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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圩九聞 昔年魚水

  對水色來說,一切開始都是孤單的。

  她不知從何而來,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將去哪里。

  唯一一段和白衣女子有關的記憶,是她望著她流淚。

  她從白衣女子眼中看到了期待,看到了等待,還看到了無法違背天命的不甘。

  水色總會在心底問自己:“她是誰”?也會對著自己留在水面的倒影自言自語:“她在哪”?

  時間一晃而逝。

  終日與瀑布潭水相伴的水色,終于出落成豆蔻年華的少女。

  而那張初現絕色的容顏,也越來越像白衣女子。

  偶有白魚圍繞在她周圍、停留在她指尖、甚至會優哉游哉地從她身上穿過。

  水色會無數次的抬頭,想要順著瀑布流下的方向看看外面的世界。

  然而她能看到的“天空”是昏暗的,不同顏色的流光從上方飄過,竟然毫無美感可言。

  時間一久,總會厭倦。

  就在水色懷著好奇想要飛出去的時候,瀑布之外傳來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

“喂~有~誰~在~嗎?這~里~的~水~都~流~到~何~處~去~啦?”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很顯然這聲音屬于一位少年。

  他不知道這番自言自語的惡作劇,正是魚水宿命的相逢。

  水色從未聽過“流水”以外的聲音,瞬間被這特別的音色吸引。

  她鼓足氣力,生平第一次動用靈力,竟然是為了回答一個與自己無關的問題。

  “我~在~啊!只~是~我~也~不~知~水~流~到~哪~里~去~了!”

  飽含著弱水靈力的聲音如溪如泉,她學著他說話的方式,發泄著積壓在心底的落寞。

  不得不說,那種打開心扉的感覺,真好。

  她未見到他,他也未見過她,僅憑一句直擊心神的呼喊,就能彼此生出好感。

  說完這句話之后,她等待他的回音,等了很久…

  然而一段時間過去,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響傳來。

  周圍又一次只剩下水流聲,夾雜著空蕩蕩的感覺襲上水色心頭。

  突然。

  一個從“天”而降的少年,重重地砸落在她身后。

  濺起的水花打在她身上,令她的心咚咚直跳。

  “疼疼疼~這怎么還有塊石頭?”

  少年從浸水的石頭上爬起,用力揉搓著摔疼的關節。

  他沒有注意到,此刻正有一雙靈動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著他。

  一頭玉銀長發,精致的臉龐,尤其是那身錦衣上的龍魚紋飾,深深印在水色心底。

  “你…”

  她只說了一個字,就已經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甚至想要說出口的一句話,也忘得一干二凈。

  回過神的少年猛地抬起頭,望著近在咫尺的水色怔在原地。

  恰在此刻。

  少年的鼻子流出一道玉銀色血跡,似乎是剛才墜落時摔的。

  水色捂嘴一笑,眸如泉涌。

  藏在瀑布里的白魚一條接一條飛出,環繞著少年少女暢游。

  水色主動伸出玉手,為他擦拭血跡。

  “我~不~知~道~水~去~哪~了…”

  單純如她,似乎只記住了這一種說話的方式。

  站在對面的少年“噗嗤”笑出聲,又趕緊用雙手捂住嘴。

  他強忍著笑意,她卻看著他不解其意。

  幾息之后少年放下手,目不轉睛的盯著水色。

  “其實不用一直這樣說話,就像我這樣。”

  “這樣是哪樣?”

  “嘿嘿,逗你的。我只是從來沒跟它們以外的靈物說過話!”

  水色指了指潭水,眼中的孤單一閃而逝。

  少年順著水色所指的方向,看到的只有水。

  可是無論瀑布流下多少水,都只能恰好浸沒腳下的石頭。

  他的目光在那些白魚身上停留,又以相似的目光注視著水色。

  從水色身上,他能感受到屬于弱水的靈動。

  “你是水主?不然此地怎會吸引如此多的魚魂!”

  “水主是什么?魚魂又是什么?”

  水色不解地問。見少年錯愕地張著嘴,她又繼續補充道。

  “‘水色’是我的靈號,從擁有記憶開始,我就在這里了…”

  少年的嘴巴越張越大,似乎心里思索著許多事。

  片刻后,少年才恍然,說話時結結巴巴。

  “我,我叫,魚臨,臨淵!”

  “魚臨臨淵。我記住了!”

  “不是。是魚臨淵。”

  “哦。”

  她像單純傻丫頭一樣點頭,愈發讓年少的魚臨淵錯亂不已。

  即使魚臨淵也不清楚,為何心底會生出一種想要用命保護水色的沖動。

  情不自禁地,魚臨淵當著水色的面,變成了一條龍魚。

  魚生六角,有爪,還有一張粉嫩的娃娃臉。

  水色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光滑細膩的鱗片。

  而周圍那些魚魂在見到龍魚時,更是激動不已。

  在這之后。

  魚臨淵會經常從“天”而降,陪水色嬉鬧很久,再變身龍魚逆流游出去。

  他會跟她講外面的天地什么樣,也會帶來一些新奇好玩的東西送給她。

  他每次都會向她承諾,想方設法也會帶她離開這里。

  而她從來爭不爭不鬧,把他帶來的一切,悉心收藏在靈犀之淚里。

  無論他說什么,她都會銘記在心,然后真誠地回一聲“哦~”。

  她其實知道,身為水靈要離開這里并不容易。四面瀑布就像封印,讓弱水無法輕易離開。

  她終究不是記憶里那位白衣女子,更不是魚臨淵那樣的龍魚。

  身為水,沒法逆水而上。亦如蒼天定下的規則。

  時間飛逝。

  轉眼水色成為勝過天仙的姑娘,魚臨淵也長成帥氣的青年。

  她日復一日地等在這里,他會如約而至地飛身落下。

  她成了他心中的水,念念不忘。

  他成了她眼中的魚,世間唯一。

  沒過多久。

  魚臨淵匆匆出現在這里,他面色凝重,呼吸急促。

  當水色躍出水面時,魚臨淵立刻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葫蘆。

  “快進去!這是唯一能帶你離開的辦法!”

  水色沒有多問,也沒有任何猶豫,變成流水飛進葫蘆里。

  而當魚臨淵變成龍魚離開時,葫蘆卻成為他最大的阻力。

  湍急的水流沖刷在葫蘆上,迸射出道道雷霆。

  葫蘆承受不了天地之威,一分為二。

  一半盛著水色所化的弱水,一半落在了潭底。

  從此,她成了他的一瓢弱水,另外一個空蕩蕩的瓢,永遠留在這里。

  魚臨淵和水色離開不久,四面瀑布漸漸斷流。萬千白魚鉆入水潭中央的石頭里,不再出現。

  記憶的畫面到此為止,眼前的一切歸于寧靜。

  望著空曠的四壁,注意力都集中在水潭中央的石頭上。

  至此終于明白,這壁畫內的“寶物”就是那個能取弱水的“瓢”。

  轉而看了一樣身側的花鰍,閃身出現在那塊石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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