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的武林雖然門派多如牛毛,但是總歸分為五大派系,那便是道家、佛家、儒家、醫家、俗世家。
佛家練功,講究以練心為主,悟了便是佛。法華文言:西天竺言佛陀,此言覺者、知者,對迷名知,對愚名覺。
佛家將自己置身于世外,達到世上本無我,了悟世間萬物,方為佛家的至高境界。
當今江湖修佛的門派上以少林為首,下以如懸空寺、法華寺、靈隱寺、密宗等等香火寺廟皆是佛家之地。
若是神機老人的暗語指明了少林,雖然闖入少林無異于闖入了龍潭虎穴,卻也好過在世間諸多佛家廟宇里的大海撈針。
安蠡笙問道:“你這般一說,莫不是社稷圖便藏在了余杭的哪家寺廟里?”
洛澗道:“是有這個可能,不過也不太一定。”
安蠡笙想了一下,道:“余杭城內城外大小寺廟不下十家,我們便一天尋訪兩、三家,大抵花些時間還是能找到些線索的。”
洛澗搖了搖頭,道:“線索的話,早就在神機老人的偈子里明了了。”
安蠡笙聞言不由得一愣,問道:“何處說明了?”
洛澗笑了笑,道:“偈語不是還有第四句嘛。”
安蠡笙道:“第四句?這第四句,我卻是猜不出來,你且說說看?”
洛澗道:“二十諸天的第一重天叫四天王天,位于第一重天的四位天神便是佛家的護法四天神,又稱護世四天王,俗家也稱四大金剛。據佛家經典,須彌山腹又有一山,名犍陀羅山,山有四山頭,各住一山各護一天下,故又稱護世四天王,是六欲天之第一。”洛澗站起身來,走到東邊的方向,道:“四大天王也代表著東西南北,而鎮守東方的便是持國天王,持國意為慈悲為懷,保護眾生,護持國土,他身穿甲胄,手持琵琶,是主樂神。”
安蠡笙所在的常曦宮,乃是道家教派,卻是一點也不懂得佛家的門道,了解也僅限于俗世中人所知的一些諸如如來佛、彌勒佛、觀世音等等。而此時洛澗所說的什么二十諸天、六欲天、須彌山、犍陀羅山等等,壓根就是聽都沒聽說過。不過待他說完之后,倒是也懂得他的意思了。
洛澗道:“風調雨順本就是持國之意,更別說還明提了琵琶一詞,與琵琶有關,又與佛家有關,除了持國天王,還會是什么呢?佛家的人說話就是愛云里霧里瞎繞彎,放著明白話不說讓人胡亂猜測。”
洛澗能想到這些,還多虧了那日夜里遇到的那個醉酒老人。
安蠡笙恍然大悟,道:“所以,我們便是要找到供奉持國天王的寺廟。”
洛澗道:“嗯,通常只要稍微大一些的寺廟都會有供奉天王神像,又稱天王殿。所以啦,就算我們知道了要找持國天王,一樣還是是要把每個寺廟都跑上一遍。”
安蠡笙笑了笑,道:“但是至少我們已經了目的,不再是盲頭亂撞。”
從那日此,余杭城內便多了一名四處打聽供奉持國天王寺廟的年輕女子,因為并沒有大張旗鼓,所以余杭城內并沒有引起什么波瀾。
再三日后,隨著一匹寶駒的絕塵而來,余杭中打聽寺廟的年輕人從一個變成了四個。四個人,放在偌大的余杭城里,就如同丟了四粒砂礫進西湖罷了,一樣沒有引起什么話題與波瀾來。
這日正當午,華燈高照的長樂苑自然也不可能在白日點燈。況且,誰家姑娘大白天的會開門迎客呢?
