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秦朝陽又開始舊事重提,他已經等不了了,再不做點什么,恐怕他這個市長就要撤職了。
“于清啊,后天就是周末了,我呢已經幫你約好了,到時候你們好好見面好好聊聊。”
“是,我知道了。”
穆于清的乖巧讓秦朝陽很是受用,他向來喜歡聽話的人,尤其是這種境地,方能顯出他的魅力來。
已經到了睡點,穆于清并沒有入睡,她抱著電腦在打著什么,沒有一絲睡意。
秦朝陽在睡前數落了袁夢琳一通,這個節骨眼了還教不好女兒,現在秦家是多事之秋,別僅僅因為私怨就把秦家推上風口浪尖,他現在已經是焦頭爛額了。
秦朝陽現在是已經被上面下令回家休養了,說是休養其實就是變相的撤職,只不過是在等更多更完整的證據罷了。
原本意氣風發的他這幾天憔悴蒼老了不少,他找了很多人來幫他,卻沒想到自己的后院爭端不休。
袁夢琳也深知他現在的處境,穆于清就是個棋子,現在絕不是窩里斗的時候,先把秦家穩固了再說。
穆于清還在跟電腦奮戰,南緒言又爬上了她的窗戶,合上電腦南緒言就已經躍進了室內。
穆于清佯裝不悅:“看來這年頭翻窗的登徒子還真是不少,回頭得加固這窗戶了,免得總有登徒子翻進來。”
南緒言噙著笑意一步步向她走來,抬手扯掉黑色領帶扔到桌上,摟住她的腰身低聲調侃:“登徒子在哪?”
穆于清戳戳他的胸膛,“眼前這個不就是?”
南緒言低頭輕吻她的發頂,“好吧,夫人說為夫是登徒子,那為夫就認了,誰讓為夫有個滿口胡諏的小小夫人。”
穆于清嗅著他身上特有的冷香,“這么晚了你還來干什么?”
“哎,為夫意圖這么不明顯?當然是想念我的小夫人了,思之若狂。”
穆于清突然想起來秦豆蔻的事情爆出去之后就她一直沒有去注意南家長輩的態度,也不知道他們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她心里其實是忐忑的,她害怕他們覺得自己心腸冷硬使了下作手段。
“對了,你爸媽知道那件事嗎?”
她的臉頰猝不及防被南緒言捏住,南緒言對上她的星眸糾正她的叫法:“是咱爸媽。”
穆于清拍掉他作惡的手,“爸媽知道那件事嗎?應該知道了吧,畢竟傳得沸沸揚揚的。”
話到后邊穆于清的聲音就小了,她在忐忑,在緊張,在不安。
南緒言板起了面孔,穆于清見狀也慌了神,“我…是怪我做得過火了吧?”
南緒言只是盯著她沒有說話,穆于清更緊張了,她已經猜想到他們對這事的態度肯定是不好的了,要不然老男人怎么會是這樣的表情。
是了,世家大族里邊明爭暗斗不斷,各種齷齪腌臜事層出不窮,想來南家也是厭惡這種事情的,對自己印象肯定是不好了。
“我…我知道我…”
穆于清緊張到語無倫次,兩只食指纏啊纏,說不出個所以然,她干脆咬唇不語,也不敢去看南緒言。
“你在意他們的看法?”
穆于清想也沒想就回答,“當然了,我怕他們不喜歡我了,覺得我是那種心思歹毒的人。”
握住她因為緊張而交纏的食指,溫熱的掌心把她微涼的手漸漸捂熱,他皺起了眉頭。
“夫人,你跟我說實話,我讓宋莊送過去的補湯你有沒有乖乖喝掉?”
穆于清老老實實地點頭,“有喝的。”
穆于清每天都會收到一保溫壺的補湯,那是紅姨熬的,南緒言每天都會讓宋莊送過去給穆于清,不過,看來好像是成效不大,她的手還是涼的。
“我回去讓紅姨再換個配方。”
穆于清皺起了臉,現在一聽到補湯這兩個字就腦仁疼,雖然說紅姨燉的補湯味道不錯,但也經不起這么喝呀,害得她還得跟池清祎扯了個小謊說這是醫院給她開的藥方,自己怕苦還特地找了一家店給煲的湯。
“不要嘛,不想喝了。”
“苦?我讓紅姨想辦法。”
穆于清蹭蹭他的下巴頦,“不是苦,是我不想喝了。”
南緒言在她的撒嬌攻勢下還是沒有半分退讓,“不行。”
穆于清把頭埋在他懷里蹭啊蹭,嘴里不住低軟撒嬌:“不嘛不嘛,人家不想喝了。”
南緒言雖然依舊板著臉,但心里早就為她投了降,聲音軟了幾分:“真不想喝了?”
“嗯嗯。”
“那…過段日子再喝,看你手涼的。”
要不是因為這是在秦家而且還是深夜,穆于清鐵定高興地歡呼起來,能爭取一點是一點。倒不是說紅姨燉的補湯不好喝,實在是她喝膩了。
短暫的喜悅過后,穆于清又回想起了剛才那個略顯沉重的話題,南家長輩對這事到底是怎樣的看法?
