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氣氛瞬間沉默
就算之前當著顧隨云的面，季媽媽的態度再溫和，季染單獨跟她相處的時候，心里還是有些怵她的。
顯然，季媽媽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她輕嘆一聲，然后主動坐得靠近了季染一些，伸手握住了對方緊張的放在膝蓋上的手，忍不住拍了拍。
來了！
因為季媽媽一個動作，季染的整個人都瞬間呈現出了高度緊繃的狀態，背脊挺得筆直，她以為季媽媽之前一定是礙于顧隨云在，所以才沒好意思對她擺臉色，而現在她必然是在劫難逃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她的意料。
季媽媽眉目之中透出幾分心疼，語氣依舊溫和：“你還這么年輕就要當媽媽了，肯定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吧！”
不明所以的季染眨了眨眼睛，只感覺這好像和自己設想的并不太一樣。
她謹慎的思量了好一會兒，這才故作輕松而俏皮的反問：“那媽媽呢？你有做好準備當年輕的外婆嗎？”
被反問的季媽媽也明顯的愣了一下，爾后才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說實話，我雖然沒什么當外婆的經驗，但到底是和我也血脈相連的孩子，我當然也是期待的。”
聽到她的回答，季染一直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確定她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爾后無所避諱的靠在了季媽媽的肩膀上。
“媽媽，生孩子會很麻煩嗎？”
這個時候，饒是一向膽大到無所畏懼的季染，也從得知自己要當媽媽的喜悅之中慢慢清醒過來，逐漸意識到未來還有很艱難的九個月在等著她。
季媽媽的手輕柔的撫摸著季染的頭，就好像那些年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無以為繼的日子一樣，相互依偎著給對方鼓勵。
“生孩子怎么會是麻煩呢！染染，媽媽當初可以在你爸爸離開了我們的情況下堅持生下你，就從來沒有考慮過，你會不會成為我的麻煩，我的累贅，因為我很確定，我們是這個世界上血脈相連的依靠。”
依靠。
季染在心里默默的將季媽媽提起的這兩個字重復了一遍，手覆在肚子上，這一刻好似真的能感覺到她所說的血脈相連的親密一般。
真的好神奇啊！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句。
“媽媽，給我說說你懷我那時候的事吧！”
從季染有記憶起，就跟著媽媽到了徐家，從小跟在徐媛的身邊長大，她不是沒有問過自己的爸爸以及親戚這些，可是季媽媽從來閉口不提。
曾經在年少輕狂的叛逆期，她也曾反感過自己明明是一個完整的人格，為什么要跟徐媛的小跟班似的跟在她的身后圍著她轉，而她將這一切都歸咎于季媽媽帶著她寄居到徐家的原因。
所以她不是沒有為了這個跟季媽媽大吵，甚至埋怨她沒給自己一個完整的家庭。
那是的季媽媽是什么反應，沉默的什么都不說，哪怕心被女兒傷透，也從來一個字不提，只是獨自躲起來舔舐傷口。
而現在，季媽媽在想起那段可謂是自己人生中最為艱難的一段日子時，也依舊不能免俗的沉默了下來。
就在季染失望的以為，自己恐怕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從母親的嘴巴里聽說，有關于那些她為什么會獨自帶著自己來到徐家的往事時，季媽媽卻忽然開了口。
“你真的想知道？”她的語氣干澀而沙啞，顯然是被情緒所感。
季染忽然就不想問了，可心里的好奇心驅使她點了點頭：“媽媽，我已經二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
“也對，反正是瞞不住的事情，你隨便找人查一查也能知道，我又何必呢！”
哪怕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也有了新的生活，就連女兒都被拉扯得這么大了，她的心里也依舊有個疙瘩。
她傷感的模樣忍不住讓季染覺得心中刺痛，而等到季媽媽說出那些往事時，她更多的便是被憤怒充斥了。
“想必你也知道的，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你爸爸就已經去世了，那個時候你在我肚子里，可能也就比現在的小豆芽大不了多少，還不太能感覺得到。”
只是開頭，就讓季染忍不住鼻酸，完全不敢想如果是她，怎么能在丈夫離世的情況下，撐到獨自生下孩子。
“知道有你的時候，你爸爸很開心，他很期待我能給他生下一個小公主，他會把自己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你的面前，讓你開心幸福的長大，還跟我討論要像誰比較多一點，只是還沒開心兩個月，他就走了，留下我們母女孤苦伶仃。”