洛澗已經在長樂苑外流連了半晌,他始終沒有進去,反反復復走了幾遭,最后只得悻悻轉身離去。而剛轉身之際忽而聽聞身后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那陣清脆無比的笑聲在西湖上淌得極遠極遠。
驀然回首,只見長樂苑一、二層樓白日里尚未開工的伊人們或慵懶、或嬌媚地依靠著欄桿,大肆而笑,一條條玉臂或跨在欄桿之外,或搭著秀麗的容顏,便是取笑這個在門口流連了半晌卻不敢進門來的人。
這些伊人哪有不認識洛澗的道理?這位煞了自家花魁風頭,隨后又得花魁垂青,一連數日名剌伺候的洛公子,而如今主動前來卻仿佛一個面嫩不敢踏入秦樓的初哥少年一般,一無往日風采,怎么不能引她們發笑?
伊人們的笑聲自然驚動了頂樓的蘇暮心,洛澗來不及離去,門前便迎來了她的小侍女蓮兒。
蓮兒向洛澗行了個萬福,道:“小姐請洛公子上樓去。”
洛澗只能摸了摸鼻子,趕緊避開這矚目之地,看他落荒而逃似的進了樓,伊人們的笑聲不消,反而更是盛了些,引得路人紛紛猜測長樂苑的姑娘們究竟遇到了什么快意之事。
洛澗剛上到頂樓,蘇暮心便急急地迎了過來,扯住了他的袖口,道:“公子今日竟不用暮心下名剌,便主動前來拜訪,實在是讓暮心欣喜。”
洛澗聽了她的話,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如果不是為了借用她的人脈關系打聽消息,那他還真的就不會主動上門來。
蘇暮心卻是不管他的小心思,直接扯了他的袖口待引他入了座,又為他沏好了上等的綠茶,看他一如既往地海喝牛飲糟蹋香茗,倒也是習慣了。
以蘇暮心的財力,這等香茗就算與他當水喝,也絲毫不會心痛半分,見他飲了茶,這才緩緩地問道:“公子今日前來尋暮心,可是有事相托?”
洛澗有些不太好意思,嘿嘿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想找你幫忙?”
蘇暮心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幅小女兒家撒嬌的姿態,不過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收起了這般姿態,笑道:“呵呵,往些時日里,暮心下了名剌,公子才勉為其難的來那么一遭,今日破天荒的主動拜訪,豈會是無事登門?暮心自然不信公子是來與我談心的。”
洛澗訕訕笑道:“你這么一說倒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蘇暮心道:“所以,公子是想托暮心做些什么?能勞動公子的大事,暮心倒是好奇得很。”
洛澗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久居余杭,只是想向你打聽一下余杭里的事情。”
蘇暮心道:“哦?是何事能勞動公子?”
洛澗道:“我是想問問你可知道余杭亦或者是余杭附近可有什么寺廟是專門供奉持國天王的嗎?”
蘇暮心一聽,不由微微一愣,道:“持國天王?”
洛澗道:“就是佛家的四大金剛,主震東方的那位天神。”
蘇暮心思索了一下后,道:“暮心雖然私心里想幫公子,可是暮心平日里并不拜佛念經,對于廟宇一事所知甚少,實在是有愧于公子的期待了。”
洛澗本就不覺得蘇暮心會知道,他也不是為了向蘇暮心打聽而來的,主要還是想借助她的人脈關系,上回便是通過了她才找到劫風竊雪的一些線索,現在只是打聽打聽寺廟而已,應該不難才是,便繼續問道:“那能麻煩暮心小…暮心幫我打聽一下嗎?就算是供奉四大金剛,不是專門供奉持國天王的寺廟也行。”
蘇暮心掩唇笑道:“既然是公子相托,暮心又怎么敢怠慢?我便幫公子打聽一番好了。”洛澗聞言趕忙謝過,又聽她問道:“公子若是拜佛還原,去北高峰的云林靈隱寺不更好些?為何獨獨苦尋持國天王廟?”
洛澗擺了擺手,道:“我倒不是為了拜佛還原的。本來以我與你的關系,其中緣由本不該相瞞,只是此事實在是不太方便說道。”
蘇暮心聽得他的話,不禁喜上眉梢,道:“那公子便等個一天半日的,有了消息我便讓蓮兒去通知你。”
洛澗再次謝過蘇暮心,二人又閑聊了幾句,他便以還要四處打聽打聽為由,先行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