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陽的防御體系正在緊張而又迅速地重新構建著。有了洞庭湖鄭文昌多達兩百余艘大小戰船的支撐,岳陽面對的壓力立即大幅度的下降,防御的區域也立即擴大,不再僅僅局限于岳陽城了。
西洞庭周邊各縣被鄭昌文肆虐了一遍之后,錢彪倒是抓住了機會,立刻派了人手去哪里重新構建統治,原先的官吏要么跑了,要么被鄭文昌宰了,群龍無首的這些地方,順利地被錢彪掌控,募兵旋即展開。
到了這個時候,對于很多人來說,當兵吃糧,已經是唯一的一條活路了,沒有多長時間,錢彪在這些地方又募兵一萬。
與此同時,鄭文昌也在對自己的水師進行大規模地整編。他本部人馬兩千余人,龐文所部被俘,投降的有一千出頭,再加上潘山的五百人,這使得鄭文昌的水師擴充到了近四千人。
鄭文昌將自己的水師大寨設在了君山,與岳陽城隔湖相望,以為支撐。同時,又將原龐文所部、潘山所部的家眷盡數送入到了岳陽城。使得這些人再也沒有了任何的退路,只能拼死與朱友貞一戰,否則岳陽城破,這些人的家眷也必然與城偕亡。
鄭文珺,也就是燕十六,轟轟烈烈的嫁入到了錢家。鄭文昌贈送了讓岳陽人瞠目結舌的嫁妝。整整五艘大船的兵器甲胄,十船糧食,還有整整一船的銅錢。當這些東西從碼頭之上被源源不絕地搬入到岳陽刺史府的時候,整個岳陽人對于岳陽防守倒是信心更足了。
而隨著鄭文珺一齊抵達岳陽城的,還有整整五百甲兵,這也是鄭文昌給妹妹的陪嫁,當然,這五百人,都是大唐內衛在這一段時間之內,緊急從各處征調而來的內衛。他們將與鄭文珺一起,成為控制錢氏兵馬的重要籌碼。
鄭文珺嫁入錢府,可不僅僅是作為錢家的兒媳,在雙方的協議之中,鄭文珺可是要掌兵權的,剛剛招募的一萬青壯之中,足足三千人,將成為鄭文珺的部屬。
對此,錢彪倒并不在乎,畢竟,鄭文珺是明媒正娶嫁入他錢家的,婚書之上,作媒的可是堂堂的丁相公丁儉,現在對于他而言,一個能征慣戰的兒媳婦,可比精通琴棋書畫的兒媳婦兒強多了。
錢斌也很滿意。
他是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態娶這個媳婦兒的,兩人從來沒有見過面,新娘子長得如何,秉性如何更是一無所知。但只要能對報仇有幫助,即便是這個女子丑如母豬,他也無所謂。結果,新婚之夜,新娘子的顏色縱然比不上他以前的妻子,但卻也是長得眉清目秀,更兼性子豪爽,倒是讓他有意外之喜。
大婚的次日,新娘子便帶著他的護衛投入到了新兵的整編工作之中去了,錢斌不放心跟著去想幫襯一下,結果在軍營之中只不過呆了半天,便徑直回來了。鄭文珺的手段,比他想象中的要厲害多了,她的五百護衛,更一個個如狼似虎,短短半日功夫,三千青壯便被有條不紊地安排妥當,進入到 到了正規的訓練當中。
錢斌是帶兵打仗的。
鄭文珺身上的那股鐵血戰士的味道,昨兒個晚上絲毫沒有顯露出來,但一到了軍營,是怎么也掩飾不住了,而那五百護衛,一看就不是水匪之類的人物,那種受過嚴格的,正式的軍事訓練的姿態,從踏入軍營那一刻起,便已經顯露無疑了。
他們都是北方的人。
錢斌心中已經有了明悟。
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對于錢家來說,現在是生死存亡的時刻,能在這樣的時刻還被北方看上,還能抱上這樣一條很粗的大腿,已經是錢家的幸運了。而自己的妻子如果真是北方的人物的話,自己的未來,錢家的未也,也不諦是有了又一層的保障,即便到時候岳陽失敗了,逃到北方去,也還是有立足之地的。
這一層,昨天晚上,錢彪便已經跟錢斌說得很清楚了。
劉紹業被錢彪任命為了錄事參軍,主要就負責一件事情,就是協調岳陽城與君山島水師之間的關系以及配合作戰事宜。
岳陽以及周邊被錢彪用最快的速度糾集到了一起,做好了迎戰朱友貞進攻的準備。而此時此刻,作為主持南方所有事宜的丁儉,卻剛剛踏入到了他的老家,江陵府城之中。
