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詔賦閑在家,心難免郁悶。
顧玖同文德帝的談話,不僅沒有幫到劉詔,反而讓劉詔丟了差事。
不過倒霉的不止劉詔一人。
其他皇子,全都丟了差事。
皇子們紛紛遷怒劉詔。
都怪老大。
老大搞事,害得兄弟們都跟著倒霉。
特么的,過分了啊!
六皇子最小,眾位皇子派六皇子做代表,前往曉筑。
為什么派六皇子?
因為除開宮里的小皇子們,就他最小,他沒得選啊。
“大哥,大家都很生氣。你一個人倒霉就算了,還拉著弟弟們給你墊背,太不地道。大家強烈要求,你要補償我們所有人。”
六皇子也是個耿直人。
劉詔眉眼抽動,手癢,想要動人。
不過看著六皇子一副蠢樣,算了。
打老六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要打就打老二,老三,還有老四。
這幾個都是挑事的主。
劉詔說道:“我要是不補償你們,你們打算怎么做?”
六皇子想了想,很耿直地說道:“我打算把糧鋪的糧食,高價賣給大嫂,就當是給我的補償。大嫂為了安置難民,到處收購糧食。大家都說,糧食還要漲價,一直要漲到秋收。”
劉詔很無語,“除了賣糧食,還有別的打算嗎?”
六皇子趕緊近乎,“我想在大嫂的牛干生意里參一股,大哥可否幫我?”
“滾!”
劉詔指著大門,讓六皇子利落滾走。
六皇子很委屈,“四哥要求大哥補一份喬遷禮物,說上回大哥送的禮物太過寒酸。二哥則說,趁著賦閑在家,大哥大嫂不如搬回城里住,趁機辦一場喬遷宴,幾兄弟聚一聚。”
去年年底,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幾位皇子陸續搬出王府,搬入新家。
顧玖購置的新房子,早就裝修好了。放在王府的一應物件,也都搬了進去。
但是兩口子依舊帶著孩子住在曉筑,還沒有正式住進去。
劉詔對六皇子說道:“我什么時候搬家,關你們事。回去告訴他們,少cāo)心我的事。還有,大家賦閑在家,并非我的責任。要是不服,就找父皇說理去。”
六皇子很怵劉詔,見劉詔發怒,灰溜溜趕緊離開。
回去后,就找哥哥們訴苦。
“大哥不是人啊!”
“大哥太暴躁了!”
“估計是大嫂沒給大哥足額的零花錢,又不敢找大嫂發火,所有的火氣全都沖我來。”
嚶嚶嚶!
為兄弟中最年幼的一個,六皇子感覺這輩子都要生活中諸位哥哥的影下,好可憐,好無助。
以大欺小,真不是人干的事。
偏偏哥哥們干起以大欺小的事,不要太熟練,全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諸位皇子哥哥們,哼哼兩聲,就當是對六皇子的回應。
誰讓你最小,不欺負你欺負誰。
老大不是個東西啊。
害大家丟了差事,還敢推卸責任。
“他臉怎么那么大?”
“老大向來不要臉,又不是今才知道。”
“不能這么下去。”
“父皇對我等猜忌太深,恐怕一時半會不會讓我們回到朝堂。”
“堂堂皇子,不為朝堂父皇分憂,卻只能賦閑在家,這是何道理?”
眾位皇子齊齊抱怨。
不敢放肆抱怨宮里的父皇,轉而大膽的朝劉詔開炮。
遠在曉筑的劉詔,連打了幾個噴嚏。
揉揉鼻子,“誰在背后罵本下?”
劉詔很閑,顧玖很忙。
閑得發慌的劉詔,跑到小書房擾顧玖。
“給本下安排點事做。”
顧玖翻著賬本,頭也不抬,“自己找事做,別來煩我。”
劉詔委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丟了差事,金吾衛就在門外守著,我哪有事可做。”
顧玖依舊沒抬頭,難民進京,千頭萬緒,全都要她來籌劃,她快忙死了。
她冷聲說道:“沒事干,就去帶孩子。妞妞和衠哥兒,保你時間充足。”
劉詔哼哼兩聲,“兩孩子都大了,整跟著衡哥兒股后面瞎轉悠,根本不需要本下cāo)心。”
顧玖嘆了一聲,將賬本重重放在桌上,終于舍得抬起頭來。
她揉揉眉心,“真要搗蛋?”
劉詔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只是想替你分憂,結果你卻不領。”
顧玖白了他一眼。
搗蛋就搗蛋,還敢大言不慚說分憂。
她也沒客氣,直接扔給他一本賬本,“把這個賬本從頭算一遍,確定每一項賬目都沒問題。”
劉詔接住賬本,翻開一看,有點懵。
想要請教顧玖,一看,顧玖已經埋頭重新忙碌起來。手里的小算盤啪啪作響。
只聽見算盤聲,卻看不見手指頭的動作,太快了。
劉詔放棄請教,拿起一把算盤,慢悠悠算起來。
算賬,劉詔真不擅長。
顧玖已經算完三本賬本,劉詔一本賬本還沒算完。
顧玖也不催他。
打發時間嘛,慢慢來,沒關系。
劉詔算賬,遇到算不清楚的地方,越發煩躁。
他干脆將賬本一丟,“不算了!這種事交給賬房做就好了。”
顧玖嗯了一聲,“賬房有做啊。這些都是賬房交上來的賬本。陛下點了我的名,讓我負責難民安置,我自然要擔起責任。核算賬本,清點賬目。這是很重要的事,不能全聽下面的人匯報,必須親自過目,確定沒問題才行。反正也花不了我多少時間。”
顧玖一邊說話,一邊撥動算盤,完全不受印象。
核查賬本,對她來說,的確花不了多少時間。
劉詔問道:“難民都安置好了嗎?”
