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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七.草莓櫻桃

無線電子書    世界上最后一個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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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個周五苜蓿坐在店里的時候,夜月霾來找他,邀請他一起去看野田貝蒂。

  苜蓿給店主發了請假消息,把店門鎖上,提前下了班。

  午后的Sk市天氣陰沉。

  一周時間不見,少女似乎又跑過了很多地方,神態與之前稍有不同,略帶倦色。不過或許只是因為少女是個夜貓子,所以白天不太有精神。

  但她看上去心情不錯。

  “我這兩天去看了生命樹。”

  “嗯,覺得怎么樣?”

  “很神奇!真的。而且比我想象得更清爽。”

  “現在是夏天,生命樹枝葉最茂盛的時候。”

  “可不是嘛,而且還能聽到清楚的‘風嘯’。我昨天在上面待了一整個下午,看到了很安寧的夕陽。”

  兩人就這樣漫無目的閑聊著,宛如兩個友人。悠閑地坐著公交去南風街。

  少女坐在公車上,頭發沒有扎,被窗外的風給吹得飄起來。

  七月已經很熱,不明白公車為什么不開空調。

  下了一會兒雨,雨停后天氣微微放晴。

  這兩天苜蓿動用他那居住Sk市五十年的老人脈,好歹有點搞明白了少女的身份。

  不過真是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

  首先,灰狼這個稱謂不算籍籍無名,在SKEW社公布的黑市向導排行榜上已經擠進前五十(“她才十六歲啊?”“她才十六歲沒錯,但隨便走在路上踩死過的螞蟻大概比你還多”那位朋友如此回答)。而更重要的則是她的姓氏所包含的意義:

  月,或者說“夜月”,是暴力集團“颶雷”當家的姓氏。

  那么少女身份也就一目了然,不是什么干部世家的姊妹,就是重量級人物的女兒。

  看樣子她的確與那位所謂的“砂暴集團繼承人”有婚約沒錯了。

  真是不可思議…

  簡直像是回到了幾個世紀前的恩仇故事之中一樣。

  苜蓿懷著悵然的心情這樣想著。

  少女掛在公車扶手上晃來晃去,嘴里哼著歌。她現在看起來確實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下車后,少女說不如去買點水果,隨即輕車熟路地帶著苜蓿找到最近的水果店。少女說草莓和櫻桃不錯,于是她買了草莓,苜蓿買了櫻桃。

  “野田小姐真的愛吃草莓和櫻桃?”

  苜蓿還記得少女在扯謊時說過的話。

  “哦,我覺得是。”少女一邊掏出一看就十分豪華的電子數據卡付錢,一邊說,“我只看到野田的媽媽來過兩次水果店,一次買了草莓,一次買了櫻桃。我還跟她聊了聊。”

  “聊了聊?”

  “我說自己有親戚搬到了這附近,向她問路,順便就聊一聊。她說話很溫柔,是一個小學教師。”

  “啊,那你是怎么認出她是野田的媽媽的?”

  少女瞪了他一眼,覺得他在說廢話。

  “方法很多吧,完全不需要多嘴解釋才對?天哪苜蓿先生你也太大叔了,而且還是宅家大叔。”她嘆了口氣,還是回答道,“我和遛狗的阿姨們閑聊,說自己是野田家的親戚,問出了他們家的住址,然后在下班時間蹲守——就是用這種超級簡單的方式。”

  “哇…”

  “哇什么哇?”少女笑了起來。

  “感覺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你的‘了不起’的限度太低。如果連這種事情都不會,是沒辦法當‘向導’的。啊,其實也不盡然…”她突然想起什么來,但沒有說下去。

  苜蓿溫和地說:“我真心覺得你很厲害。大概因為我有很多不擅長的事。”

  少女眼睛提溜轉一輪,問道:“那苜蓿先生能不能和我說說,你是怎么把我治好的?那時候我被撞飛出去,右臂絕對已經骨折。”

  少女把右手抬起來晃了晃。那條手臂現在完好無損,從少女挽到手腕的外衣袖口露出來。她今天穿著薄薄的牛仔外衣,看上去比之前乖一些。

  “唔…”苜蓿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少女拎著草莓,轉過頭看著他,枯萎的一大朵梧桐花又落到她肩膀上。

  這個意境,換個女孩大約就很柔美。

  但是灰色少女把梧桐花撣掉又漫不經心地踩過去,讓人不覺戰栗。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苜蓿僵硬地活動一下脖子,生硬地轉變話題,“不過,月小姐您到底為什么會對野田家的事情這么上心?”

