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聰明人
想殺人，就要做好被殺的準備。
用刀的刺客顯然沒有做好這個心理準備，看到姜慕白取出第二把手槍后，他出于求生本能，狼狽地拖著斷腿往右側撲倒。
很果斷，但沒用。
姜慕白食指連扣扳機，將三枚子彈轟進他的腹部。
“別殺我！”刺客忍著劇痛大喊，“我有用！對你有用！別殺我！”
姜慕白冷眼瞧著他垂死掙扎的模樣，問：“誰派你來的？”
“孫長運！他雇我們兄弟二人來殺你。”刺客毫不猶豫地賣了主顧。
“你們從哪兒來？怎么來的？他用多少錢買我的人頭？”
姜慕白一再發問，讓刺客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忙不迭地答道：“我們從泗水縣過來，孫長運打點了城門守卒，用他家鏢局的運貨車把我們帶進城里，他給了我們五萬定金，說事成之后還有十萬。不過我們不是為了錢，我們是為了…”
“為了玄庭抱丹經。”姜慕白冷笑著替他補上后半句。
“是，泗水有位丹師意欲收購這本丹經，開價百萬。”刺客喘了口氣，加重語氣說道，“我有錢，我對你有用，我可以…”
“砰！”
話未說完，姜慕白已用第三聲槍響為他短暫的遺言劃上句號。
確認刺客失去反抗能力后，他謹慎地往前走了兩步，在刺客腦袋上又補了一槍，然后收起手槍，用右手握住左臂肘關節，輕輕地來回晃動，接著猛地抬手提肩，把脫臼的左臂給接了回去。
這滋味不好受，不過痛是件好事。
痛，說明人還活著，不像躺在腳下那位，已經死透了。
姜慕白把手掌貼在胸口摸索片刻，微微嘆了一聲。
此時此刻，他心中除了疑惑，還有一絲感傷。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沈鴻要幫孫長運殺他？
這些天，他時不時還會惦記沈鴻的安危，雖然接觸不多，但沈鴻給他留下的印象很好，在他看來，這位沈隊長是個福爾摩斯一般的神探。
那天與沈鴻一同追查線索，盡管只做了半日同袍，可也有了一份過命的交情。
一起闖過了生死關頭，即便不算戰友，至少算得上朋友吧？
“啪，啪，啪”
不遠處響起掌聲，姜慕白循聲望去，意外地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了身夜行衣，背了個用粗布包裹的長條狀物件，既不打傘雨傘也不穿雨靴，頂著瓢潑大雨慢步前行。
快走到姜慕白身前時，他哈哈笑道：“還以為我不來你會死，小看你了，別愣著啊，進亭子里說。”
姜慕白欲言又止，咬著牙回到八角亭內，見沈鴻優哉游哉的模樣，他忍不住出聲問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死了沒？”
用問題回應問題，是沈鴻一貫的作風。
姜慕白強行壓下翻白眼和掏槍的沖動，懶得回應。
“來，抽根煙，聽我說。”沈鴻給自己點了根煙，又給姜慕白拋了一支。
姜慕白一動不動，任由手卷細煙落到地上。
沈鴻見狀，也不著惱，抽了口煙說道：“你沒死，為什么沒死？因為我給了你第二把槍。要往那包裹里放把槍還不讓孫老狗發現，不光要有技術，還得有膽量，我這是冒險幫你，懂么？”
“去你*媽*的。”姜慕白怒極反笑，難得地爆了句粗口。
“脾氣夠沖，偏偏又很理智，聽到現在還沒掏槍射我，你是個人才啊。”沈鴻豎起大拇指，咧著一邊嘴角笑道，“看見我背后的寶貝沒？這是‘烏隼’，百丈銃，射程約有一百丈，方才我離你不過二三十丈，以我的射術，射殺他們易如反掌，絕不會誤傷你一根毫毛。”
一丈為十尺，以前朝定義的“丈”做單位換算，大約是三百三十三米，所謂百丈銃，無非就是精準射程三百米的步槍而已，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兒，更稱不上寶貝。
不過，有些話，得反著聽。
沈鴻說以他的射術，射殺刺客易如反掌，絕不會誤傷姜慕白。
這話里的意思其實是：如果我真想殺你，你絕不可能活到現在。
事實的確如此，以沈鴻的槍法配合兩名秘藏境刺客，姜慕白絕無幸理。
琢磨了一會兒，姜慕白開口問道：“既然不想害我，為什么要把我騙到這里？”
“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
“行。”
“說。”
“前些日孫長運托人找到我，他說他有我要的情報。”
姜慕白冷著臉，用眼神發問：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他不白給情報，作為交換，我得幫他把你引出來。”沈鴻說著，指了指倒斃亭外的尸身，又指了指腳下，“所以，我找了個乞兒，把那份包裹送到劍閣。”
“你…”
“但是！我沒有騙你，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噢？”
“我不知道那玩意兒究竟是什么，但我知道那玩意兒是個會飛、會發光的小東西，像…”沈鴻想了想，露出一個壞笑，“按那位小米姑娘的說法，像流螢。”
“沈隊厲害，姜某佩服。”
姜慕白表面不動聲色，右手悄然按上劍柄。
此時他與沈鴻相隔不過三步，而沈鴻兩手空空，背后用粗布包裹的步槍在近距離接戰時根本派不上用場，但他仍沒有動手的信心。
要在這個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里當上緝查隊長，光有偵查探案的本事還不夠，非得有些真功夫不可。
鶯春是秘藏境巔峰，姜慕白手持寶兵也沒法在她手下撐到第二個回合，而沈鴻實實在在接了她兩刀。
雖說姜慕白的實力比起當時更進一步，但他此時有傷在身，若真要刀兵相見，恐怕兇多吉少。
“也沒什么，孫老狗說他弟弟曾給他寫了封信，說是得了件寶貝，原本他只當是孫長文的臆想，現在卻懷疑是你殺人奪寶。順著這條線索往下查，我找到了你送到同善堂的小米，小姑娘沒什么防備，套她的話很容易。拿她的話與孫長文的信相互印證，便有了答案。”
沈鴻停頓片刻，搶在姜慕白拔劍前又說了句話。
“除了小米和孫長文，還有個人也有你要找的東西，我知道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