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成長為一代戰神的兒子,主意正著呢,不是她這個做娘的能夠左右的了。她對兒子心存愧疚,也不舍得勉強他。
可就這么一年一年地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呀!容和長公主的心,即便身處庵堂,也一天天變得焦躁起來。她每日做功課的時候,都會在菩薩面前許愿,求菩薩賜給兒子一個稱心如意、琴瑟和鳴的媳婦。
聽聞兒子帶了小姑娘回府,并且把自己日常居住的聽劍軒讓了出來,自己屈居于旁邊的院子,容和長公主整個心都被“興奮”二字占據,跪在菩薩面前整整誦了一天的經。
在她看來,以兒子的眼光,看中的小姑娘,自然非同一般。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她也不會嫌棄,畢竟人家拯救了她那個冷若冰川,注孤生的兒子。
容和長公主知道府中丫鬟婆子少,怕委屈了人家小姑娘,忙派了身邊得力的盧嬤嬤去幫忙照應。臨行前,還一遍一遍地囑咐盧嬤嬤,一定要把小姑娘當主子伺候,不可輕慢!甚至威脅盧嬤嬤說,如果把她兒媳婦嚇跑了,或者惹人家不開心,她定然不饒她!
盧嬤嬤在長公主身邊伺候了三十多年,從未見過自家公主如此緊張過,就連長公主出嫁的那一天,也是期待和高興為多。長公主雖然不在少主子身邊,心里卻一直惦記著他呢!
盧嬤嬤心有不忍,提議道:“公主,不如…您回到府中,親自相看相看未來少夫人?”
容和長公主有一瞬間動搖了,可很快搖了搖頭,道:“我先不去了。免得人家小姑娘見了我,不自在。”
她怕自己見了人家小姑娘,會忍不住噓寒問暖,會忍不住想要親近對方。小姑娘臉面薄,兒子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才說服人家住進王府。頭頂上突然多了個未來婆婆,難免會畏手畏腳。她就不回去給兒子添亂了。
盧嬤嬤為自家公主一腔慈母情深而心生感慨。公主這一生夠苦的,琴瑟和鳴的夫婿,年紀輕輕就天人兩相隔。兒子又不親近她,養成了清冷淡漠的性子。年少時錦衣玉食、無所不精的公主,蝸居在這簡陋的慈和庵中,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下午時分回到府中的盧嬤嬤,卻沒有見到長公主心心念念的少夫人。府里的下人說,少夫人跟兩位哥哥一同出門了。
細細詢問之下,得知少主子帶回來的姑娘,竟然是一位九級高等藥師。盧嬤嬤驚訝之余,不禁為自家少主子的眼光而暗暗喝彩。
卻又不禁有些擔憂,那位已經取得九級藥師的姑娘,不知道芳齡幾何?不會比自家少主子大吧?她的腦中出現了一位不茍言笑,一心撲在制藥上,耽誤了大好青春的大齡剩女的形象。
再一細問,這位九級藥師具體年齡下人們不知道,看上去卻只是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面容和身形都顯得稚嫩得很。
盧嬤嬤又有了新的擔憂:人家姑娘年歲太小的話,只怕少主子的親事還要多等幾年。不過…如果對方家人同意的話,可以先拜堂,等小姑娘及笄后再圓房…
盧嬤嬤的到來,讓月圓和良辰一陣緊張。長公主,也就是寧王的母親,早不派人回來,晚不派人回來,偏偏自家姑娘進駐寧王府,派了個言行舉止一看就不俗的嬤嬤回來,不會是想給姑娘一個下馬威吧?
良辰死死地盯著盧嬤嬤,但凡從她身上發現對姑娘有一絲不敬,她定然要拼力說服姑娘,從寧王府搬出去。來時夫人交代了,讓她留意寧王府中人的態度。
現在是寧王求著他們鎮國公府,不是他們巴著他們寧王府。膽敢有一分的怠慢,他們絕不會將姑娘嫁過來。他們鎮國公府上的姑娘,不愁嫁!
不過良辰注定要失望了。盧嬤嬤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就好像是禮儀的典范,讓人挑不出一絲的毛病來。相反,她來了之后,一心替姑娘安排,力求讓姑娘住得更舒適更舒心。
顧夜和凌絕塵從西市回來后,凌絕塵親自將她送回聽劍軒小憩。見到院子里多了個體面的婆子,顧夜便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凌絕塵。凌絕塵趕忙向她介紹盧嬤嬤的來歷。
在盧嬤嬤的眼中,自家少主子跟這位身著藥師服的小姑娘,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彼此之間一個眼神,就能了解對方的意思,默契十足。
少主子俯身在小姑娘耳邊柔聲細語的模樣,哪里還有往日的冰冷和拒人千里之外?小姑娘看上去…鐘靈毓秀,簡直跟冰雪雕琢的人兒一樣,漂亮得如同天仙下凡。更印證了少主子眼光的不凡!
