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話是什么“誰都想升官發財”、“表忠心就要拿出點誠意”、“以下犯上株連滿門”等等,雜亂無章,完全聽不出一些什么來,至少在隨著馬通判一起回來的官兵聽來,就是這樣。
很快的,就有人說道“其實去見了刺史后什么都沒有得到許諾,只是傻站著”,這是事實,然而這些話卻沒有人回應。
那跟著馬通判回來的官兵中,有人聽了覺得不對勁,想去找馬通判稟告,然而被同伴盯著不說,馬通判早醉的不省人事,睡著了。
想來是在他看來,卓景寧到了青州,他們只需要把他這個冒牌刺史給看住,就大勢已定了。
只可惜,人皆有私心。
所以,當第二日林奉先找到了一個人,將銀子擺在他面前時,這人一下子倒戈了。
表忠心就要拿出點誠意!
對于官兵來說誠意是什么,就是人頭!
那么誰的人頭?
反正誰都不想自己的人頭,成為同伴的晉升階梯。
有了第一個被打開缺口,第二個跟著第三個,很快的,就連昨日跟著馬通判一起回來的官兵都有人選擇倒戈。
至于反抗的,被卓景寧示意可便宜行事的林奉先,直接殺了這幾個人,算是祭旗。
血腥味飄散開,驚動了那名武將,然而為時已晚,被聽命于卓景寧的官兵攔住,最終心驚于卓景寧手段的武將,立馬跪下,然后為獻投名狀,帶了六名官兵,前去馬通判的院子,準備拿下馬通判。
林奉先在一旁憤憤不已,這是在搶他的功勞,但他偏偏無話可說。
“他帶去了幾個人?”卓景寧等著武將一走,卻是笑著看了一眼林奉先問道。
“回大人,一共六個,還都是小人的兄弟。”這也是讓林奉先咬牙切齒的一點,帶別人去他還可以說道一二,但帶著他的兄弟去,擺明是要去分功勞給他的兄弟,他要是敢開口,那么…這阻攔自己兄弟晉升,這還配做兄弟嗎?
這是陽謀。
卓景寧點點頭,說道:“這就好,林將軍因不滿馬通判奪權,謀害馬通判,罪加一等,就地正法。”
林奉先一愣。
“我手里的位置可不多啊,你想上去,總得有個人下來不是?”卓景寧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林奉先心中一寒,但更多的是喜悅,這是卓景寧的表態了!
七品武將!
文官提拔很難,但武將提拔容易。
當即,林奉先大聲應是,帶著人離開。
等這些人一走,卓景寧看了一眼還在洗手的小狐貍,不解的道:“殺了馬通判,有那么讓你感覺自己手臟嗎?你到現在為止都洗了七八次了吧?”
“這不用你管。”小狐貍輕哼一聲。
這丫頭是越來越傲嬌了,卓景寧微微搖頭,他走到屋外走廊上,看著雨后的庭院,只覺得今日這院子怎么看怎么美。
像馬通判這種知情人他怎么可能留著?畢竟自己快死了,哪還管什么大局不大局的,當然是先一步將卓景寧是冒牌刺史這件事情宣揚出來。
所以,昨天晚上,卓景寧就偷偷跑進小狐貍的房間,叫醒她,讓她去殺了馬通判。
至于那名武將,一是因為位置不夠,這二來…他昨天刻意將“林將軍”這個稱呼語氣加重,已經有所示意了,這人卻還是什么表態都沒有,那么留著干嘛?
尤其是今日居然沒有立刻表態,反倒是官兵攔下后,才醒悟過來,知道投誠。
讓卓景寧確定,此人不可用。
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么當然是一刀殺了,正好為這事背個黑鍋。
然后提拔林奉先,以這小子做刀,打開這死水一般的青州局面。他想知道,這青州的賬目有什么問題。
很快的,林奉先回來了,帶著兩顆人頭回來,一顆是馬通判的,另一顆是那位武將的,馬通判死的早,閉著眼,血跡不明顯。倒是武將那顆,一腦袋血污,明顯生前掙扎過,兩只眼瞪大,宛如銅鈴一般,似乎是死不瞑目。
卓景寧乍一看到這顆人頭,還忍不住眼角一跳。
這武將死前的戾氣不小啊!
當即,他吩咐林奉先燒掉了這武將的尸身。他可記得,白乙死后,淪為惡鬼,居然和尸身結合,成為尸鬼,然后直接就成為了蛇級鬼怪。
隨后,林奉先回來的時候,居然還帶了一個人過來,是朱世昌的師爺。
“見過刺史大人,大人果真不凡,輕松打開局面!小人佩服萬分,這是小人用了兩年功夫,才抄錄下來的一本賬簿,有些地方不準確,有些地方甚至更嚴重。”朱福才行完大禮,就遞上了一本賬簿。
卓景寧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著朱福才,緩緩吐出口氣,很認真的道:“有時間多練練字。”
這些上面的字大小不一,又涂涂改改的。
“小人情急之下抄錄的,小人念給大人聽。”朱福才一聽,有些尷尬,急忙道。
卓景寧點點頭。
沒想到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等朱福才念過了賬簿,卓景寧也知道了青州問題的根源,還有他會被推出來當刺史的原因。
歸根結底,是貪污腐敗嚴重。
地方財政完全成了一塊爛攤子,甚至當地軍餉都發不出來。
不過,在卓景寧看來不難填補缺漏。
殺一批鄉紳抄家就成。
他可記得在明朝末年,國庫空虛無幾,明皇帝讓大臣捐錢,大臣都叫窮,結果一個姓李的打進來,抄了一個大臣的家,好嘛,是國庫半年的賦稅收入。
這會得罪很多人,并且后患無窮,但就當是飲鴆止渴好了,反正他又不在這清朝待一輩子。
修成年輪印記,他連修行度牒都用不著了。
所以卓景寧才這么肆無忌憚,立馬干掉馬通判,甚至不虛以為蛇一會兒。
“你是朱世昌的書童,又是他讓你當師爺,你怎么還會想著背叛他?”卓景寧忽然出聲問道。
“小人這不是背叛,是棄暗投明。”朱福才微微一笑,然后長嘆口氣,收斂笑容:“大人有所不知,其實,我不是朱家的下人。真正算起來,我是朱世昌的弟弟。我是個私生子,朱家那位老爺的風流債,不過只因為我娘是個妓女,他就不承認。”
卓景寧點點頭,如果情況屬實,那么朱福才這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