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圣人已死,大盜不起;圣人不死,大盜不止
洪荒天地，歷史紀元…
這里面被挖出來的坑，太多太多了。
頂尖大能在幕后的行動，許多時候都不會被外人知曉——他們會自行毀尸滅跡，將歲月中的痕跡清理得干干凈凈，防止被外人針對。
除非大神通者自己往外說，否則別人如何清楚？
弱者一無所知，同層次的也是霧里看花。
嫻熟掌握“悶聲發大財”二十七種行事手段，抵抗同樣能照徹歲月的對手偵查。
這，還僅僅只是棋手自己偷偷摸摸的落子，就已經難纏至此。
他們會根據局勢來應對的棋路…大羅者，可不是死板的規則，只能按照初始定下的程序去走！
多少成功者灌輸的雞湯背后，有著難以言說的第一桶金？
多少流傳世間的歷史傳記，暗藏著血腥酷烈的無聲博弈？
至于說，不計較這種“小勢”，而是從宏觀入手、考量大局大勢？
可喜可賀，又要墜入坑中。
最典型的大勢代表——天地大劫，其中的鬼鬼祟祟，那就更多了！
一頭霧水的闖入，拿著人家對外透露出去的情報欺騙、戰略忽悠，真真是“滿臉自信走進去，渾身是血躺出來”。
宣傳這東西，聽聽就好…真信了？死不足惜！
像是龍鳳大劫——
單純的看，這是蒼龍元凰各自領袖的勢力在廝殺，是對天地霸權的爭奪。
可背后，又是兩種廣而泛之的修行理念在對抗…氣運仙道與權柄神道的血戰。
再深入的追尋，還有一對兄妹在開黑莊！
而如果這些都被把握到了…對不起，還有一尊盤古注視一切，確保先天不滅靈光的誕生！
一環套一環，總有驚喜在等著。
又像是巫妖大劫。
尤其是，其中名為巫的種族！
紫霄宮里的大羅，最近可是經常聽到這一個族群的名字，聽得耳朵快出繭子了。
可，然后呢？
他們又能怎樣？
想要針對吧…但誰可以告訴大家，巫族在哪？
如今連巫族的影子都看不到，拿什么去針對？！
公開的信息解釋，這是盤古的精血所化——特么的蒙誰啊？
在場的諸多先天神圣帝君，玄門古老大羅，可都是從第一紀走過來的，深深明白那個時代的內幕，知曉盤古的真意。
哪有什么盤古精血？哪有什么巫族祖巫？
伏羲眼下活蹦亂跳的，誰敢給他放血？
腦漿都要給打出來！
因此，那所謂巫族，所謂祖巫，就有太多可玩味的地方。
帝江、后土、祝融、玄冥…一個個沒聽說過的名字，怕不是哪些大神通者披了身馬甲，參與到一場曠世對決之中。
可，究竟是哪幾位大神通者？
那便只有親手策劃這一切的棋手，才能心底清楚。
至于其余大羅？
只能瞎猜瞎想，在心里暗暗揣測。
所以，知道所謂的“未來”又如何？
真正強橫的棋手，從來不怕你知曉這些。
因為，那不過是所有布局信息的冰山一角…甚至于，干脆還給你折騰出海市蜃樓，連信息的真實與否都模棱兩可！
這，是一種信息層面的不對稱戰爭，一種盤“古”的較量！
而橫掃一切、確定了最終結果的那尊大羅，便是這一紀的盤古者。
他的意志，便是大勢！便是天數！
“可惜，這何其難矣！”
不知多少大能，此刻心中暗思，“圣人、圣位…現在仍然出現，以鴻鈞被逼迫分割權柄的面目出現，這里面究竟意味著什么呢？”
未來的點滴信息，紫霄宮中圣位分，似是而非的局勢下，掩藏怎樣的計劃與陰謀？
不，這已經不是陰謀了，而是陽謀！
大羅帝君的心意轉動，剎那間照徹歲月長河，洞察古今未來。
那洶涌浩蕩的時間河流，激蕩著，流淌著，無窮無盡的變數演化，繁復紛雜的色彩迷離，時而夢幻一片，時而混沌迷蒙…