盧嬤嬤得了長公主的囑咐,對未來少夫人的態度,自然恭謹謙遜,照顧得事無巨細,十分精心。力圖讓未來少夫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凌絕塵對盧嬤嬤的態度,自然是滿意的。不過,他特地叮囑盧嬤嬤,不要太過熱情,免得讓小姑娘覺得不自在。
盧嬤嬤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心中感慨不已:少主子果真開竅了,還挺會體貼人的呢!盧嬤嬤改變了方式,輕易不往小姑娘身邊湊,卻又把飲食起居,安排得妥妥當當。
顧夜滿意之余,忍不住贊嘆:果然不愧是公主身邊伺候的,的確面面俱到,又進退得宜。
在兩個丫鬟的伺候下,顧夜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又讓月圓用精油,給她按摩了背部和雙腿。逛了半天的西市,她還真有些累了呢!
在外面守著的盧嬤嬤,嗅著芬芳馥郁的精油香味,心中更是無限猜測:未來少夫人還挺會享受的嘛!以前公主在閨中的時候,也喜歡倒弄一些香粉什么的。如此有閑情逸致,肯定不是出自普通的家庭,莫非是制藥世家的嫡姑娘?
制藥世家的話…雖說家世上跟寧王府有些差別。不過,是自家少主子好不容易看上的,這家世就絕不會成為兩人嫁娶的阻力。如果老將軍看不上的話…都是說親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身為少主子的母親,應該能勸說得住老將軍…
看今日少主子的表現,亦步亦趨,寸步不離,沒想到外表冷漠的他,竟然有一顆火熱赤誠的心。兩個人的相處,讓她感到有些怪異:怎么有種認識了好多年,老夫老妻的感覺?
對了,少主子中了二皇子的詭計,身中劇毒,被人追殺,曾經落難東靈北部的衍城。聽大鵬說,被一位女子所救。難道就是這位小姑娘?十幾歲的小姑娘,真的有這么大的本事?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少主子在衍城養了大半年的傷,兩人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這么看來,未來少夫人對少主子有救命之恩。少主子以身相報,也在情理之中。
盧嬤嬤想通了其中的“內幕”,心中想著明兒找機會送信給慈和庵,告訴公主她的新發現。過后,她對顧夜的照顧,更精細了。
顧夜一覺睡到大天明,如果不是月圓進來搖醒她,她估計能睡到中午。她揉了揉眼睛,不高興地撅起了嘴巴:“干嘛叫醒人家,人家還沒睡夠呢!”
“我的姑娘,別睡了!宮里來了旨意,讓人接您進宮呢!”月圓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性,硬把迷迷糊糊的她拽起來,和良辰一起,七手八腳地幫她穿衣服。
顧夜像個木偶一般,被兩個貼身丫鬟擺弄著,口中含含糊糊地道:“進宮?進什么宮?”
“姑娘,您忘了,您這次來盛京,是為著什么來的?”月圓好笑地把帕子浸在冷水中,讓姑娘擦臉清醒一下。四月底了,天氣漸漸熱起來,冷水并不冰冷。
顧夜眨巴眨巴眼睛,露出恍然的表情:這老皇帝也太心急了吧?人家初來乍到的,也不讓多休息幾日。這才第二日,就著急忙慌地把她宣進宮。這是有多怕死啊!
雖然心中腹誹不已,顧夜卻不得不痛苦地爬起來洗漱——她就是愛睡懶覺,逼著她起床簡直就是一種酷刑。
“塵哥哥呢?”顧夜洗漱完畢后,喝了一碗香噴噴的杏仁奶,徹底清醒了。
一直在一旁像背景板一樣的盧嬤嬤,此時開口了:“少主子,一早被四皇子請去了。此時尚未回來!”
草草地用了早飯,顧夜換上藥師服,來到了前廳。老管家正好茶好點心地招待著前來接人的內侍。
盧嬤嬤遠遠地看了一眼,小聲對顧夜道:“這位內侍是皇上身邊得力的大總管邢公公。皇上派他來接近,足見對姑娘您的重視。”
邢公公看到穿著九級藥師服裝的顧夜,先是一愣,馬上堆起了熱情的笑意,道:“這位就是顧氏制藥的褚藥師吧?”
顧夜微微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客氣:“讓邢公公久等了。葉兒初來盛京,有些認床,昨兒睡得有些晚了,還請邢公公不要怪罪才好。”
認床?月圓和良辰對視了一眼。昨天晚上按摩還沒做完,就扯起小呼嚕的人是誰?在馬背上都能睡得呼天倒地的人,卻說自己認床,誰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