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知道華箏正在生氣,他先前確實有些過分,就算要殺鐵木真也不該在她面前表露出來,現在好了,人沒殺成,華箏公主也給得罪了。
不過女人還是要哄一下的,至少別讓她把自己當成一個絕情的人,念頭轉動,他開口道,“我知道你在怨我,但我希望你能理解,你父汗是我最大的敵人,也是我最忌憚的人,我很難不起殺心。”
華箏公主自然明白其中的緣由,甚至她也預想過可能會發生這種情況,但她沒想到慕容復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她,好似她在這個人心里就是那么可有可無,一點份量都沒有。
華箏沒有開口,慕容復柔聲道,“別生氣了好嗎,我最后不也沒有動手…”
“哼!”華箏公主瞪了他一眼,“那是因為你忌憚我大元的底蘊,害怕我父汗死后會引起更嚴重的后果!”
“是么?”慕容復嗤笑一聲,“別當我是小孩子,我可不信什么殺了你爹會讓大元更強大那一套鬼話,不管你的族人再怎么團結,不管你爹死后他們會有多大仇恨,你們大元元氣大傷是事實,而今馬匹不足,兵甲殘破,就連糧草都不一定能籌備齊全,空有士氣頂屁用,用精神打仗么?”
一開始他確實被鐵木真和華箏唬住了,但后面冷靜下來一想其實是有那么點想當然的,殺了鐵木真固然會激起全民仇恨之心,可問題是大元剛剛經歷一場大敗,連戰馬都被卷走十幾萬匹,民生和經濟前所未有的凋零,沒有物質基礎保障,談什么打仗?
當然,要說一點影響都沒有倒也不盡然,那就是鐵木真的兒子和四大汗國,四大汗國現在是個什么情況他并沒有準確的情報信息,殺了鐵木真究竟會讓四大汗國分崩離析?還是促使他們聯手伐宋?慕容復心里也沒有底。
此外鐵木真的幾個兒子中,大兒子術赤已經死了,窩闊臺、察合臺不足為慮,唯獨讓慕容復忌憚的是拖雷,此人用兵如神,絲毫不遜于鐵木真,而且此人重情至孝,可以肯定的說,只要鐵木真一死拖雷一定會引兵東進替其報仇。
華箏怔了怔,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咬牙道,“反正你若敢對我父汗不利,我幾位兄長肯定不會放過你。”
慕容復對此不置可否,“箏兒,咱們現在爭論這個問題沒有意義,究竟你父汗死后大元會如何咱們誰也不知道,你不會想要我現在回去驗證一下吧?”
“你敢!”華箏嚇了一跳,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色厲內荏的威脅道,“你要傷害我父汗我就…我就跟你拼了!”
慕容復輕笑一聲,反手摟住她的纖腰,“我既然答應不殺他,那就肯定不會反悔,至少今天不會,箏兒,我費了莫大的毅力才決定不殺你父汗,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呢。”
此前已經暗暗決定跟這個薄情寡義的人斷絕關系,可這會兒聽到這話,華箏心跳不爭氣的加快了幾分,嘴中氣哼哼的說道,“休想騙我,你明明就是…就是害怕邵敏郡主受連累才妥協的。”
這也是她最生氣的地方,慕容復第一次態度出現松動,就是她提起趙敏的時候。
慕容復得寸進尺,摟著柔弱無骨的纖腰,一只手慢慢往上攀,嘴上說道,“箏兒,以我如今的武功,救走敏敏易如反掌,你的那些威脅根本不起作用,我今天之所以會退讓,完全是為了你。”
“你騙鬼去吧,我才不相信!”華箏心里稍微好過一些,但臉上仍是一副“我絕不相信”的表情,說完又拍開慕容復的壞手,掙脫他的懷抱。
“真的,我沒有騙你。”慕容復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事實上今天之所以沒殺鐵木真,一個是怕滯留大都的趙敏和小昭出意外,再一個是顧慮鐵木真死后的影響,萬一四大汗國真的聯起手來找他報仇,那他此前定下的北伐計劃又得推倒重來,相較之下,留著鐵木真讓大元不停內斗更符合他的利益,除開這兩個原因,最后一小部分才是因為華箏。
華箏自不知他心中所想,見他態度誠懇,深情款款,心里最后一絲陰霾也淡去了,猶豫了下她低聲問道,“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永遠不要傷害我父汗?”
慕容復沉吟半晌,“箏兒,我不想欺騙你,我與你父汗之間是無法調解的國仇家恨,他滅宋之心一日不死,我便不可能答應你不傷害他。”
華箏一聽,臉上閃過一絲鄙夷之色,“什么國仇家恨,還不都是你們的野心作祟!”