太多太多的棋手落子其中，讓這條河流都變得渾濁了，誰都難以絕對左右它的流向。
“可嘆…我等大羅，擁有無盡時空永恒自在之本質，不死不滅、萬劫不磨，而今卻反而成了阻礙自己行事的桎梏，好不憂愁。”弱小的大羅嘆息，為了自己處境的尷尬。
這世上如果只有一尊大羅，憑著那份本質，自然是隨心所欲快活無比，古今未來任其掌控。
但什么東西，一旦數量多了…也就不那么稀罕了。
洪荒天地，有大羅三千！
且，這三千還是虛指，實際上遠遠超出！
每個人，都仗著自己的超卓本質，成為了棋手，往歲月紀元中落子，甚至是悔棋…到得最后，那時間長河都被折騰得渾濁不堪，讓人望之茫然。
直到有人證道盤古，以絕強的偉力厘清一切，掃蕩清濁，鎮壓諸邪！
這一條路上，必然有尸山血海，鬼哭神嚎…多少修士一生功過付諸流水，大羅帝君也要“死”上個十回八回，靠著先天不滅靈光的特質強撐茍活。
“大劫的前兆…”一些大能在思忖，“這一紀元，是天的爭鋒嗎？”
“圣人，誕生的原因，是為了統合三千大羅。那巫妖劫爭…是這種情況下的副產物嗎？”
“目前來看…圣位出現，似乎是在制衡鴻鈞？”
“有人要借此拖延他的盤古步驟，要絕境爭鋒、竊取其成果？”
“畢竟，他都分權了…多半是要衰弱的？”
古老的神圣在盤算，目光逐漸深邃。
他們在考慮，在斟酌，要不要就此應上一手。
與此同時，鴻鈞板著個臉，開始與諸強商談圣人之事。
這一刻的鴻鈞，像是有千種不愿、萬般不甘，賣力的表演做戲，深刻的彰顯出他的被迫付出之窘境，依依不舍的取出一團紫氣朦朧的物質。
“這…便是天道的本源！”
“煉化它，便是真正的代天執道，擁有天道威能加持！”鴻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天道，成于三千大羅之手，所以擁有其權柄賦予，便代表了三千大羅的共同意志！”
“盡管不像我這樣，一誕生便是有萬伏道行，涉獵太易至境…可，也能作為修行道路的重要參照！”
一瞬間，很多大羅的雙眼，變得閃亮起來。
尤其是那些道行弱小的，地位處境尷尬的，更是眼中有期盼。
得到它，不管是實力，還是權利，那都有了！
——盡管，這里面的希望很渺小。
“不過…我有言在先。”鴻鈞潑下了一盆冷水，“得到它的人要當心…借鑒其中的道可以，但要謹防被其同化！”
“不要到最后，反把自己給煉成了天道的傀儡，變成我的一尊化身！”
諸強頓時悚然。
“非大神通者，就不要想著染指了。”
“否則出現失我的結果，我可不背這口黑鍋。”
聞聽此言，道行不滿百伏的大羅，盡皆嘆息。
實力弱了，縱有大機緣擺在面前，也沒有資格去競爭，何等無奈？
“還有…”鴻鈞語氣幽幽，心思難測，“煉化這般事物，可不是讓人盡享好處而不付出的。”
“既然為圣，那便要盡到圣人的義務！”
“協調大羅意志，代天執道，兢兢業業不能有所疏忽。”
“丑話，我先說在前面了…”鴻鈞話音飄渺，“要是出了紕漏…講道理，那尊圣人是要負責任的！”
“理所當然！理所當然！”一尊尊大能開口，附和著鴻鈞的說辭——他們不清楚，那背后有一個怎樣的大坑！
“那…就開始罷！”
“舉賢選智，讓最出彩的大羅，來坐上這個位置，代表三千大羅，代表人道眾生！”
鴻鈞似笑非笑的，將手中那團紫光流轉的物質拆解，化作一條又一條的紫氣。
它們玄妙莫測，帶著一種高深的玄機，像是無時無刻不在演繹著洪荒宇宙的道果奧妙，有一點太易層次的靈性！
