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殊的腳步頓了頓,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抱著阮靈離開。
他連夜帶阮靈去了縣城,拍開縣城最有名醫館的門。
須發皆白的老大夫細細診脈檢查,得出的結論與李郎中如出一轍。
裴殊一手托著小姑娘的后背,一手托著她的腿彎,抱著她走遍了縣城的每一個醫館。
直到天色微微亮。
所有的大夫都查不出她有一點異樣。
可她就是不醒來。
裴殊抱著她,坐在一棵梨樹下,看著少女安靜的容顏。
平心而論,她長得只能算得上清秀,旁人覺得她好看,只是因為她有著小女孩的豐潤甜蜜。
從前他也從未覺得她好看。
她怎么能算好看呢。
小仙女才算是真正的好看。
那是一種超越性別的極致的美,是清透的,美麗的,漂浮在云端的仙氣繚繞。
與她相比,眼前這小姑娘普通的泯然于眾人。
可,不知從什么時候,他開始對她在意起來。
也許是她輕盈跳躍的馬尾,也許是她搶奪他碗里紅燒肉時狡黠活潑的笑容。
她是鮮活的,是豐盈的,是惡劣的,也是溫柔的,可愛的。
她笑的時候,一雙晶亮的眸子里,似有星光在跳躍閃爍。
她壞的時候,教人恨的牙癢癢。
也叫他,一點一點把她裝進了心里。
想到這里,裴殊吃了一驚。
他在想什么?
他在確定自己對這小丫頭的心意嗎?
濃密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眸。
是的。
昨晚當他看見那沖天而起的火光時,他的心瞬間揪緊。
那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竟然是那般的在意那又壞又煩人的臭丫頭。
可想到消失在黑暗中,被人抓走的小仙女,他的心又陷入焦灼和鈍痛中。
為什么,他一邊沉溺于小仙女不可自拔,卻又不可抑制的被小丫頭吸引?
裴殊幽深的黑眸中,露出幾分茫然疑惑。
他怎么會同時喜歡兩個女人?
這不對。
他不該如此。
阮家得到阮靈出事的消息后,阮志高兄弟倆雇了輛牛車來找裴殊和阮靈,把他們帶了回去。
金氏看見女兒的模樣,哭的死去活來,幾欲昏厥。
她堅決把女兒帶回家去,不允許她再留在裴家。
云佩滿心愧疚,也不能攔著他們,只得讓他們先把阮靈帶回去。
慧娘回頭看見裴殊的模樣,紅著眼睛,輕聲語言的說:“我們先把囡囡帶回去,等她醒了,若她愿意回來,再送她回來。若她不愿意,希望你們也別勉強。如果她醒不了…”
她不敢再說下去。
裴殊緩緩道:“不管她醒不醒,她都是我的妻子。”
慧娘震了下,垂下頭,轉身跟著牛車離開。
云佩眼淚流下來:“阿殊,你現在終于肯承認囡囡是你的妻子了么?昨晚你跟她在一塊,為什么沒把她及時救出來?”
裴殊心如刀割。
他要怎么說?
說他昨晚因為思念小仙女,去了土地廟,所以丟下熟睡的阮靈獨自待在木屋中?
云佩看兒子失魂落魄般的模樣,不忍再苛責,只嘆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