穆于清從來就不是什么自卑的人,她骨子里的驕傲和自信一直鞭策著她要成為更優秀的人,可即便如此,她在南緒言面前還是有些自卑心理的。
南緒言是商界神話天之驕子,家世顯赫相貌堂堂學識無雙,而她僅僅只是一個孤女,她何德何能得到他的青睞和寵愛?
地位懸殊,她完全不自卑是不可能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
“什么?”
“就是那件事情,爸媽對我的態度是什么樣的,他們會不會覺得我…”
穆于清不知道該說什么,南緒言斂了笑容,眼眸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或憐愛,或輕怒,或自責。
但他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摟著她,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后背。
穆于清的心漸漸沉了下去,那一抹輕微的僥幸已然破滅,看來,她這個做法是不被南家人認可的,那,是不是就代表,他們是對自己頗有微詞的?
南緒言倒是沒有表態,摟著她就往后倒,“夜深了,夫人早些睡。”
在滿腹心思中穆于清難以入睡,她以前是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的,可是怎么跟南緒言結了婚之后變得在意起來了呢,她還是渴望能得到認可的。
穆于清翻了第三次身后,南緒言睜開眼睛大手撫上她的面頰,他本身就沒有睡著,于是他輕聲開口:“夫人,你很在意?”
借著橘黃的暖燈,穆于清看著身側的俊臉說出了內心的想法,“我…我很在意,我怕他們不喜歡我了,覺得我是那種睚眥必報的女人,當不得你南家的媳婦。可…可是這是我一直堅持活著的原因,有的時候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欠我的當然要還給我,欠我母親的,也要還給她。”
穆于清頓了頓,對著他的墨眸莫名覺得口干,她舔了舔唇,南緒言隨即轉過身去給她拿了水,穆于清接過水咕咚咕咚地往下灌,絲毫不顧忌什么形象不形象,她真的是很渴。
喝得急了,有水從嘴邊流下,從鎖骨一路往下,南緒言抬手給她擦拭水漬,溫聲道:“別急,我就在這,會完完整整地把你想說的話聽完的。”
穆于清把水杯遞給他后才又繼續說:“也許是我狹隘吧,可是我想到我那死去的母親和招娣,我就沒有辦法原諒她們,憑什么別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在最美好的年紀凋落,而作為兇手的她們卻能快意人生像是沒發生過一樣。這不公平,我當然知道這世界上沒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可我就是想要她們付出代價,做錯了事就該承擔后果不是嗎?”
“也許你們高門大戶的看不上我這種有仇必報的人,我不是圣母,我有喜怒也有怨懟和仇恨,傷害我的人我當然也要回敬,即便是在別人眼里我不入流,可是,這是我的原則。我不會主動傷害別人,但別人傷害了我或者說傷害了我珍視的某個人,那么我就是化身為狼也要狠狠撕咬她一口,哪怕是孤身一人,我也不怕。”
穆于清眼中閃爍的微光讓南緒言五味雜陳,他把她擁進懷里鄭重保證:“夫人,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永遠。”
“老男人,謝謝你聽我說完。”
“睡吧,無論有什么事,我都在。”
穆于清總算是安然入睡了,可南緒言再沒了睡意,他的小女人承受了這么多,心疼真是無以復加。
穆于清醒來時南緒言早已不見了蹤影,她抓抓頭發,這回怎么睡得這么沉,往常他走的時候她都知道,這回他什么時候走的她竟然半點都沒察覺到。
像沒事人一樣去上著班,雖然昨晚跟南緒言說了很多很多,但她還是想知道南家長輩的態度,因為她心里有個叫南緒言的男人,要是他們對她的態度有了極大的改變,那南緒言又該如何自處?
穆于清這班上得是心不在焉,一份文件擺在面前已經兩三個小時了還是在第一頁,苦惱,擔憂,忐忑各種情緒在包圍著她。
池清祎喊了穆于清三回她也沒聽見,池清祎只得自己端著杯子出來,這一出來就看到了穆于清在神游,她輕咳一聲,可穆于清想得入神愣是沒反應。
池清祎只得上前敲了敲桌子,“想誰呢?你的領導不夠漂亮所以你神游太空了?”
穆于清回過神來,說不尷尬是假的,僅有的幾次神游都被池清祎抓包了,她兩手搓搓臉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我精神有點不集中。”
池清祎并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出什么事了?”
穆于清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說,畢竟當初池清祎知道這件事是她的手筆之后也是表情微妙,更何況豪門世家南家長輩呢。
看著池清祎關切的眼神,穆于清只好亂扯謊:“沒事,應該是沒睡好。”
“你總不會是因為開店的事情把自己累成這樣吧?別著急,這個社會是需要你貢獻的。”
泡完咖啡池清祎又進到里間去了,穆于清埋頭工作了好幾分鐘后又開始發起了呆,她拼命甩掉腦子里亂糟糟的想法,起身去了茶水間。
看著窗外的建筑,穆于清再一次發呆,水都溢出來了也猶然不覺,突聞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夫人,水滿了。”
穆于清嚇得一撒手,水杯直直往下掉,可她并沒有聽到杯子碎裂的聲音,再一看,原來是南緒言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