  少女笑了笑,明白他是不想說。

  “叫我霾就好啦,反正你也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吧?就當交個朋友,你我都不虧。”

  “‘你我都不虧’這種說法在交友場合…很少見。”

  “哈哈,抱歉。不要這么一板一眼。”

  少女走在稍前半步,左繞右繞,在一棟公寓樓前停下腳步。

  “到了。”

  循著狹窄樓梯走上幾層,少女輕車熟路地站定了,絲毫不必做心理準備似的,旋即抬起手敲門。

  隔了一會兒,屋內才傳來走動聲。

  苜蓿后知后覺意識到現在是下午三點多,野田貝蒂家里恐怕只有她一個人——她的母親在上班、弟弟在上學。

  門只被打開一道縫,內側的鏈條鎖仍然緊緊拴住。

  從門縫里露出一對藍色眼睛,看起來有些浮腫,睫毛睡得凌亂翹起。

  故事的中心——野田貝蒂。

  三人互相注視彼此。

  或者說,是二比一的打量。

  那雙眼睛神經質地抖動著,看到是兩個打扮古怪的陌生人,居然像是松了一口氣。

  又過好一會兒,年輕姑娘的柔和聲響才小心翼翼地從里頭傳出來:“請問你們是…”

  “貝蒂姐姐,好久不見。”夜月霾一步上前,笑嘻嘻地舉起手里的草莓盒給她看,“不記得我了嗎?我好歹也在諾亞打工過幾天——四舍五入我們就是同事。”

  “諾亞…”

  “我在吧臺那邊做服務生呀,是代珍妮弗的班。珍妮弗提起過想來看你,可她太忙,我就覺得我既然有空,應該帶著兩人份的關心來探望。”

  “啊,原來是珍妮弗的朋友。”門里的女孩似乎終于笑了笑。

  女孩似乎是本心天真的人,已經被夜月霾說得很相信。

  苜蓿雖然不知道什么“珍妮弗”,大致也能明白少女是出于怎樣的合理邏輯扯謊,不由得心里再次感嘆萬千:如今的小孩真是十足人精。

  “我很高興…”藍眼睛垂下去眨了兩下,“不過…很抱歉。”

  霾收了收笑,關切的模樣很自然地流露出來。

  “怎么了?”

  她低聲說話的時候,聽起來像一個嗓音沙啞的溫柔少年。她自己顯然也清楚這一點。

  野田貝蒂低聲回答:“我不想…家里很亂,還是不邀請你們進來坐了。真的,不好意思,就不招待了。”

  她的情緒突然發生波動,說話語調變得又急又哀,喉嚨里甚至有哽咽聲,好一會兒才緩下來,喃喃重復:“我不能開門…請你們回去吧。”

  苜蓿與霾一樣愣了愣。

  沒想到前半段順風順水,結果站在門口觸礁。

  顯然野田貝蒂的精神狀態相當不好,處在崩潰的邊緣。苜蓿與夜月霾對視一眼,都在對方臉上看到同情和無奈。

  這么一來似乎只有暫時撤退了。

  灰色少女把臉朝后扭,在狹窄門縫無法關照到的地方吐了吐舌頭,很孩子氣。

  苜蓿猶豫片刻,開口道:“既然不方便進去的話,不如就讓我們坐在外面,簡單和野田小姐聊一聊吧?”

  他看向夜月霾,詢問她的意見。

  “好主意!”

  灰色少女十分贊同,甚至拍拍手。隨即把草莓盒子往地上一放,盤腿就坐下了。

  爽快的確是種令人敬佩的行事風格,可以阻斷許多無關的想法和拒絕的言辭,這也正是苜蓿所缺少的品質。他總是光說不做、優柔寡斷——或許是職業病也說不定。

  他盯著似乎很久不曾清掃的地面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曲折起兩條瘦長的腿慢慢坐下來。這樣的自己看起來可真像是一個路邊擺攤的老男巫。

  一個少女與一個男人,并排坐在狹窄公寓的生銹鐵門前,這幅場景肯定很滑稽。

  不過,未嘗不是值得去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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