“那…媽媽為什么會帶著我到徐家，我不止一次的聽說，那個時候，你很落魄，比街上的乞丐都好不了多少，還帶著我這么一個拖累。”
聽女兒說自己是拖累，季媽媽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爾后嘴角因為提起季父時的笑容漸漸變得冰涼諷刺。
“你爸爸走之前，我們家的確家底不錯，而且他因為意外，也留下了一大筆的保險公司賠償金，但架不住季家那群狼啊！我一個人還懷著你，他們是鐵了心的要把我趕走獨吞那筆錢，我又怎么可能斗得過他們呢！”
這大概是季染第一次聽到母親用如此咬牙切齒的語氣提起季父那邊的親戚，而她不過短短的三言兩語，季染就已經能想象到其中的險惡了。
她實在難以相信：“可不是還有我嗎？我是爸爸的孩子呀！”
提到這個問題，季媽媽臉上的表情就更冷了。
為什么在她懷著孕的情況下也要把人趕走？
因為季父一心期待的小公主卻不是他們所希望想要的，如果她肚子里的是個能后繼香火的男丁，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大概也能容他們孤兒寡母一個留居之所。
在得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個女孩后，在他們心里自然沒什么留下來的價值，因為重男輕女的思想讓他們覺得女孩就算養大了也總是別人家的，所以干脆一起趕走。
而這么殘忍的事實，季媽媽卻是話到嘴邊怎么也對女兒說不出來，所以她干脆沉默了下來。
可就算是這樣，季染多么敏銳，又怎么會察覺不到問題所在，她也默了許久，才啞著嗓子帶著幾分自責的問：“如果我是個男孩子，媽媽這些年是不是就不會過得這么辛苦了？”
她的想法在最初的那兩年里，季媽媽的心里也曾出現過，可她轉瞬便會想到那時丈夫得知她懷孕之后，眼神亮晶晶的跟自己討論說他想要一個能讓他捧在手心里寵不夠的小公主時的模樣，又覺得自己總算不負他所愿了。
而現在，她早已對這個問題看開了，釋懷了，所以只是慈愛的摸了摸女兒的頭發，語重心長的告訴她。
“染染，我們看事情不能這樣，如果你是個男孩我固然不會被趕出那個狼窩，可是就算這樣，我守著你爸爸留下的東西，很難不被他們覬覦，他們也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理由從我們的手里占盡便宜，我想我可能真的堅持不到現在。”
這么想想，季染忽然覺得現在的生活也不錯，至少和那群人撇清了關系，現在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季染主動的握住了季媽媽的手，心里涌現出無限的感慨，卻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哽咽著表達：“媽媽，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順你。”
大概是懷了孕的緣故，她的淚腺比以往發達了許多，眼淚更是說來就來，弄得季媽媽很有些手足無措。
只能將她摟進懷里輕輕拍哄著：“好了好了，你現在也要當媽媽了，要比以前更加勇敢才是。”
顧隨云從外面回來，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場景，也沒多想，立馬沖到季染的面前，神色緊張的問：“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聽到他的聲音，季染只是停頓了片刻，可依舊沒從媽媽的懷里出來，而季媽媽只好無奈的像顧隨云投去安撫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沒事，我在跟她講我懷她時候的事呢！”
沒事就好。
顧隨云頓時放松下來，看著季染對季媽媽依賴的模樣，忍不住十分誠懇的向她提出請求：“阿姨，小染現在懷孕了，也離不開人照顧，我公司那邊到了年底又忙，就算我再努力周全，也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我能不能請您住過來就近照顧小染一段時間？”
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低著一向高昂的頭顱，十分誠懇的請求自己，再看懷里這個跟著自己相依為命長大的女兒，不免嘆息一聲。
她自然想得到顧隨云提出這個請求的原因，一方面是為了關清今天所說的事，一方面大概也是真的為了季染好，僅僅是這樣也讓她根本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更何況，懷里的季染在聽到顧隨云這么說后，立馬從她懷里鉆出來，也是一副懇求的模樣，她只好點點頭。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