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奸佞當道

　　公司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雷霆影業中的“雷”，指的是公司創始人柳奮雷，那么“霆”是指的誰，知道的就不多了。他們下意識的把“雷霆”二字連讀，認為“霆”僅僅是從“雷”字延伸出來組的一個詞，“雷霆”“雷霆”，說的就是我們的柳奮雷董事長，做事一往無前，勢如雷霆，在中國大陸這片貧瘠的電影土地上，劈出一條陽關大道。

　　直到柳奮雷葬禮那天，他們才意識到，哦對，柳奮雷還有一個女兒，是跟他前妻生的，7年前出國留學，名字似乎就叫柳聞霆。原來，“雷霆”二字，是父女兩人名字中各取一字組合而成的，原來，他們在公司里工作了這么久，連公司名字的含義都沒搞清楚。

　　說起這位柳聞霆大小姐——現在是董事長了——大家了解的很少，7年的時間，足夠公司里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了，除了少數的老人兒們，誰還記得11年前公司剛成立時的許多細節呢？大家只知道，這位新任董事長，人長得漂亮，性子也和順乖巧，還會來事兒，唯一的不足，是太過依賴她那位留學歸來的男友了。

　　其實，那已經不是依賴了，簡直是言聽計從！那個叫安云天的男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把董事長迷得神魂顛倒，他說什么，董事長就做什么，完全一副魅惑君王的佞幸小人的模樣。

　　這不，董事長新官剛剛上任，就在安云天的蠱惑下，連燒了三把火，每把火都燒的大家措手不及，暗暗罵娘。

　　第一把火——把總部遷到邶京去。

　　話說當初我們的柳奮雷董事長為啥要創立雷霆影業？說白了，就是為了跟邶京掰一掰手腕，重振上塰這個中國電影制作中心的雄威。

　　當年公司組建，大家的心氣兒都很高，上塰從民國時代起就是中國的影視中心，新中國成立后也一直引領全國。這個東方魔都歷史短，沒多少傳統文化底蘊，比不得邶京，但論及海派文化和新潮文化，一直是華夏之冠。上塰人可以在傳統文化上向邶京低頭，但電影這種新興的文化形式，卻是他們的驕傲。

　　不說足以與邶京電影制片廠比肩的上塰電影制片廠，只說上塰美術電影制片廠，《小蝌蚪找媽媽》《大鬧天宮》《草原英雄小姐妹》《哪吒鬧海》《阿凡提》《九色鹿》《葫蘆兄弟》《邋遢大王歷險記》《黑貓警長》《舒克和貝塔》《寶蓮燈》…這些動畫羅列出來，幾乎承包了10億中國人的童年，這深厚的底蘊，雄厚的實力，高超的水平，是邶京能比的嗎？

　　這不過，這個上塰人的驕傲，從80年代開始，不知怎的，慢慢的就被邶京給超過去了，說起中國電影制作中心，南邊有萫港，北邊有邶京，上塰這個以前的龍頭老大，反而沒人說了。

　　作為全國唯一能有資本瞧不起邶京，有事沒事就和首都來一波地域黑的上塰人，當然對這種局面很不甘心。柳奮雷作為土生土長的上塰人，土生土長的上影廠家屬子弟，自幼把將上塰電影發揚光大作為自己的畢生使命，既然上影廠已經難有作為，那么他便當仁不讓，召集一幫志同道合的同仁，另立新廠，誓要找回以前的榮光。

　　可以說，“復興上影”是雷霆影業的正統所在，也是凝聚人心、構建共識的一面旗幟，就像三國時代的蜀漢，以“興復漢室”為己任，只有保住這面旗幟，他們才是正統，才有底氣爭奪天下，一旦丟了這面旗幟，400年煌煌炎漢，也就真的亡了。

　　同理，放棄“復興上影”的雷霆影業，還是雷霆影業么？

　　“我們應該復興的，不是上塰的電影，而應該是中國的電影。如今中國兩大電影制作中心里，萫港眼看著是真的不行了，資源集中、人才薈萃之處，只有邶京，雷霆影業要想獲得新生，第一步，就應該是向邶京靠攏，吸收那里的養分和長處，讓自己煥發活力！”

　　這是公司中高層員工集體大會上，安云天所說的一段話。這位董事長的男友，一上來就被委以重任，不但擔了個創意總監的名頭，還進了董事會。公司里都說，這次雷霆影業能不破產，就是因為新任董事長從美國帶回了上千萬資金，這些資金里，就有安云天的一份。