顧玖點點頭,“勉強算安置好了。你也知道,難民里面各種份的人都有,有窮的有富的,有世家大族老爺,也有衙門小吏。同過去我們遇到的流民有很大不同,問題更多,麻煩更多。幸虧事先做足了準備,暫時還沒出現大問題。”
劉詔問道:“真不需要我幫忙?”
顧玖搖頭,“難民的事,你就別插手了,陛下會不高興。原因你也清楚,陛下和朝臣都不希望看見你邀買人心。”
劉詔十分郁悶。
他抱怨道:“本下可能是有史以來最憋屈的皇子,做什么都是錯。”
顧玖笑了笑,“比起仁宣太子當年的遭遇,你肯定不算最憋屈。還記得先帝對仁宣太子的態度嗎?當著朝臣的面,動輒打罵,豬狗不如,哪有半點為太子的體面。你還算好,至少在朝臣面前,陛下給你留足了面子。”
劉詔呵呵冷笑,顧玖的話不僅沒安慰到他,反而讓他越發心塞。
顧玖從一堆賬本中抬起頭,笑道:“別哼哼了。陛下的態度,早有預料,有什么可抱怨的。趁著賦閑在家,好好調教一下你的侍衛親兵。”
劉詔不滿,滿腹怨氣,“雖說早有預料,也得容我抱怨兩句吧。門外金吾衛,你看見了嗎。以前好歹還遮掩一下,這回連遮掩都省了,大大方方守在門外,生怕我偷偷溜走。父皇防我猶如防賊一般,實在是令人心寒。”
“又不是你一個人被金吾衛盯梢。其他皇子,都是一樣的待遇,平衡了嗎?”顧玖笑著問道。
劉詔沖天翻了個白眼,他一點都不平衡。
因為曉筑外面的金吾衛,是其他皇子的兩倍。
被特別對待,他一點都不高興。
無數次都想沖出去,將金吾衛打趴下。
顧玖抬手往下一壓,鄭重說道:“千萬別沖動。大體上,事還是按照計劃在進行。兵部調兵遣將,京大營各位武將,包括勛貴子弟這一回基本上都能上戰場歷練。你也知道,這是非常難得的戰爭歷練機會。等到這批武將歷練出來,未來幾十年,大周都不缺能打仗的武將。”
劉詔深吸一口氣,“你說的我都知道。我只是不忿這么大的事,我卻只能賦閑在家斗雞遛狗。”
太郁悶了。
顧玖笑了笑,說道:“你只是太煩躁了,所以靜不下心來,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你暫且忍一忍,很快局勢就會發生變化。總有一天,你能如愿以償上戰場廝殺。”
劉詔往軟塌上一躺,有點往資深宅男發展的趨勢。
顧玖特嫌棄,“你要是長胖了,我就把你趕下。”
劉詔雙手枕著頭,“放心,你這輩子都沒機會把我趕下。”
顧玖挑眉一笑,“躺一會就行了,別一天到晚都躺著。有空就指點一下衡哥兒的武藝。你對御哥兒那么嚴厲,對待衡哥兒可不能放水。要不然御哥兒該以為你偏心。”
劉詔卻說道:“御哥兒和衡哥兒不一樣,對他們的要求自然不同。御哥兒是嫡長子,將來要承擔繼承家業的重擔,所以自小我對他就格外嚴厲,各方面都要求盡可能做到最好。衡哥兒是嫡次子,不用繼承家業,要求可以適當松懈一點。至于衠哥兒,幼子,可以更放松一點。”
顧玖蹙眉,“我的意見是,三個孩子,一視同仁,不分長幼。”
劉詔有不同想法,“不分長幼,結果就是亂了長幼。”
顧玖呵呵兩聲,“皇室一直強調長幼,結果呢?哪一代沒有亂了長幼?三個孩子必須一視同仁,嚴格要求,激發他們的潛力,看看他們喜歡什么,就往哪方面發展。
不用拘泥于四書五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我認為皇子們個個都惦記宮里那個位置,只因為皇子們在小的時候,大人只給他們定了一個目標,灌輸了一種思想。不惦記宮里那個位置,人生瞬間失去了意義。”
劉詔有點委屈,“你是在說我很無趣嗎?”
顧玖悶笑一聲,“你知道就好。你也不希望我們的孩子長大后,像你和你的其他兄弟那樣吧。那就一視同仁,多多督促,看看他們到底擅長哪一方面,盡可能去引導他們。當他們離開我們獨自生活的時候,盡管遠離朝堂權勢,人生依舊有意義,有寄托,有歡聲笑語。”
劉詔琢磨了一下顧玖這番話。
“你真的認為一視同仁,不分長幼就能避免兄弟相爭?”
顧玖嚴肅道:“一視同仁,嚴厲要求,而不是區別對待,雖然不能百分百保證孩子們不會互相爭斗,但是能最大可能保證孩子們心中沒有恨,沒有對兄弟父母的恨。
你知不知道,很多大家庭子女,不分貧富,其實對家人都充滿了恨意。原因多半在于,幼年時父母的區別對待。在孩子的眼里,區別對待就是傷害,而且是最深刻的傷害,會影響一個孩子的一生。”
劉詔皺眉深思,“有你說的這么嚴重?”
顧玖重重點頭,“仔細想想你認識的人,好好分析分析他們的格脾氣,你會發現我說的話至少八成是對的。所以不要因為長幼,就對孩子們區別對待。一切都按照御哥兒的標準,嚴格要求,直到他們找到自己擅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