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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神童

  “怎么了?為什么不抽了呢?”女孩子看著他問道,神色平靜并不作偽,看不到任何玩笑的意思。

  “九小姐,”司儀扶額,“你已經贏了。”

  “沒有呀,我之前說過的,如果答應我的條件,就給對家三次機會。”女孩子認真說道,“剛剛才用掉一次,繼續,下一首。”

  她說繼續。

  她說下一首。

  說的如此平靜,如此理所應當。

  這小女子,竟然如此。

  司儀說不出話來。

  她的身上可背著六千多兩的賭注,她只要有一首背不出來,這賭注就立刻翻倍,她要陪一萬兩千多兩白銀!

  這是要對自己有多自信,多膽大包天,多么狂妄,才能做出這樣的事。

  司儀這才注意到,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她沒有看觀眾,也沒有看站在她面前的宋雪松。

  她的眼睛里是裝滿詩簽的壇子。

就好像對她來說其他都不重要  “可…”司儀皺起眉頭,覷了一眼宋雪松的臉色。

  這位宋公子剛剛說了只需要一次機會,但聽到這女孩子的話,即便臉色難看的要死,但他依舊咬緊嘴唇,沒有出言反駁。

  司儀了然,畢竟這不是普通的意氣之爭,因為這姑娘的下注,宋公子身上也有五千五百多兩的賭注,一旦在這里承認自己輸了,他就要賠付一萬多兩白銀。

  一萬多兩白銀,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和一萬多兩的銀子比起來,少年人的意氣又值幾個錢?

  看到沒有,這才是正常人。

  司儀嘆了口氣。

  但問還是要問的。

  “如果宋公子這邊沒有意見的話,賭局可以繼續下去,”他開口問道。

  宋雪松抬起頭,死死地盯著眼前泰然自若的女子。

  他一生從未感到如此屈辱。

  他自認博聞強記,在徽州城里,在文武雙修一道只略遜于段立崢,卻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女孩子能答出自己都背不出的詩。

  她憑什么能做到?

  她是誰?明明只是個聲名狼藉的小女子!

  答的那么流暢,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手腳!

  宋雪松的眼神實在過于強烈,盯著詩簽壇子不放的朱鸞抬眼看了他一眼。

  宋雪松看著她的眼睛。

  無比隨意的,什么特別的內容都沒有的眼神。

  啊,宋雪松恍然大悟。

  原來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看起來不顯山不顯水,說話動作都是平靜安然,但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其實才是最大的嘲諷和狂妄。

  自己還真是被小瞧了。

  宋雪松站直身體,僵硬的臉龐柔和下來。

  “我不同意。”少年平靜說道,一絲桀驁在眉梢浮現,“我認…”

  他正想說出后面的話,突然有尖細的女聲劃破暮云樓的內部,“哥!你沒有輸!這個賤人一定是做了手腳!繼續比下去,讓她好看!”

  宋雪松吃驚地抬起頭,看到趴在天字閣的窗口,聲嘶力竭對他吼的宋玉雪。

  段芷云吃驚地看著身邊的好友,宋玉雪的眼角已經全部燒紅了,看著臺上朱鸞的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一般。

  “現在的小姑娘們,真是可怕。”司徒高義看著窗邊探出身的女孩子的背影,聳了聳肩說道。

  “都是孩子,難免意氣用事了一些。”段浩初搖晃著杯中酒,淡淡說道。

  司徒高義佩服地看了他一眼,“段大人果然好修養,這般爭斗對您而言也只算是小孩子的把戲。”

  段浩初笑而不語。

  “好了,這下看宋兄如何抉擇吧。”司徒高義看著樓下說道。

  宋雪松原本堅定起的意志被動搖,面露難色。

  宋玉雪的話給了他一個恰到好處的臺階,想必就算繼續下去,也沒有人能說些什么,畢竟他只是做了一個體諒妹妹心情的兄長應該做的事。

  司儀看著進退兩難的宋雪松,也有些為難,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就在此時,站在一旁的朱鸞開口了。

  “讓我好看?他恐怕沒這個本事。”她瞥了一眼宋玉雪,隨后輕聲說道。

  這小女子!

  司儀再次扶額。

  這個時候,居然還如此赤裸裸的挑釁,眼前這是宋家的大公子,可不是叫花子!

