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日本政府突然宣布斷交的消息傳來,沙皇政府上下都懵逼了,全然一副——日本人怎么敢…
不管是為什么敢,反正事情都發生了。除了生氣之外,沙皇政府也只有面對現實。
就在沙皇政府走出懵逼狀態,叫囂著要給日本人點兒顏色的時候,更令沙皇政府無法忍受的事情發生了。
1904年2月8日,日本人直接不宣而戰,向遠東地區的俄軍發起了進攻。
好了,日本政府幫沙皇政府做出了選擇。到了這一步,也沒什么好爭論的,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戰了。
當然,暫時性戰略收縮放棄遠東,等待西伯利亞鐵路通車后再和日本人清算,或許是更理性的選擇,但是沙皇政府做不到。
沒有哪個大國能夠容忍國土淪喪不宣戰,沙皇政府真要是選擇隱忍,估計國內的民眾就要造反了。
戰斗民族的傲氣可不是蓋的,什么都能夠容忍,就是不能夠容忍沙皇政府慫。
從這方面來看,原時空將日俄戰爭的鍋扣在尼古拉二世頭上,那純粹是在冤枉人。
日本人都打過來了,沙皇政府總不能光挨打不還手吧?
當然,尼古拉二世也不是沒有責任。最大的問題在于戰略判斷失誤,一廂情愿的認為日本人不敢發起進攻,沒有提前做戰爭準備。
現在的情況和歷史上也差不多,蝴蝶效應影響雖然大,可還是沒有能夠改變沙皇政府的主觀判斷。
若不是前線發了戰報,沙皇政府都不敢相信,日本人居然敢對俄羅斯帝國不宣而戰。
只能說日本政府選錯了進攻時間,要是在愚人節當天或者是前一天發起進攻,沙皇政府多半會將前線的戰報當屁給放了。
倒底是做了幾年皇帝,尼古拉二世的養氣功夫進步了很多,已經能夠勉強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戰爭爆發了,政府有什么計劃?”
了解尼古拉二世的人都知道,這種情況越是平靜,那就意味著沙皇越生氣。
盡管這次戰略誤判是大家共同做出來的,但是這口鍋政府必須要主動背起來。
首相謝爾蓋·維特上前一步說道:“陛下,以帝國在遠東的力量,很難擊敗日本人,短期內我們只能采取守勢。
當務之急是集中兵力,固守幾個戰略要地。等西伯利亞鐵路通車后,再派出大部隊增援。
接下來就是爭取獲得維也納政府的支持。雖然有俄奧同盟在,但那只是和奧地利簽訂的,并不能代表神圣羅馬帝國。
以弗朗茨大帝的作風,支持肯定會有的,但是具體的力度大小,那就要看我們接下來的外交手段了。
不過日本人這次不宣而戰,不僅違反了國際慣例,同樣也是對維也納體系挑釁,估計維也納政府現在對日本人也非常不滿。
要是能夠獲得維也納政府的全力支持,那么接下來爭取國際社會支持,也要容易得多了。
不管怎么說,我們畢竟也是歐洲國家,沒有哪個歐洲國家希望看到歐洲輸給日本土著。
前面的菲律賓戰爭,就是一個例子。為了白人世界的顏面,先天上歐洲各國應該會更傾向于我們。
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拉上西班牙。菲律賓戰爭剛過去不到十年,要是有機會,西班牙人是絕對不會介意痛打落水狗的。
有了西班牙相助,登陸問題也不再是困難。有神羅牽制著英國人,帝國海軍和西班牙海軍聯手,擊敗日本海軍還是不難的。”
總體上沒有錯,細節上卻處處是漏洞。
固守戰略要地,也就說起來輕松,真要是做起來就要面臨的問題就多得去了。
首先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物資”。俄軍雖然在遠東囤積了一部分物資,但明顯不足以支撐到西伯利亞鐵路通車。
原時空很多鍵盤俠噴俄軍指揮失誤,殊不知很多“失誤”都是不得不為之。
再大的戰略也沒有肚子重要,指揮官首先要做的不是贏得戰爭,而是要想辦法填飽士兵的肚子,滿足戰略物資供應。
兵力分散的時候,還可以就地補給一部分物資,一旦兵力集中了起來,那就要考驗后勤了。
爭取國際社會支持,那就更玄妙了。西班牙是西班牙、俄羅斯是俄羅斯,在歐洲世界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歐洲世界確實不希望看到白人敗給土著,但這只是民間的想法,并代表各國政府的立場。
各國政府當初愿意支持西班牙,那是因為沒落的西班牙對大家沒有威脅,又有神羅領頭尋日本人的晦氣,大家自然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換成俄羅斯帝國就不同了,就連神羅都對俄國忌憚三分,剩下的國家就更不用說了。
扯上“歐洲”的大旗也沒用,關于俄羅斯帝國究竟算歐洲國家,還是算亞洲國家的爭論,后世都沒有搞明白,現在就更不用說了。
加上沙皇政府以往的霸道作風,更是得罪了不少人。現在想要看到俄羅斯帝國戰敗的人,絕對比希望他們獲勝的人多。
在這種背景下,大家不從背后落井下石,都已經非常給面子了,還想要支援做夢吧!