　　所以說，董事長這么信任他，依賴他，倒也不全是出于感情因素，實在是，這家伙手里有錢，自然就有相應的權力。

　　不過，隨著媒體對這兩位新人的持續報道，大家也了解到了一些情況。安云天的父母，本身可不能算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這年頭能送兒子去美國留學，家境自然是不錯的，但也不過是幾百萬的資產罷了，能拿出多少往影視公司這個大坑里填？難道，這家伙在海外也有什么門路？

　　安云天的發言自然有其道理，但囿于他的特殊身份，不知道有多少人對他制定的發展策略嗤之以鼻。

　　他有什么特殊身份？

　　第一個不用說，董事長的男友，“佞幸小人”，仗著自己長得好，用一些狐媚手段，把少不更事的董事長迷得神魂顛倒，言聽計從。初來乍到，便指手畫腳，令人厭惡。

　　另一個，便是他是土生土長的邶京人——呵呵，邶京人，知道雷霆影業的員工最看不順眼的是哪里人嗎？

　　一個邶京人，一上來就提議把公司總部搬到自己的家鄉（或曰“老巢”），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對勁，董事長，你確定這貨不是北邊派來的特務臥底？

　　不僅如此，這貨還提議把公司的開場動畫給改了，說一道閃電從天而降，霹靂咔啦劈開黑暗啥的，太老套，不好看，同時也太過尖銳，太過張揚。他提議，把開場動畫換成一只張著小嘴嗷嗷咆哮的熊貓幼崽，說什么別看這種動物軟萌軟萌的，卻是戰斗力爆表的實力派，又能賣萌又能打架，正適合公司的新形象、新定位。

　　——安云天沒說的是：熊貓還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中國的國家形象，受到全世界人民的喜愛，將來雷霆影業要向海外發展，還有比熊貓更容易被人們接受的名片嗎？

　　放棄復興上塰電影、把總部遷到敵人的地盤上去、更改開場動畫…這一樁樁、一件件，頓時讓公司員工炸開了鍋。雷霆影業可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影視公司，它是和華誼同一年建立、大陸最早的幾家民營影視企業之一，是有強烈榮譽感、悠久傳承和深厚公司文化的一個團隊！

　　它的根子在上塰，它的靈魂也在上塰，它就是一道霹靂、一聲驚雷，是凝聚了無數人心血和精力而保存下來的一顆種子。現在，誰要把這顆種子挪出上塰，給它更換水土，誰就會讓這顆種子失去生機，進而死亡，誰就是讓公司毀滅的罪人！

　　你安云天能擔得起這個大罪嗎？！

　　“事實是，在我到來之前，這顆種子就已經快要因為缺水缺肥而死掉了。那么請你們告訴我，造成這種局面的，是誰？”

　　對面反對者的質疑，安云天是一點兒也不客氣，二話不說就把臉給打了回去。

　　不過，這么不給面子，打的可不僅僅是在座各位的臉，連同死去的前任董事長、現任董事長的老爹柳奮雷的臉也給打了。大家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坐在正中央的柳聞霆，目光中的意思很明白：這小子這么鞭你老爹的尸，你這個做女兒的，真就這么瞪眼看著，不出來說句話？

　　柳聞霆說話了，她看起來很為難的樣子，遲疑道：“雖然云天的話不大好聽，但還是很有道理的。雷霆影業確實不能再繼續以前的發展路線了，中國的市場這么大，整天搞上塰本位主義怎么行？還是要打破舊框框，走出一條新路。”

　　此話一出，眾人幾乎吐血，有幾個當場就要發飆，呼天搶地的說老天無眼，降下這么個妖孽來禍害公司，偏偏新董事長少不更事，被人蒙蔽，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場面頓時大亂，安云天當機立斷，叫來保安：“把這幾個拖出去！”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要搞路線斗爭，沒有自己的嫡系怎么行？安云天和柳聞霆回來后第一件事沒干別的，就是雇了一支新保安團隊，除了他倆的命令，誰的話也不聽，指哪兒打哪兒，執行力杠杠滴。

　　幾個領頭鬧事的被趕出去，那些想要起哄的一時有些懵，沒能及時跟進，導致一場逼宮大戲剛剛開始，就草草結束了。安云天趁機又公布了幾條新的整改方案，全部說完后，站在柳聞霆身邊，把報告扔在桌上，目光灼灼的掃視全場，霸道總裁的氣勢籠罩著整間辦公室，眾人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心里大罵mmp。

　　最后，他冷著臉道：“我話說完了，誰贊成，誰反對？”

　　心里，早給自己點了一萬個贊：啊哈哈哈哈，這波逼裝得真是太六啦，就一個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