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望著面前的老人,心中百感交集,曾幾何時,“鐵木真”三字是他心中的一座大山,是他需要仰望的無敵戰神,更是震鑠古今的一代天驕,而今這位傳奇人物居然謙卑且誠懇的向他請教戰敗原因。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還是…蠻爽的!
很快他的老.毛病就犯了,用一種深沉的語氣說道,“老鐵啊,這經驗教訓本該讓你自己總結方為良策,因為這樣你才會長記性,不過看在你態度這么誠懇的份上,我就隨便指點你一下,希望你能有所領悟。”
此話一出,金輪法王頓時尷尬不已,似乎羞于認識這樣一個人,華箏公主也是臉色發黑,忍不住伸手掐了他一下,“你要點臉行不行!我父汗對你客氣點,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倒是鐵木真渾不在意,頗有幾分哭笑不得的說道,“箏兒別打岔,慕容公子盡管賜教,本汗洗耳恭聽。”
慕容復見他神情不似作偽,不禁生出幾分欽佩之感,單就氣度來說,外面都在傳鐵木真恨他入骨,可自他踏進這個金帳到現在,鐵木真臉上從未流露出哪怕一絲的仇恨。
當然,如果這是因為對方掩飾得太好,那么這份城府和演技也足以令他欽佩。
打消了繼續調侃鐵木真的念頭,慕容復認真說道,“你之所會敗,我認為主要有四個原因。”
“愿聞其詳。”
“這第一個原因,戰機把握,縱觀這一戰,你至少有三次機會可以奪得襄陽城,可惜你都錯過了。”
“三次?”鐵木真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即隱約有點恍然,最后又疑惑道,“據我所知,應該只有兩次吧?”
慕容復嘿嘿一笑,“不,就是三次,第一次是我慕容家大軍入駐襄陽城的那天晚上,如果你那個時候發動攻擊,根本沒有后面那么多事。”
鐵木真緩緩點頭,“不錯,可惜當我得到襄陽城臨陣換將的消息時已經有點晚了,等我集結好兵力又得知援軍已入城,只能放棄了那次進攻機會。”
“第二次是你們奪得樊城的時候…”
慕容復話說一半,鐵木真忽然一拍桌子,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惱怒之色,如果說第一次錯過機會是因為他消息不夠靈通,或者說慕容復把消息封鎖得太死,那么第二次完全就是他自己白白斷送了天賜良機。
提起這事,慕容復也有些后怕,感慨道,“當初你們發現了樊城通往襄陽城的密道,如果你不派伊瑪目入城搞什么刺殺,而是直接派遣大軍偷入密道,只怕現在襄陽城已是你的囊中之物。”
鐵木真一陣惱怒過后,又是無限惋惜,“其實那并非我的主意,是大長老自主主張。”
“是嗎?那我可真得說一句,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鐵木真嘆了口氣,“不全怪他,當時奪取樊城的計劃還沒有成行,誰也無法預料成敗,但大長老面前卻擺著一個可以殺你的機會,他權衡之下做出那樣的抉擇也不能算錯。”
說是這么說,語氣仍是遺憾無比,想必當時一定恨不得殺了伊瑪目吧。
“殺我?”慕容復微微錯愕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那他可真是打錯了算盤。”
鐵木真搖搖頭不想多說這個問題,話鋒一轉,“第三次機會是什么?”
“第三次機會就是大決戰。”
“哦?”鐵木真眉頭微皺,不解道,“大決戰那天有什么機會?”
慕容復神秘一笑,“我指的并不是大決戰那天,而是你若將大決戰提前幾天,我未必能勝。”
鐵木真若有所思,“你說的是那種大型火.炮吧?”
慕容復本來還想賣賣關子,不想被他一語猜了出來,當下也就順勢說道,“不錯,那種火.炮制造不易,我日夜趕工才弄出那么幾門,如果你提前個十來天發起總攻,火.炮就無法登場了。”
鐵木真聽后倒也沒覺得有多遺憾,“那幾天陰雨連綿,實非進攻良機,真要說的話,只能說天意如此。”
慕容復突然想起一句裝逼名言,“沒辦法,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鐵木真嘴角抽搐了下,隨即坦言道,“我承認這一戰確實錯過了不少良機,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原因?”