“原來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慕容復訕訕一笑,“你一定要這么說我也不反對,不錯,你父汗的野心是一統天下,我的目標也差不多,如果他不肯放手,那我跟他永遠都是敵人。”
華箏抿了抿嘴,試探著問道,“為什么…為什么你不能放手呢?”
“廢話,辛辛苦苦折騰這么多年,當然不能放了…”慕容復心中腹誹,但見華箏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生氣的神情,不禁心下一軟,好聲說道,“箏兒,到了我跟你爹爹這個位置上,已不是我們能做得了主的,身后都有一道洪流浪潮在推動,容不得半點退縮,你明白么?”
華箏老實的搖搖頭,“不明白。”
慕容復被噎了一下,“那我再說得直白點,你們大元千千萬萬子民都看著你父汗穿衣吃飯,如果你父汗不去搶不去爭,他們會怎么樣?要么凍死餓死,要么起來造反,你父汗有選擇么?”
“可以回草原去呀。”華箏脫口說了一句,但馬上意識到不對,不好意思的吐了吐香舌,略帶感慨的說道,“草原也沒什么不好的,以前不都是那么過來的。”
慕容復搖頭嘆了口氣,“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你看看你的那些族人,這才進關多少年,現在都成什么樣了,這還是大都地處西北,如果讓他們在中原最繁華的地方住上一陣,保管連草原是什么樣都忘了,那金國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華箏認真想了想,仍有些不死心的說道,“既然你也明白我父汗是為了大元的子民著想,為什么你不能退讓一下?”
這話說出來,清秀的臉蛋上飄起兩抹紅暈,似乎就連她自己也覺得這話問的有點過分。
慕容復倒也不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箏兒,你父汗有族人子民,難道我是孤身一人嗎?”
華箏默然,過得半晌,她幽幽嘆了口氣,“不管怎么說,我父汗現在一心只想穩住國內局勢休養生息,完全沒了一統天下的雄心壯志,我希望你不要傷害他。”
“沒了雄心壯志?不見得吧…”慕容復心中暗暗想著,嘴上說道,“我只能答應你不會在大都刺殺他,如果日后戰場相見,我還是不會放過他。”
鐵木真心里在想什么他完全猜不透,但就今天見面的情況來看,他有一種直覺,對方絕對還沒到意志消沉、雄心盡喪的程度。
說話間,二人已來到承天門,華箏腳步一頓,“我就送你到這吧。”
慕容復點點頭,淡淡說了聲“保重”,徑直離去。
華箏公主望著他瀟灑的背影,心里隱隱有幾分失落。
慕容復離開皇城馬上趕往葛爾丹府,見小昭安然無事才松了口氣,詢問了下城里的情況居然得知,今天強闖汝陽王府搶親的事并沒有引起多大風波,原因是阿里不哥和忽必烈明爭暗斗,大搞刺殺行動,弄得滿城風雨,人人自危。
而汝陽王府的事說穿了只是兩個落魄王爺菜雞互啄,自然比不上那兩尊大神的神仙打架,當然,其中也少不了血影殿的推波助瀾,只不過當事人都還蒙在鼓里罷了。
“打得越熱鬧越好!”慕容復聽完小昭的敘述,很是高興的把她抱過來親了一口,隨即說道,“而今出了汝陽王府的事,忽必烈失去一內援,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狗急跳墻,阿里不哥那邊似乎也有什么大動作,我看這兄弟倆馬上就要真刀真槍的干了,你通知溫正將血影殿弟子撤出城外,你這邊也準備隨時抽身。”
小昭臉紅紅的任由自家公子又親又摸,聽得最后一句不由一怔,“趙姑娘同意跟公子走了嗎?”
慕容復沒有說出個中細節,只說道,“公子出馬還有什么事搞不定,她已經同意了。”
小昭心頭微微泛酸,但見自家公子心情不錯,也由衷的替他感到高興,臉上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太好了,恭喜公子。”
慕容復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輕輕捏了捏她可愛的小臉蛋,“這有什么好恭喜的,能得到小昭這樣的寶貝才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更應該恭喜才對。”
小昭禁不住心頭一甜,低低的羞澀道,“公子就會哄我開心…”
慕容復見她嬌羞可人的模樣,忍不住俯身一個長長的侍吻。
不過就在他準備進一步行動時,小昭忽然制止了他,細弱蚊聲的說道,“公子,人家來那個了…”
慕容復一拍額頭,“不是才來過么?”
小昭噗嗤一笑,“公子胡說什么哩,明明都一個月了!”
但見他臉上滿是失落,小昭羞喜之余也有些不忍,“今晚是公子與趙姑娘的洞房花燭夜,公子應該去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