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白臥病半年了。
在此期間,花含香一次都沒來看過他。
即便阮靈多次跟她說,沈長白命不久矣,她也毫不動容。
她決絕到這個地步,倒讓阮靈有些佩服。
試問這世上,有幾個人,能真的做到拿得起,放得下?
花含香做得到。
愛的時候,她奮不顧身,哪怕灰飛煙滅,也毫無怨言的把一切都拿出來。決定放下的時候,無論對方生死,她連眉頭也不會動一下、
阮靈進去的時候,本以為會看見一個低落萎靡的病人,卻沒想到,沈長白正靠在床頭看書呢。
他看起來確實瘦了許多,甚至稱得上是瘦骨嶙峋。
但他的精神看起來卻很好。
眼睛也亮晶晶的。
“阿殊,來來來,我最近在看棋譜,想了一盤絕殺招,必定能打敗你…”沈長白笑著招呼裴殊,待看見跟在他身后的阮靈時,忙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嫂子也來了,阿殊也不提前與我說。我這個樣子,實在是…失禮,失禮。”
“長白不必拘束,我不介意。”阮靈笑吟吟走進來,“一段時間沒見,你看起來好像好多了。”
“都看上棋譜了,精神能不好么。”裴殊朝他手上掃了眼,“既然病好了,還不回來做事,竟在家偷懶。”
“哎,我沒好呢。就是太悶了,看看書。”沈長白嘆氣,就有意無意的朝阮靈看。
阮靈很明白他的意思,卻故意裝作沒瞧見,低頭擺弄手里的藥材,說道:“我找了一株好藥材,喝了后,你應該會慢慢好起來。”
“謝謝嫂子。”他也沒什么高興的表情。
像是對什么都無所謂的態度。
裴殊踢他一下:“你嫂子為了這株藥,冒了多大的風險,你就這么個態度?”
沈長白急忙坐直身體,恭恭敬敬給阮靈做了個揖:“嫂子的大恩大德,小生沒齒難忘。”
玩笑過后,他又嘆氣:“許久沒去看看彩云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給她的墳頭除除草。”
看起來,他似乎已經慢慢接受心上人離開的事實了。
“你把身體養好,自己去看她便是。”裴殊說道。
“唉。”沈長白嘆口氣,又露出笑容,“是,我要自己去看看她。”
“長白,你想開了?”阮靈問。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過完了這輩子,我便去找她。”沈長白輕松笑道,“我這輩子,也不想著成親生子的事情了。伺候父母歸老,這輩子也就行了。”
阮靈搖頭:“年紀輕輕,心如枯槁。不好,不好。”
她把藥方開好,連同絳草一起留下,交給沈母,叮囑她按時給沈長白服下。
沈母對她千恩萬謝。
若非她堅持不懈的診治和琢磨藥方,只怕沈長白早就不行了。
沈家上下都把她當作恩人。
沈母苦留他們用飯,裴殊委婉拒絕了,說衙門還有許多事要做。
他們兩個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見一頂轎子停下來,一個小丫頭從轎子里扶出來一個年輕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