慕容復沉吟半晌,“第二個原因是你執念太深,奪下襄陽城確實方便你進攻中原,但并非只有這一條路線,如果你及早抽身繞道其他地方,肯定不會有這一敗,以大宋目前的實力,也不可能從襄陽城出兵去對付你。”
鐵木真微微頷首,“這一點我也承認,當時不少將領都曾進言繞過襄陽城先攻占其他村莊和小城鎮,這樣可以發揮騎兵優勢,但我沒同意。”
“為什么?”慕容復忍不住問了一句。
鐵木真臉上掠過一絲復雜之色,“如果從襄陽城出兵,我有信心在三到五年內占據整個中原,否則恐怕需要超過十年才能做到這一點。”
慕容復聞言默然,他的年紀確實已經很大了,為了能在有生之年統一天下,做這樣的選擇也無可厚非。
“第三個原因是關于契丹的,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把耶律洪基留在雁門關,如果一開始他在襄陽城主持大局的話,襄陽城那點守軍根本堅持不到我慕容家大軍抵達。”
慕容復心里確實有幾分疑惑,但這次鐵木真沒有解釋,只是嘆了口氣,“第四個呢?”
“第四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對手是誰,換句話說,你完全不了解你的對手。”
此言一出,鐵木真心頭大震,前面三個原因他這些天已經想透了,但總覺得差了點什么,此時聽慕容復說出來,頓時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在慕容復掌控襄陽城之前,他根本就沒把所謂的慕容世家放在眼里,也沒有收集過慕容復的信息,還以為天樞軍、天璇軍這些軍隊都是宋庭的軍隊,完全不堪一擊,哪曾想這兩支軍隊戰力非同小可,再加上慕容復怪招頻出,一點一點搬回劣勢,最后一戰定乾坤。
歸根結底,就是他不了解慕容復。
“怎么樣?想通了么?”慕容復笑瞇瞇的望著鐵木真,能教訓這種傳奇人物的機會可不多,心情自然大好。
鐵木真緩緩點頭,“明白了,全都明白了,我確實犯了一個大錯,在一點都不了解對手的情況下與之交手,豈有不敗之理,如果早些得知你慕容家的底細,想來也不會是這般結局。”
慕容復不置可否,有一點他沒說,那就是科技的力量以及從后世帶來的超越時代幾百年的見識,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任何人都不會說。
沉默片刻,鐵木真長長吐了口氣,臉上浮現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本汗要請教的問題已經得到答案,現在死而無憾,小友可決定好要如何做了?”
這話一出,華箏心神一緊,下意識的抓住慕容復胳膊。
慕容復沒有看她的臉色,卻能感覺到她的哀求,心里也真有幾分不忍,而且經過一番長談,他對鐵木真的殺心已經沒有那么重了,心念轉動,“如果你能收回成命,將邵敏郡主賜婚于我,我想我應該會改變主意,至于以后會發生什么,我不敢保證。”
言外之意就是今天可以不殺你,但明天不一定。
鐵木真不知是沒有聽出來,還是聽出來了不在意,只是說到趙敏的時候有些怪異的瞥了華箏一眼,“或許本汗可以賜一個更好的給你。”
華箏立刻會意,騰的紅了臉,“父汗,您胡說什么呀…”
鐵木真哈哈一笑,“知女莫若父,箏兒的心意父汗豈會看不出來。”
慕容復一陣無語,現在在討論殺不殺的問題,你們嚴肅點好不好?
當然,他的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人家敢賜,他為什么不敢要,當即說道,“或許你可以把兩個都賜給我。”
華箏頓時沒了反應,鐵木真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本汗的女兒豈能與人平妻!”
“平妻?做妾還有點勉強…”慕容復心中腹誹,嘴上說道,“那就算了,你把敏敏賜給我就行,當然,這也是為了你們大元的名譽著想,免得傳出去人家說你們大元搶親是合法的。”
鐵木真面皮微微抖了一下,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目光微閃,含糊其辭的說道,“容本汗考慮一下吧。”
“那好,今天就先告辭了,我等鐵兄的好消息。”
“箏兒,替父汗送送慕容公子。”
二人離開金帳,一路上華箏都沒有開口,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顯然心情十分復雜。
行得一陣,慕容復忽然開口來了一句,“大侄女,想什么呢?”
華箏一愣,“什么大侄女,你在跟我說話?”
“當然,”慕容復古怪的笑了笑,“我跟你爹稱兄道弟,你不就是我侄女么?”
他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儼然已經忘了剛才還要殺人家老子。
但華箏可沒忘,冷哼一聲,“少胡說八道,我跟你這個負心薄幸的無恥之徒沒有關系,一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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