一去七年,再次踏入故鄉,丁儉不由感慨萬千。
江陵府城還是老樣子,與他離開時候的模樣,基本上沒有什么變化。城內車水馬龍,一派興盛的模樣,只不過城頭之上駐扎的兵馬更多了一些而已。
江陵府沒有變,他卻變了太多。過去,他是江陵府的名人,只要他出現在城內,認得他的人,數不勝數,但歸來之時,從踏進城門到現在,居然沒有一個人認得他了。
也是,昔日的翩翩佳公子,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蓄著胡須,面色黝黑的中年人了。
“沒變啊!”看著前方十字街口之上醉仙居飄蕩著的幌子,丁儉回頭對自己的護衛嘆道。身后的兩名護衛,是丁家的老人,當初跟著他離開了江陵去了北方,現在一個是游擊將軍,從五品的官身,另一個也是昭武校尉,正六品的官身了。
“一點兒都沒有變,他們的這個招牌幌子還是當初公子親手給他們寫的呢!”丁偉笑著道。
“終于回家了。”丁雄也是渭然長嘆,“七年了,終于回來了。”
丁儉笑道:“當初跟我走的時候,你們不過是一介家丁,如今回來的時候,卻已經有官身了,品階還不低,想來回到家中,你們的渾家,不至于跟你們抱怨太多。”
兩人都是笑了起來,丁偉道:“也不知道家里的小子和丫頭還認不認得我,我走的時候,老大也只不過五歲,小的不過二歲,如今老大都已經成人了。”
“我跟著公子走的時候,家里小子剛剛滿歲,今年也八歲了。”丁雄亦是感嘆。
所謂近鄉情怯,一路之上興沖沖的 的只想早點到家,真到了家的時候,卻有些邁不動步子了。
“沒變啊!”丁儉又是感嘆了一聲。
這七年來,他目睹了北方翻天覆地的變化,看到了那里一座座城市的崛起,一個個地方從貧窮到富裕,人丁從稀少到繁盛,一個強大的政權正在哪里如初升的朝陽一般冉冉升起。
那才是希望的味道啊!
反觀荊南,自然條件比起北方可是要好得太多了,但七年的時候,卻仍然在原地踏步。
“難怪李相對于一統天下信心滿滿。”丁儉在心中道,你不前進,那就必然是要落后的。
“走吧,咱們去醉仙居,嘗嘗那里的菜與七年之前比起來,是否有了變化,是不是還有過去的那個味道!”丁儉舉步跨入到了醉仙居。
“公子,不趕緊回去嗎?”丁偉丁雄異口同聲地問道。
“近鄉情怯,近家腳軟啊!”丁儉笑道:“我準備先去喝上一杯,壯壯膽子,然后再回家去。”
丁偉丁雄連連點頭。
三人進了醉仙居,徑直便熟門熟路地往二樓而去,尋了一個臨窗的位置坐下。小二已是殷勤地迎了上來。
“客官,要點什么?”
這三人雖然是生面孔,但一看穿著打扮氣度,便能知道不是一般人,像這般有檔次的酒樓,待客的小二,最是眼毒。
“來一份魚糕,一份千張扣肉,一份皮條蟮魚,一份冬瓜鱉裙羹,一份珍珠糯米丸子,一份筆架魚肚,一份藕帶,再來一份江陵八寶飯,嗯,還來一壺黃酒吧!”丁偉熟練地點著菜。
“好吶!”小二笑咪咪地連連點頭,“客官,我們這里有剛剛從北方弄過來的上好的葡萄酒,您不要一份嗎?”
丁儉三人對視一眼,都是笑了起來。這種葡萄酒,是北方剛剛弄出來的新品種,產量并不大,不想竟然在江陵也有得賣了。
“多少錢一瓶?”丁儉笑問道。
“十貫錢!”小二看著對方也不像差錢的樣子。
三人頓時吃了一驚,這種葡萄酒在北方雖然也是新商品,但也不過一兩銀子一瓶而已,到了這里,居然就變成了十兩,十倍的暴利,未免也太離譜了,而且丁儉很清楚,這種酒的成本,其實并不高,一兩銀子賣一瓶,已經算是暴利了。
看著三人的神色,小二以為嫌貴,當下神神秘秘地道:“客官,雖然是貴了一點,但除了酒,您還白得一個琉璃瓶呢,光是這個瓶子,便值好幾貫錢呢!”
丁儉更是無語,琉璃制造,在北方,早就不是什么珍稀物事了,家里稍有一點資財的,也都能買得起一盞琉璃燈了。一個酒瓶子,制造的工藝,比起琉璃燈來不知道要簡單多少倍。丁儉去參觀過琉璃廠,那些工人神乎其技,吹瓶子的速度極快。
“來一瓶吧!”不想再跟小二多話,丁儉直接揮了揮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