如果不是日本政府的做法同樣令人討厭,估計輿論早就一邊倒了。大勢如此,不是個人的力量能夠扭轉的。
唯一可行的大概是拉攏西班牙了,可惜沙皇政府選錯了時候。
要是在菲律賓戰爭時期,西班牙政府肯定會和他們結盟,現在么還是算了吧!
自家的內部矛盾一大堆,已經令西班牙政府疲于奔命,誰還顧得上報復日本人啊?
當然,實際報復行動沒有,在精神上進行支持還是沒有問題的。
估計都不用去拉攏,西班牙政府就會自發幫忙搖旗吶喊,但也僅限于搖旗吶喊。
這些問題,作為首相的謝爾蓋·維特自然不會看不到,就算是自己一時沒有發現,智囊團也會提醒。
現在揣著明白裝糊涂,自然是有原因的。不能滅自己威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還是政治需要。
戰略誤判是需要有人負責的,作為首相肯定是難辭其咎。不想灰溜溜的滾蛋,那就必須要想辦法補救。
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還是實力,沒有辦法逆轉遠東地區的實力對比,自然也翻不了盤。
可是沙皇都已經問了,謝爾蓋·維特也不能當作沒聽見,更不能說沒有辦法。
政治嘛,就是先得應付著。至于接下來戰場上該怎么打,那是軍方的事情,作為首相負責搞搞后勤就行了。
話音剛落,米哈伊羅維奇的神色就緊張了起來。軍隊能不能完成計劃不知道,反正外交部是完成不了。
被殃及到了池魚,米哈伊羅維奇也顧不得給首相面子了,當即反駁道:“首相,不要忘了還有英國人。
我們有俄奧同盟,日本人也有英日同盟。不管愿不愿意承認,遠東地區勢力最大的都是英國人。
包括這次戰爭,多半都是英國人策劃的。沒有他們在背后支持,日本政府根本就沒有膽子和我們開戰。
我們現在要做的,不光是日本政府作戰,更多還是要和英國人博弈。
有英國人搗亂,我們想要獲得國際社會的支持根本就不可能,歐洲各國是不會輕易站隊的。
外交部真正能夠爭取到的,也就神圣羅馬帝國和西班牙。有英國人牽制,兩國也很難在遠東地區向我們提供實質上的幫助。”
沒有辦法,這年頭的大英帝國就是這么牛。即便是神圣羅馬帝國強勢崛起,仍然不能掩蓋不列顛的強大。
何況,遠東地區本來就是英國人占據優勢,神羅都是后期插足的,在當地的影響力遠遠比不上英國人。
若不是有擊敗法蘭西的威名,估計還會被人當成二流國家。現在神羅和不列顛的矛盾,除了利益之外,同樣還有“名頭”之爭。
個人可以不計較名利,但是國家不行。沒有赫赫威名做震懾,那是干什么都不方便。
陸軍大臣葉夫根尼:“不光是外交上存在問題,軍事上同樣困難重重。我們在遠東地區的兵力有限,日本人可以動員數倍的兵力參戰。
戰略收縮本來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帝國沒有做好戰爭準備,在各地囤積的物資有限。
為了保障后勤,我們只能分兵駐守節節抵抗,為援兵抵達爭取時間。
從軍事上來說,現在無論是做什么,都比不上讓西伯利亞鐵路通車重要。
我提議從現在開始,西伯利亞鐵路晝夜不間斷施工,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通車。
其次是立即組織物資采購團,前往歐洲采購戰略物資,晚了就要被日本人搶先了。”
落井下石,或許是吧!
不過政治本來就是死道友不死貧道,戰略誤判總是要有人承擔責任的,首相不背鍋大家就要背鍋。
承擔責任也不等于立即卷鋪蓋走人,什么時候離職還是要從戰場上來看。要是前線打贏了,同樣可以皆大歡喜。
原時空謝爾蓋·維特就因為承擔責任,加上俄軍在前線不斷失利,為了給國內一個交代,被迫在一年后去職。
至于后世網絡上的反戰、和沙皇政見不和,那完全是扯淡,估計連誘因都算不上。
日俄戰爭是日本人先動的手,沙皇政府只是被動應戰,根本就沒得選擇,反戰總不能讓前線光挨打不還手吧?
