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站哪頭的問題啊…”
剛剛從清風童兒口中得知了事情由來的方貴,小眉頭皺了起來,顯得十分為難。
怪只怪自己之前一直在煉化清天白露,所以對這個“化”字太敏感了,再加上小時候聽朱瞎子講了太多行走江湖被人各種欺負坑害的事,哪里會想到有人好心的給嬰啼一個蛻化的機會,還以為是誰看中了嬰啼,要把它煉化了做什么寶貝呢,這才一聽此事,立刻炸毛了。
這時候明白了真相,心里便十分犯難:“這事我們不占理啊…”
清風童兒在一邊聽得都懵了:“師叔你還講理吶?”
“我怎么不講理啦?”
方貴一聽清風童兒這個口氣,立時就不開心了,瞪他一眼,道:“打小村長就教我了,不管是欺負人還是坑人,口頭上一定要占理,不然事后跟人吵了起來,心里就沒底,不那么理直氣壯,萬一吵到最后跟人打了起來,你不占理,也少了底氣,打起來吃虧…”
“這什么見鬼的道理啊,不過好像比師尊教的有用…”
清風童兒也是愣了一下才反應了過來,忽然有些著急:“那你趕緊想想辦法啊…”
見著清風童兒急的滿臉通紅的模樣,方貴忽然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喜歡那些人啊?”
“這個…也沒有…”
清風童兒被方貴看破了心事,頓時臉更紅了,不好意思道:“就是挺煩他們的…”
方貴一聽倒來了些興致:“為啥?”
“唉…”
清風童兒嘆了一聲,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山谷中心,見無人看向自己這邊,才壓低了聲音,道:“方貴師叔你不知道,這些人可狂了,之前師姐還說你們來求丹不給錢,實際上他們才是從來不給錢的呢,北方那蒼龍師伯以狂傲聞名于世,所以他這些弟子們學的一個比一個霸道,不僅從來不給錢,還總是理直氣壯,仿佛是應該的,哪像太白趙師伯這么客氣?”
方貴聽得一陣不解:“既然不給錢,那你們還給他們丹藥?”
一想這丹火宗的丹藥,自己是可以隨便吃的,那就等于是自己的啊…
居然有人拿自己丹藥不給錢,心里頓時有些不舒服!
“明月師姐樂意啊…”
清風童兒無奈的道:“明月師姐一直向著他們,說他們都是做大事的人,所以不僅丹藥不收錢,還總是要挑選最上等的給他們呢,這一次的化龍神池便是如此,原本煉制極難,偏偏明月師姐花大手筆,短時間內便采購了所有煉制化龍神液的靈材地寶,又推掉了師傅手頭其他的活計,專心煉化龍神液,于是,提前小半年就煉制好了,就等他們來取…”
“這蚊帳精是個敗家子…”
方貴聽了不滿,又看了清風童兒一眼,道:“你就因為這事不喜歡他們?”
清風童兒迎著方貴的目光,不敢撒謊,紅了會臉,小聲道:“還有一件,我之前跟他們門中的弟子打了一架,結果那廝把我摁在地上吃草,丟光了師傅的臉,后來他一直罵我修行不用功…”說著有些激動,雙手一拍,道:“天地良心,他都沒東西教我,我怎么用功?”
“果然!”
方貴撇了撇嘴,瞪他一眼,道:“我說你怎么這么上心呢,想讓我幫你出氣?”
“沒有沒有,可不是幫我…”
清風童兒急忙擺手,陪著笑臉道:“你就當是幫我師傅,其實我師傅也不喜歡他們…”
“我古通老哥?”
方貴看了清風童兒一眼,道:“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
清風童兒急忙做起了保證,道:“我們丹火宗弟子都知道,平時別人來求丹,不給錢的可多了,師傅一直都不說什么,反而是明月師姐不滿,但惟獨蒼龍師伯他們不給錢的時候,師傅總是敘敘叨叨,很不高興,但也沒辦法啊,錢是明月師姐管的,師傅說了不算…”
“哦…”
方貴聽到這里,便陰沉的盯了清風童兒一眼,道:“你小子也是個陰貨,你們師徒兩個不喜歡人家,又不敢得罪,就等我幫你們出口氣呢?”
