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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血蟬

  涂慶重鐵青著臉反駁:“劉大人此言差矣!上溯百年,你見過哪個王公返都要勞動大軍相送?”

  韓昭洪聲笑道:“若非鎮北軍護送,裕王殿下恐怕走不完一半路程呢!”

  他也明白,涂慶重是萬萬不會當眾承諾打開城門,迎鎮北軍進入的。所以接下來他也不理會涂慶重,而是轉對劉大人道:“劉侍郎,請你陪涂丞相同去,一是作個見證,二是看著點兒時間!”

  這時城門前的百姓已經聚眾數千人,將大小街道擠得水泄不通,城門衛根本疏散不動,當然此刻他們也沒閑心去執行公務。哪怕大伙兒心情沉重,聽見鎮北侯最后一句話也忍不住好笑。

  這是嘲笑涂慶重之前有意拖延時間吧?

  至于被韓昭點名的這位劉大人名作劉傳方,官拜侍郎,廷內都知道他為人剛正。今回衛王撤逃,他事先也得了消息,卻沒有隨同離開。沖著這一點,旁人都很佩服他。

  劉大人眼里有點笑意,點了點頭:“好,鎮北侯請在此稍候。”他知道,韓昭擔心涂慶重在請動血蟬的過程中動些手腳,也不愿讓他再拖費時間。“諸位同僚,有意者大可同去。”

  韓昭邀劉大人,而劉大人邀這里其他官員一起。

  留在盛邑里的官員,心境都很微妙,此時此刻既忐忑生死,又閑來無事。

  是以劉大人這么一開聲,就有十來人附和道:“我們也去。”

  轉眼間,城頭就空蕩許多。

  韓昭也不著急,又押大軍等待。

  果然,這回有劉大人同行,辦事效率提高很多。并且太廟距離得勝門只有數里路程,所以涂慶重只用了大半個時辰就走完一個來回,與眾官員再度出現。

  “這便是從太廟里面請過來的血蟬!”涂慶重身子一讓,站在他背后的祝祭就走上前來,將手里的東西舉高,任韓昭和軍隊觀看,“封印完好,并未打開。”

  這是一只水晶匣子,長一尺,寬一掌。匣子正中以金盤墊底,盤里臥有黑蟬兩只,一動不動,仿佛被釘住的標本。

  匣盒上有一道十字交叉的符錄,其表面流光溢彩。倘若燕三郎和千歲在這里,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必定摻有攢金粉。這東西具有不可更改的特性,用來制作封印的確再合適不過——

  一旦有人打開過,封印立被破除,再不可生效。

  是以韓昭也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劉傳方更是在一邊道:“此物由公輸大人從太廟里請出,但一路上都由祝祭持有,再無第二人碰過。”

  涂慶重也沒碰過匣子。

  他們幾人對話,蕭宓則瞪大了眼觀察水晶匣子。這所謂的“血蟬”看起來和普通的夏蟬好像也沒甚區別,長度不過無名指,身形矮胖黝黑,背上是透明的鞘翅。

  知了嘛,夏天他在樹上一抓一大把。荷香鎮還有一道名菜就是爆炒金蟬呢。

  這東西有什么特別的?他正想著,就聽身邊的韓昭道:“既如此,有請祝祭行法!”

  那祝祭是個年過六旬的老者,聞言點了點頭,闔目念誦起來。

  周圍寂靜如子夜,眾人大氣也不敢喘,惟恐錯過接下來的劇情。

  這段咒語很長,祝祭足足念了小半刻鐘才念完,而后輕輕揭下符錄,打開匣蓋。

  符錄一被撕下,其上的光彩立刻消逝,變作了兩張普通的黃紙。

  匣子里的兩只血蟬卻如聽雷的小蟲,忽然振翅飛起,在空中盤旋。

  祝祭向著蕭宓一指,一只血蟬就飛了過來,落在蕭宓胳膊上,嘴里露出一截尖針。

  這是它的刺吸式口器。其他蟬類都用其吸取樹汁,這只卻要吸血!

  只不過尖針還未扎入蕭宓皮膚,旁邊忽然飛來一只火紅的鳥兒,一口將它叼住!

  這鳥兒不大,周身似乎都在散發紅光。它停在韓昭肩膀,嘴里叼著血蟬也不下咽,任它掙扎不休。

  韓昭伸手,紅鳥于是將血蟬丟進他掌心。

  血蟬本能地要去扎他,可他掌心像是長著一層軟韌已極的皮膚,怎么刺也刺不破。

  他戴著賀小鳶從前送給他的手套,辟毒又堅韌。

  丹鳳又飛上天去,不一會兒將另一只血蟬也叼了下來。

  涂慶重見狀又驚又怒:“鎮北侯,你這是什么意思!”

  說好的驗明正身呢?鎮北侯難道想出爾反爾?

  韓昭冷冷道:“這真是血蟬?”

  “怎么不是?”涂慶重一指他手中匣子,“封印都是你親手解開!”

  韓昭將掌心的血蟬翻了個肚皮朝天:“丹鳳馭百鳥、識百蟲,如果這蟲子沒有劇毒,它決不會制止。”

  涂慶重不滿:“這鳥兒是你的,你大可以隨心所欲訓練它!”

  話音剛落,丹鳳朝他憤怒地長鳴一聲,張開翅膀作撲擊狀。

  顯然它能聽懂涂慶重的話,生氣了。

  “丹鳳也是我麾下異士,不會受人擺布。”韓昭高聲道,“你未動過封印,不代表別人沒動過。”他從涂慶重看向祝祭,眼里寒光四射,“我記得,這東西聽你驅使。”

  那祝祭臉上變色:“鎮北侯,這是太廟圣物,言語不可褻。”

  “太廟圣物恐怕還在太廟里面,王上離都之前,找過你了吧?”韓昭冷靜道,“讓你將血蟬換成毒蟬,重新封印,如若裕王殿下要用到血蟬來驗明正身,你就趁機取他性命!”

  “梁祝祭!”他一下提高聲量,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謀害王室可是重罪,要誅連九族!”

  那祝祭臉色發白,但望了眾官員一眼依舊道:“血口噴人,你有甚證據?”

  “血蟬是我們一路從太廟請過來的,封印完好,符合規程。”劉傳方也開了口,“鎮北侯,這血脈驗是不驗了?”

  其實眾人都能體會韓昭的為難。如果這血蟬真被梁祝祭偷換,蕭宓很有可能丟掉性命;可是不驗血脈,蕭宓根本無法為自己正名。

  那么鎮北軍今日的攻城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師出無名。

  眾目睽睽之下,韓昭也在沉吟,放任座下駿馬踢跶跶走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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