  周圍的賭徒和看客們也愣了一晌,暮云樓里片刻的凝滯,隨即再次聲如雷動。

  “有種啊!這小姑娘!”“宋大公子上啊!別慫啊!讓你妹妹看看!”

  周圍哄笑議論聲噓聲亂七八糟,場面已經完全失控了。

  司儀哭笑不得,看著眼前宋雪松紅著眼睛抬起頭瞪著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繼續。”

  暮云樓里鼓噪聲雷動。附近的人家和行人們都知道今日是暮云會,熱鬧是肯定的,所以對這喧鬧開始并沒有在意。

  但才上午,喧鬧聲逐漸越來越大,陣陣聲浪從樓里傳出,聲音大到遠處站著的或者經過的人都無法再忽視,人們紛紛抬頭張望,不斷看到有人往暮云樓里跑。

  出什么事了?

  難道今年的暮云會上有什么大事發生?

  有行人拉住往樓里跑的人詢問,那人也只是滿眼焦急指著樓里,口里說不清楚,只說有厲害的事發生。

  神秘的樣子鬧得人心里直癢癢。

  于是更多的人耐不住好奇涌過來。跨過門檻就看到大廳里擠滿了人。

  要知道這可是闊朗清雅的暮云樓,什么時候堵的跟地下賭坊似的了?

  后來的人踮起腳,只聽臺上傳來一聲清脆擊缶聲,周圍立即歡聲雷動。

  “第幾首了?”“第七首了!宋公子已經答不出來三次了,機會用完了!”“那下一首就定勝負了?”“勝負局終于到了!”

  剛進來的人一頭霧水,“什么三次機會?誰在和宋公子比?”

  “一個小姑娘,和宋大公子斗詩,讓宋公子三首!”

  “有人給那小姑娘下注六千多兩白銀!”

  “已經贏了三次了!再贏一次就算贏了!”

  旁邊的人興奮地跟后來的人解釋著,后來的人目瞪口呆,完全無法相信,各種詢問著,又有人大聲解釋,各種人亂糟糟的聲音里,傳來司儀朗聲的念簽聲。

  “第八首!前宋朝宣化十九年半述大家所作《南鄉子》兩首!”

  清脆一聲響。

  擠到站在前面的人清楚的看到,司儀話音一落女孩子立即擊缶,反應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這可不是在比聞聲擊缶的游戲,這女孩子真的有時間思考嗎?

  “好,朱小姐已經得了?宋公子呢?”司儀熟稔的重復著他的臺詞,然后看了宋雪松一眼,候了三息,繼續說道,“好的,我數到到三后,朱小姐你就可以開始背了,一、二、三。”

  女孩子站在場上,靜靜開口。

  “自古帝王州,郁郁蔥蔥佳氣浮。四百年來成一夢,堪愁。晉代衣冠成古丘。

  繞水恣行游。上盡層城更上樓。往事悠悠君莫問,回頭。檻外長江空自流。”

  毫不停頓背出下一首。

  “不用問田園,十載歸來故舊歡。一笑從知春有意,籬邊,三兩余花向我妍。

  哀樂信無端,但覺吾心此處安。誰分去來鄉國事,凄然,曾是承平兩少年。”

  不知為何,司儀在這女子吟這兩首詞時,聽出了一點不一樣的味道。

  “贏了。”他喃喃說道。

  主持過那么多場斗詩,但唯有這一場,他想必永遠不會忘記。

  在周圍一瞬間爆發出的歡呼雷動中,宋雪松面色雪白,他看著眼前的小女子說道,“我輸了。”

  隨后掉頭離開。

  司儀走到朱鸞面前,拱手笑著說道,“恭喜朱九小姐,您贏的賭注之后會有人和您清算,會減去您之前下注的部分送到您手上…”

  司儀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發現眼前的女孩子臉上并無喜色,反而看上去若有所失。

  “結束了?”女孩子抬頭茫然的看著他。

  看著她的眼神,司儀不知為何有種不妙的感覺。

  女孩子眼神空茫,看著他幽幽說道。

  “我還想,繼續玩…”

  “哎?”司儀被看的渾身發麻,仿佛被什么不得了的猛獸盯著一般,賠著笑臉哄勸道,“可九小姐,沒人和你比了呀,您看…”

  朱鸞抬起頭,看向位于五樓的天字閣。

  “吶,魚斯年,”她說道,“來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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