清風童兒不敢瞧他的眼睛,就訕訕的陪著笑。
“算了,都是自家的事!”
方貴拍了拍清風童兒的腦袋,道:“其實我也不喜歡他們!”
清風童兒大喜,忙道:“為啥?”
“因為我不喜歡你明月師姐,所以她喜歡誰,我就討厭誰…”
方貴順口回答,然后道:“不過現在有些麻煩,得先占了道理才好辦事…”
清風童兒呆了一呆,道:“那咋辦?”
方貴也認真的想了想,忽然問清風童兒道:“他們是忽然之間過來的?”
清風童兒忙點頭,道:“對對對,本來說好三個月后來取的…”
方貴又琢磨了一會,道:“這化龍神液怎么煉,是你們說了算吧?”
清風童兒道:“對啊,他們又不懂,否則找我師傅做什么?”
“要這樣說的話…”
方貴低聲笑了笑,臉上有了自信,道:“那我們就占了道理了!”
清風童兒心里好奇,還要再問,方貴已率先往谷里行去,幾步回到了化龍池邊上,只見眾人都還在這里等著,那藍袍一脈的弟子們,磨拳擦掌,喝命著阿苦師兄讓開,阿苦師兄則是老實巴交,就守在了池邊一動不動,這些人也不好將他強行丟開,只能在那里訓斥。
阿苦師兄臉皮薄,這時候已經被他們說的滿面通紅了,見方貴回來,頓時喜出過望。
而那藍袍年青男子以及明月小姐,見方貴走了回來,也立時都向他投來了疑惑的目光,剛才明明這小子已經認輸,同意把他的靈獸撈出來,結果忽又改變了主意,讓他那個練氣境的師兄死命守在化龍池前,本來便讓人有些不解,正等著聽聽他倒底是怎么想的!
“哈哈哈哈,實在不好意思…”
方貴走來,先打了個哈哈,向著藍袍男子作揖,笑道:“剛才實在有了點誤會!”
明月小姐一見他開口便笑,又是作揖,又是說什么誤會,頓時放下了心來,以為他還是在向宮師兄示弱,自己臉上也覺得與有榮焉,便冷笑道:“事已事此,還有什么誤會,你自己剛才也說了,要將那妖獸撈出來,那便趕緊動手吧,免得耽誤了宮師兄他們的大事!”
不料方貴聽了,臉色忽一變,罵道:“師侄女閉嘴,都是你這不懂事的丫頭惹出來的!”
“你…”
明月小姐被當眾喝斥,頓時大怒,一張臉也憋的通紅。
其他人聽了則都是無比詫異,藍袍一脈的心想,這師侄女的稱呼怎么來的?
丹火宗一脈已知曉方貴的身份,因此不解的地方在于:他怎么說是明月師姐惹出來的?
所有人都知道,這事明明是清風師弟惹出來的啊…
“我師尊受他蒙騙,與他拜了把子…”
而明月師姐臉上又臊的慌,又偏偏無法反駁,下意識的轉頭,向那藍袍年青男子解釋了一句,藍袍年青男子倒是沒有放在心上,只向方貴還禮,道:“閣下說的誤會是什么?”
“都怪我那不懂事的師侄女沒跟你說清楚啊…”
方貴一與藍袍年青男子說話,便又變得和言悅色,笑道:“你們有所不知,這化龍池啊,這是個…是個寶貝,大寶貝,所以不好煉啊,非常的麻煩,前前后后需要非常多的程序呢,可不僅僅是煉出來了才行,還得保證它有用,他那個…藥性非常完美才行…”
這話雖然說的不倫不類,藍袍一脈聽了,倒是都暗暗點頭。
心想何止是化龍池,所有的丹藥,不都得遵循這最基本的道理么?
