
見林寧沒有讓開的意思,田五娘開口道。
對于林寧的做法,她心里還是感覺舒適的。
聽到田五娘的話,林寧眼中閃過一抹輕松,然后狠狠瞪了不省心的皇鴻兒一眼后,哼了聲,讓開了門。
皇鴻兒將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甜蜜,嘻嘻笑著入內后,先同田五娘行禮。
田五娘微微頷首,皇鴻兒起身道:“姐姐,有兩件事要著急和姐姐還有郎君商議,不然不會這般失禮。”
田五娘搖頭道:“自家人,不必外道。”
皇鴻兒也不啰嗦,先將寶勒爾之事說了遍,最后面色凝重道:“那胡人蹄子無禮的很,我本想再教訓她一通,可春姨勸下了我,說那胡人蹄子和姐姐關系很好,是客人,又是小智的未婚妻,所以我也不好再打她。而且,她爹畢竟是武圣,聽她的口氣,不像要咽下這口氣的意思,所以我等姐姐、郎君回來后,就立刻過來告之,以免真到了事發時,姐姐和郎君心里沒有準備。”
田五娘聞言,面色微微凝重,修眉皺起,不過林寧卻嗤笑一聲,道:“這你就不用愁了,如今忽查爾已死,寶勒爾再能跳也跳不上天。她是不是腦子里進水了,還敢打九娘?倒是運氣沒錯,沒讓我撞著,不然非得讓她知道什么是好歹!”
“忽查爾死了?”
皇鴻兒幽幽怯怯的星眸聽聞此言后瞬間圓睜,眼神驚駭的看向林寧。
林寧風輕云淡道:“忽查爾逆天而行,多行不義,死不足惜。我…”
只是他這幅模樣,到底還是沒唬住皇鴻兒,她怔怔的看了林寧片刻,然后沒等他扯完蛋,就猛然轉頭看向田五娘,道了聲:“姐姐…”
林寧臉色登時黑了下來,朝皇鴻兒身后那圓翹的隆起處抽了一巴掌。
然而皇鴻兒口中竟發出了一道又嬌媚又哀憐的痛呼聲,讓田五娘看向林寧的目光中含有一絲警告…
林寧忙解釋道:“就教訓她一下,誰知道她居然這樣叫…”
皇鴻兒幽怨嬌羞道:“小郎君啊,你怎好當著姐姐的面打我那里…”
“好了。”
眼見越說越不像,田五娘呵斥了二人一句,而后對皇鴻兒道:“三圣伏殺忽查爾,他確實已經身隕。寶勒爾…她爹死后,想必她就慢慢明白過來了,我會同她談談的。”
又問皇鴻兒:“第二件什么事?”
皇鴻兒也不和林寧胡鬧了,正色道:“姐姐、小郎君,我想去一趟東瀛。”
林寧皺眉道:“你想去整合火行旗?”
皇鴻兒點點頭道:“是,我知道小郎君不喜歡殺人太多的人,所以我去東瀛不是為了帶回那些高手,而是想帶回那些縱火大家!”
田五娘好奇道:“縱火,還有大家?”
皇鴻兒笑道:“姐姐有所不知,各行當有各行當的門道。木行旗和土行旗的本領姐姐想來都見過,火行旗也有他們的本事,譬如他們會造一些藥粉,還會熬制一些火油,那些火油極其霸道,水都澆不滅,連鐵和沙石都能燒,端的了得!這些人帶回山寨,想來對姐姐和小郎君會有大用。”
林寧和田五娘聞言,對視了一眼,二人心中難免生出一些感動。
ps:嘿嘿嘿,提心吊膽了大半天,她家人也沒說啥,老岳父和我聊了好幾個小時,安慰我年輕人壓力不要那么大,身體健康最重要,現在不是他們當年,要那么拼命做事才能養家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長得帥果然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