整整七條，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諸位，誰若有意，大可自薦提名…我必會秉著公開、公平的道理，進行一場投票選舉，酌情將這份職位授予下去…”
這一刻的紫霄宮，先是沉寂了一下，而后瞬息間，神識的波動宏大而復雜，太多太多的神圣帝君開始了串聯！
古老天庭的大能，在確定著伏羲沒有絲毫意見后，有一個算一個，參與到了這樁盛事之中。
他們先給自己提名，覺得自己很有資格成為圣人，然后再暗地里溝通交流，找人拉票。
或是許下利益，或是人情因果…
這是一場公開的選舉，這是一次公平的投票，至于整個過程公正不公正？
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像是鯤鵬…他給自己報上了名字之后，先是應付蒼龍的談話，而后回應燭陰的籠絡。
前腳剛掛斷和白澤的交流，后腳又跟帝俊扯到了一起…好一副忙碌的樣子。
這樣的情況，過了許久才消停，鯤鵬長長嘆了一口氣，搖頭晃腦，“不容易啊…不容易啊！”
“咦…”他看到一尊在這喧鬧景象中很淡定超然的玄門大能，似乎是跳出了這灘渾水，置身事外，“南華…你怎么這樣悠閑？”
“等等…”鯤鵬看著競爭圣位的名單，“你都沒有給自己報名嗎？”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南華真人搖頭，“所以沒有報名…之后的投票，我也是棄權處理。”
“為何？”鯤鵬挑眉，追問著，“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就算不當圣人，交易自己的那一票，也能獲得不小利益。”
“一來呢，我是覺得沒什么希望；二來呢，也是覺得眼下這局面…很有些諷刺的意味，不想參與到其中。”南華微笑，“蒼生被大羅‘代言’，選出一個圣人…人中至圣！”
“呵…”
“整個過程，還被美化…選賢取智？”南華道，“可惜！”
“舉賢，則民相軋；任智，則民相盜…”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鯤鵬失笑，“局勢至此，我等又能如何？”
“唉…”南華嘆息，“圣人…圣位…”
“夫谷虛而川竭，丘夷而淵實…”
“圣人已死，則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
“圣人不死，大盜不止！”
“重圣人而治天地，則是重利大盜也…為之斗斛以量之，則并與斗斛而竊之；為之權衡以稱之，則并與權衡而竊之；為之符璽而信之，則并與符璽而竊之；為之仁義以矯之，則并與仁義而竊之！”
“何以知其然邪？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
南華批判著鴻鈞的所作所為——當然，這番動作很小很小，只是在與鯤鵬私人相談時提及。
他也不傻，不會把自己送到鴻鈞的案板上，成為被儆猴而殺掉的那只雞。
這種不和諧的聲音，那是一定會被和諧掉的…毋庸置疑！
“名義上公平公開，卻少了公正…滿目盡是利益交換，付出和收獲…”南華搖頭，“這樣的鋪墊之下，最后坐上圣位的那人，又如何能確保他的立場，能持公持正呢？”
“到最后，不過是一尊傀儡…一尊代表了資本和利益的傀儡罷了！”
鯤鵬聽著，此刻沉默無言。
半晌，他才強笑著，“或許，那也可能是有大決心、大能力的圣人呢？”