那藍袍男子,也點了點頭,目露詢問之意。
“然后呢,現在我們在進行最關鍵的一步…”
方貴道:“化龍神池,我古通老弟…老哥,已經給你們煉出來了,但是誰也不知道煉得成不成啊,你們知道,我古通老哥每煉一顆丹藥,都要反復祭煉多次,定要完美才給人服用的,化龍池可比一般丹藥更重要了,不提前檢測一番他如何放心,所以,他便來苦苦哀求我,說我將我家這只金貴到跟大小姐一樣的旺財放進化龍池,看看有沒有效果…”
說到這里,嘆了一聲,道:“結果還沒檢測完呢,你們忽然就來了,不僅來了,聽人說還要將我的寶貝旺財拉出來,我這可不得生氣么,這世上哪有這種不講道理的人?”
說著哈哈一笑,道:“你們說,這可不是大誤會么?”
這一番話說了出來,周圍一下子寂靜無聲,清風童兒都已經呆了。
就連藍袍一脈,也被他說的面面相覷,張口中無言,已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本來他們十分氣憤,自家的化龍神池,本是煉給人用的,結果讓一只不知哪里跑來的妖獸占了先,更重要的是,他們正是要用這化龍池的關鍵時候,這妖獸卻消耗了池中藥性,前后又要耽誤許多功夫,因此心下十分著惱,可若依著方貴的話說,這是必須的過程…
…那好像還真是自己這些人不講理了啊!
“胡說八道!”
旁人不知究里,卻是立時惱了旁邊一人,明月小姐知曉前因后果,如何能忍得他當自己的面胡編亂造,上前一步,厲叱道:“藥性早已精細算過,如何還需要這等檢測?”
“閉嘴臭丫頭!”
方貴也立時大怒,反罵回去:“這本就是咱們丹火宗歷來的規矩,都是你不學無術,又一心想著巴結小情人,這才惹出這么多的誤會來,也不想想,跟師叔說話都這么無禮,除了我家脾氣好的阿苦師兄,哪個有眼光有教養的人家能看得上這么刁蠻任性的你呀?”
這么一通訓斥,把個周圍的人都聽得徹底懵住了。
入山這么久,哪見過有人這么跟明月小姐說話,別說你這假師叔,真師傅也不敢啊!
而明月小姐則已氣的手都顫抖了起來,臉皮臊的通紅,尤其是方貴罵人太狠,里面的某些話都讓她有些害怕了起來,擔憂的看了藍袍男子一眼,顫聲叱道:“明明是你胡說!”
方貴皺眉看她一眼,道:“若還有人不信,便叫我古通老哥出來問!”
“你…”
明月小姐一時語塞,又氣又急,只是說不出話來。
她也知道師傅一直不是很喜歡蒼龍一脈,尤其是放這怪蛇進化龍池的事情,本就是師傅做下的決定,這時候若將師傅叫了出來作證,師傅無論如何也會向著他們說話呀…
而見明月小姐這時候急成這樣,卻又啞口無言,藍袍一脈反而有些為難了…
真真假假,信誰的是呢?
明月小姐自然是自己人,可那小子說的也像真的一樣…
一片寂靜里,還是藍袍男子打破了沉默,拱手道:“那依閣下之意,這化龍池…”
“這個啊,沒事…”
方貴笑著擺了擺手,道:“三個月后你們再來吧,到時候定然給你們一個最好的!”
“這…”
藍袍男子頓時皺起了眉頭。
而他身邊,已有人滿面焦急,急道:“萬萬不可,三個月后那先賢遺地早就…”
他話一出口,旁邊頓時有人向他投來了不滿的目光,這人也急忙閉上了嘴。
倒是方貴聞言,忽然心里一跳:“先賢遺地?”
出來之前,他才剛聽太白宗主講了一通“天道遺書”、“葬滅大世”之類的話,正是對這個“遺”字最敏感的時候,忽然間聽到了這么四個字,心里頓時便留上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