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來,目光閃爍的看著祝烽:“我剛剛,說夢話了?”
“嗯。”
“那,那——妾說了什么?”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輕笑了一聲,說道:“還能說什么,就是一陣嘟嘟囔囔的,朕也沒聽清楚。”
南煙只覺得心頭一塊大石頭突然被搬開,頓時心臟收縮得都有些發疼了。
她長長的松了口氣。
祝烽又看著她,柔聲道:“怎么了?到底做了什么噩夢?”
不知為什么,他現在會對自己這么溫柔,明明昨天在內閣大庫對他說的那些話,是自己有預謀的,也明明知道,他會如何對待自己,可當真正面對這樣的他的時候,南煙的心頭,反倒有些不是滋味。
祝烽,從來不是一個輕易溫柔的人。
她也還記得,自己流產的那天,他是如何失望,又是如何的憤怒,對著自己說出那些話——
“朕的心里,不該有你。”
“朕的心里,不再有你!”
而現在,一切似乎都已經過去了,他們兩個也“冰釋前嫌”,祝烽又回到了過去,那個對自己百般寵溺的樣子。
可她的心,卻不再如舊。
這種感覺,讓她非常的矛盾,更有一種不可名狀的痛楚。
她用力的咬著牙,咬得連自己都覺得痛了,才勉強抬起頭來,平靜的說道:“也沒什么,就是普通的噩夢罷了。”
“妾一看到皇上,就,都忘了。”
祝烽看著她,露出了一點笑容。
又伸手在她的額前一抹,將那些細密的冷汗抹去,道:“忘了就好。”
南煙呆呆的望著他。
感覺到他滿是厚厚老繭的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撫過去,雖然他極力克制了力道也并不輕柔,但那種粗糙感,卻反倒讓人體會到了一種異樣的溫柔。
南煙望著他,不說話了。
這時,門口傳來了冉小玉的聲音:“皇上?娘娘?”
南煙急忙轉開視線,就看到他們已經在大門口,大概是要等著自己醒來,好服侍自己起床,已經等了很久了。
她立刻開口,但聲音卻有些異樣的沙啞,咳嗽了兩聲,才說道:“進來吧。”
“是。”
冉小玉立刻和念秋一起,捧著熱水毛巾走了進來。
對著他們行了個禮,便放下了手中的東西。
見他們都進來了,祝烽便也站起身來,又低頭對著南煙說道:“好了,你忙你們的吧,朕也要回御書房了,過來只是跟你說一聲。”
“什么?”
南煙抬起頭來望著他。
祝烽微微一笑:“你忘了朕跟你說的,明天就是冬至了。”
“咱們出去逛逛。”
南煙又是一愣,才想起來。
之前祝烽就跟她說了,要在冬至這一天帶著她,還有心平一起出宮去逛逛,她以這個為借口,得到了可以在宮中隨意行走的機會,卻反倒把這件事忘了。
現在,他這么一提,南煙的心中更是一陣說不出的酸澀的感覺。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妾知道了。”
“好好休息,不要明天一出宮就累了。”
“…是。”
祝烽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轉身走了出去。
當他離開的時候,正好走過冉小玉的面前,這個時候,冉小玉也抬頭望著他,卻是神情矛盾,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急忙將頭低下去了。
祝烽也并不在意她,走出了翊坤宮。
等到他離開,冉小玉才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看向靠坐在床頭,此刻還有些神情恍惚的南煙,只見她臉色蒼白,眼神渙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下午。
彤云姑姑看到她坐在窗邊,望著外面蕭瑟的風景發呆,就催促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但冉小玉知道,已經去過內閣大庫,得到“真相”的南煙,現在根本不會再出門了。
她就只是這么安靜的呆著。
卻不知,在這樣表面的平靜下,她的內心里,是如何的驚濤駭浪。
到了傍晚時分,卻有一個不速之客到來。
延禧宮的小宮女弄琴。
她是宮中的新面孔,也沒怎么跟皇后貴妃來打交道,所以走進翊坤宮的時候,還怯生生的,小心翼翼對著南煙行了個禮:“奴婢拜見貴妃娘娘。”
南煙轉頭看著她:“你是延禧宮的宮女?”
“是。”
“服侍秦——秦娘子的?”
“是。”
“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們娘子聽說貴妃娘娘回到翊坤宮,身體也大好了,特地讓奴婢為娘娘送來賀禮。”
南煙微微蹙了一下眉頭。
賀禮?
自己不過是回到翊坤宮,身體稍微好了一點,值得她特地讓人送來賀禮嗎?
況且,她跟自己,又不是多好的感情。
不過,卻見那弄琴真的走上前來,手里捧著一個托盤,蓋著一層布,冉小玉走過去接了過來。
南煙道:“回去說,費心了。”
“是。奴婢告退。”
說完,弄琴便匆匆的退了出去。
冉小玉捧著那托盤,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走到南煙的身邊:“娘娘,秦若瀾這是要干什么?”
南煙沒說話,伸手掀開了托盤上的那塊布。
卻見下面放著一套衣裳。
“這是什么意思?”
南煙仍舊沒說什么,因為她也有些不太明白,冉小玉放下托盤,將那衣裳拎起來,小心翼翼的檢查了一遍,并沒有什么針頭之類的危險的東西,就只是一件普通的衣裳而已。
南煙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淡淡的笑了。
冉小玉道:“娘娘,秦若瀾是什么意思?”
南煙平靜的說道:“她的意思是,這么多人,忙了這么多事,不過是在為我作嫁衣裳。”
“她…”
“看來,她也知道,她去換藥的事,我們是知道的,將計就計利用了她。”
“那也是她自己的事,與我們無關。”
“現在她送這件衣裳來,又到底要做什么?”
南煙想了一會兒,說道:“她意識到了,她們是在為我‘作嫁衣裳’,現在,就真的送了一件衣裳過來,她的意思是,她還會繼續如此。”
冉小玉的心一跳:“你是說,她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