政見不和,那就更扯淡了。從尼古拉二世繼位開始,謝爾蓋·維特就是沙皇政府的重臣,一混就是十幾年,還被提拔成了首相。
真要是政見不和,根本就沒有這么戲。以尼古拉二世的作風,不喜歡的人通常都是直接一腳踹開。
如果有的選擇,葉夫根尼也不想落井下石。可是沒有辦法,繼續和稀泥,要不了多久就要輪到他自己倒霉了。
戰爭不是兒戲,前線是什么情況,沒有人比他這位陸軍大臣更清楚了。
不提前打打預防針,后面一系列的戰敗傳來,又該怎么收場?
看看措辭就知道了“分兵駐守”、“節節抵抗”、“爭取時間”,那分明就是讓大家做好接收“前線戰敗”的思想準備。
翻盤還是西伯利亞鐵路通車之后在說,誰讓這條鐵路開工時間,比原時空要晚呢?
即便是不把法國勞工的命當一回事,也沒有辦法一下子把鐵路搶通啊!
局勢已然崩壞,下面的人還在爭權奪利、推卸責任,饒是尼古拉二世的養氣功夫已經提高了,那也忍不住了。
只見他猛的一拍桌子,怒斥道:“都到了什么時候,你們一個個不想辦法解決問題,反而在這里爭相推諉,別忘了你們的身份!”
這是每一個君主都要面對的問題。下面的人和和睦睦,要擔心他們串通一氣;下面的人爭斗不斷,又會影響政治施政效率。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君主的矛盾之處。
在平常時期,大家都喜歡玩兒權力制衡,放任下面的人互相爭斗;到了關鍵時刻,又希望下面的人團結。
毫無疑問,同時滿足兩種要求的官僚,根本就不存在。大部分人都是自私的,官僚也不例外,大家首先要為自己考慮。
別以為他們就真喜歡政治斗爭了,更多的時候還是沒有辦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官僚的地方就有派系。
縱使自己想要停下來,下面的人也不會答應。在絕大多數時候,政治上退一步不是海闊天空,而是萬丈深淵。
就比如說現在,如果大臣的立場統一,尼古拉二世表面上或許會高興,可是到了晚上肯定要睡不著覺。
至于解決問題?
事實上,各部門早就開始行動了。財政部在想辦法籌錢,陸軍部在調兵遣將,外交部更是辛勤的像一群蜜蜂。
行動歸行動,但是這些動作大都是被動進行的。誰也不能指望,在短短幾個小時之內,大家就拿出完美的方案來。
如果尼古拉二世晚些時候召開會議,情況絕對會好很多。再不濟,也不會盡是一堆沒有營養的套話。
遠東,作為這次戰爭的發起者,日本國內表現出了空前的狂熱。日本政府剛剛發布征招令,就爆發出了參軍潮。
尤其東京民眾,或許是受到了之前使館案的刺激,現在表現的格外狂熱。
無論是政府機關、學校,還是商店、工廠,此刻都掛出了“雪恥”的宣傳標語。
使館案中被判死刑的重犯,此刻已經以英雄的身份被請如了神社,民間[58]的各種祭祀活動也是絡繹不絕。
要不是顧忌公使團的顏面,估計日本政府都有親自下場去祭祀了。總之,前面的審判結果,現在已經被日本人推翻了。
就連已經做好準備,要去參加南洋大學升學考試的日本學子,現在也紛紛放下了書本,投身到了這場決定民族命運的戰爭中。
在全民叫囂著復仇的大背景下,少數的理性派,根本就翻不起浪花。
“反戰”,那是不存在的。即便是反戰派成員,現在也乖乖的閉上了嘴,最多也就在沒人的時候,暗自在心里想想。
就連在日本的外國人都受到了影響。作為俄國人的盟友,最近一段時間神羅駐東京使館都低調了很多。
從這方面來看,俄使館案對日本還是有價值的,起碼打擊到了各國使館的囂張氣焰。
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現在的日本就是那個光腳的。民族情緒被調動到了極致,稍稍刺激一下就會爆發。
只不過這種精神上的刺激,顯然是不可能持久的。如果前線軍隊不斷取得勝利,那么這種情況還可以持續很久。
反之,前線軍隊一旦遭遇大敗。脆弱的日本民族精神,立即就會引發雪崩。
賭國運賭上的不光是軍隊、殖民地,更是民族精神。
現在的日本再次走上了原時空的老路,輸了一切方休;贏了就是民族浴火重生,鑄造大國之基,世界又多一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