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少年各自騎著一匹黑馬,一路斗嘴打鬧不休。
兩人都蓬頭垢面,看上去像是風餐露宿已久。
“都怪你這個臭小子,好好從家里準備好出發不好么?”
背著大刀的少年在寒風中打了個哆嗦,心中無比后悔。
洪山不知道自己當初是腦子哪個筋搭錯了,居然聽信了一個十二歲小鬼的擺布,放著家里準備好的馬車不坐,跟著這個小鬼跑了出來。
“怎么又怪我了?”騎在馬背上的小少年回過頭來,背上背的那柄重劍的劍柄比他的腦袋還要長。
“不是你說要去追立崢他們么?”洪山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塵,胡子拉碴的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都快追到神都了,連人影都沒見到一個!”
小少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還不是因為你不認識路!”
梁子涼嫌棄地看了洪山一眼,“我原本是倚仗你能知道朱姐姐他們走的路,才要你一起上路的,誰知道你這么沒用。”
“你…”被人硬從家里拖出來的洪山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什么?”梁子涼看著手中展開的地圖嘟囔道,“我沒看錯啊,這條路的確是去神都最近的路。”
“按理說我們出發是遲了一點,但我們日夜趕路,怎么就沒趕上呢?”
小少年一頭霧水。
“得了吧,”洪山趴在馬脖子上,涼涼地說道,“朱瑛和段二那兩個人帶的隊伍,鬼知道會遇上什么事。”
他手搭涼棚眺望著遠方,“神都就快要到了,我看你也差不多該放棄了。”
洪山搖頭,“都到這兒了,咱們是沒可能遇上立崢和朱瑛他們了。”
洪山一邊說著一邊低下了頭。
他的語氣冷淡,但心中卻縈繞著一股憂慮。
雖然洪山嘴上不說,但這一路上,不但沒有發現先行出發的段立崢等人的人影,在四處打聽時,也幾乎未曾得知和他們有關的什么消息。
這讓洪山心中多少有了一些不安。
現在這樣的情況多少有些異常。
然而就在洪山為心中那股莫名的憂慮煩惱不堪時,梁子涼聞言回過頭來,控訴地看著他。
小少年晶瑩的大眼睛里滿是失望和控訴。
“怎么會這樣…”他嘆著氣說道。
“我還想和朱姐姐他們一起結伴去神都…”
洪山被他的眼神看得發毛,“你看我也沒用。”
洪山摸了摸刀柄,十分擔心這個想法不正常的小子在失望之下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梁子涼不再看他,抬起頭聚力于目,眺望著遠方,隨后又長長的嘆了口氣。
洪山松了口氣,心想這小子看來也差不多接受他的同行計劃告吹的這一事實了…
“看來是真的沒可能遇見他們了…”
梁子涼幽幽道,“神都真的快要到了。”
“你想通就好,”洪山眉頭舒展開,“想必立崢和朱瑛他們應該是已經到了神…”
“到了神…”
“到了…”
洪山的話還沒有說完,卻突然怔住了。
“怎么了?”
正在對月長吁短嘆的梁子涼皺眉看向他。
兩人坐騎的馬突然不安地打了個響鼻,撅起蹄子不斷刨地。
洪山勒住了馬韁,神情有些恍惚。
“這是什么動靜?”
他疑惑地說道。
梁子涼聞言回頭看向洪山身后,愕然呆在原地。
原本寂靜無人的荒野里,驟然騰起滾滾煙塵。
如同巨大的沙塵暴一般,朝他們這個方向襲來。
“咳咳,這到底還有多少人啊!”
在滾滾的煙塵中,也有兩個狼狽不堪地少年正在斗嘴。
年華藏張開嘴先吸了滿嘴的沙,雙眼通紅地朝著不遠處的段立崢吼道。
“誰知道!”段立崢的喊聲傳來,“只能繼續跑!”
“繼續跑?”年華藏睜圓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左邊。
一道劍光亮起,朱鸞剛剛為晉陽公主擋下一個殺手,顯得已經快無力揮劍的他像個假登極境。
這名少女的耐力和毅力簡直強得可怕。
雖然她還能動,但其他人顯然都快撐不住了。
年華藏眼中再次浮現出一絲絕望。
他作為登極境,此時都能感覺到體力和真元都快到了極限。
其他人的情況如何不言而喻。
即便是段立崢,因為透支過度,年華藏在刀劍拼殺中都能聽見他的喘氣聲。
至于自己那個師妹…
年華藏皺起眉頭,她即便已經到達極限,恐怕也沒有人能看出來吧。
這個女人實在是…
朱鸞注意到年華藏的視線,劈開一名殺手看過來。
她的視線在其他人身上掃過,呼出一口氣。
“這邊也快到極限了,”李大家在奔跑中朝她靠近,“必須要做出選擇了。”
李大家的神情有些凝重。
以現在的情況,他們絕對無法堅持到神都。
甚至可能全軍覆沒。
她深深看著眼前的少女,“是留下一部分人斷后,還是…”
女子的聲音有些艱難,極力保持著平靜。
在現在的情況下,所有人到達神都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只能有所犧牲。
在這樣的情況下,既然問出了口,既然將決策權交到了這名少女手上,到底是什么人會被留下來斷后不言而喻。
上面的命令是絕對要遵守,任務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完成。
這就是,她們這些人的宿命。
在世家大族眼中,在危急關頭,這就是她們這些人最大的用處。
李大家的眼中浮現一抹悲哀,等待著這名少女開口,以她的聰明,肯定是明白自己這些人收到了什么命令…
“嗯,必須和后面的那些人做一下決斷。”朱鸞點頭。
決斷?
李大家睜大眼睛,總覺得和她預想的臺詞有些不一樣。
“痛打這群人一下,我們也好走得痛快些。”朱鸞道,“如若能讓他們撤退是最好。”
這是在開玩笑吧?
然而眼前少女的神情認真毫不作偽。
“前方二十里左右有一個山谷,”李大家正想反駁這女子的異想天開,眼前少女神情卻突然銳利起來。
“迎擊地點就定在那里。”
朱鸞看向李大家手中的琵琶,“在那里,你也能更好的施展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