“能持平各方利益，然后步步為營，不斷合縱連橫…最終，一舉掃清所有魑魅魍魎，還洪荒天地一個朗朗乾坤？”
“會有嗎？”南華反問，“很美好的假設…在夢里，我或許會夢見。”
“總是要有點對光明和美好的希望…好吧，我也知道，這可能性很小。”鯤鵬聳聳肩，“能不同流合污，做著本份的工作，就已經很不錯了，不能指望太多。”
“呃…”南華想附和，突然間沉吟，眸子微微瞇起，“這…倒也不一定。”
“希望…或許會有的呢？”
鯤鵬詫異，對南華的變化好奇，試圖追問。
不過，他的嘴很嚴，沒有透露絲毫，讓鯤鵬悻悻而退。
“不說就不說…我慢慢等著看就好了。”
經過無比熱烈的討論，名單出爐，很長很壯觀。
幾乎所有的大能，都把自身尊號給寫了上去。
——我推薦我自己！
當然推薦歸推薦，最后的投票，那是另說了。
而看著名單，鴻鈞沉默了一陣子，而后驀然笑了。
他漫不經心的給添加上一條規則，一個名為政治正確的規則。
“玄門派系，神圣派系…”鴻鈞一本正經，“需要平衡！”
“古老的先天神圣派系可以有圣人，玄門一樣要有…”
“如果出現意外，在票數的表決中，玄門沒有圣人…那無疑是會影響到我們大羅議會的穩定與和諧！”他義正言辭，“那豈不是在暗諷，玄門不可有圣？玄門大羅低先天神圣一等？”
“要不得！要不得！”
“不管怎樣，玄門中當有圣人出…穩定和諧、大羅團結，這是壓倒一切的核心！”
鴻鈞神情肅穆，說著讓很多神圣帝君瞠目結舌的話。
這話，怎么聽都覺得有些不對味…可在一座名為平等、和諧的大山下，卻又很難反駁。
什么？
你想搞歧視嗎？
這打亂了太多人的算盤。
畢竟…真按照單純投票，曾經古老天庭的巨頭，上位是百分百的！
他們不止在先天神圣陣營中有諸多手下，而玄門中的大羅，幾乎都是承受過他們的教導和恩澤！
看著一些古老神圣，臉色逐漸不善，鴻鈞慢悠悠的補充起來，“當然，考慮一下錯綜復雜的關系…”
“能被劃入玄門派系的，不是說絕對不能為先天神圣。只是，需要在玄門之中有任職，位高權重，有代表性。”
“可以為玄門的大羅代言講話，保證我們大羅議會的氣氛平等和諧…”
‘和諧你個鬼！’多少神圣大能，這一刻暗中咒罵，‘你這句話，就是最大的不平等！不和諧！’
他們見證了鴻鈞的套路，是何等膈應人的操作。
——是，你們是能召集人馬，操縱票數，買賣交易。
不過呢…
投票的權利是你們的。
決定誰能接受投票的權利，卻是屬于我天道滴！
論起暗箱操作，除去伏羲，我鴻鈞稱第二，誰敢稱第一？
“怎么？”天道精看著面露不忿的先天神圣，嘴角微微上劃，“我都為了建設洪荒天地的偉大事業，犧牲了自己的權柄…難道你們就不能為了大羅之間的團結與和諧，犧牲一二？”
“不要忘了，在上一個紀元廣為流傳過的種種微言大義…”
“比如…”
“位卑未敢忘憂界，事定猶須待闔棺…”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不周，或輕如弱水…”
鴻鈞慷慨陳詞，“你們吶，要深刻領悟天道至公的思想啊！”
‘真要至公無私，你就把先前的話給收回去…’頂尖的大能集體腹誹，唾棄鴻鈞的行徑。
可那天道權柄，終究是從鴻鈞那里分割…做為源頭，他提出的一點“小小”要求，誰又能反駁呢？
真要反駁，搞不好下一刻，就會被扣上大帽子。
——歧視玄門的大羅！不肯為洪荒天地奉獻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