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磨劍
轟隆隆的雷聲里，猩紅刀刃劃過咽喉，將受害者的皮膚、肌肉、動脈和氣管一并撕裂，使他瀕死的慘叫變成帶著氣泡音的低微哀鳴。
“嘩嗒”
尚未死透的尸體栽倒在地，濺起大片水花，血色順著他咽喉割裂處向外蔓延，由濃漸淡，淌到另一人腳下，那人呆立原地，看著腳下的血水，驚得忘了呼吸。一雙鋼絲手套如毒蛇般從他身側纏來，扼住他的下顎，輕易絞斷頸椎。
喀嚓一聲脆響，第二位受害者應聲倒地。
姜慕白站在原地，冷眼看著亭外兩名刺客對同伴痛下殺手。
心感疑惑的同時，他仔細觀察著屠殺者的每一個動作。
出手的兩人應該都是秘藏境修為，很可能打開了形體秘藏，而其余六人反應遲緩、動作呆滯，十之八*九是被法術擾亂了心神。
若是赤手空拳對上這兩名刺客，姜慕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豎著走出亭子。
幸好，他有劍，還有槍。
“轟隆——”
第二次雷鳴聲從云層里傳出時，站在避雨亭外的只剩兩人，而這兩人腳邊，躺著八柄黑傘和六具尸體。
姜慕白鎮定自若地看著亭外兩名刺客，輕聲發問：“誰派你們來的？孫長運？還是宋承望？”
“看樣子，想要你命的人還不少。”手持短刀的刺客獰笑著抬腿走進亭子，冷聲道：“交出丹經，饒你不死。”
這句話解答了姜慕白的疑惑，原來這兩人想要丹經，難怪他們先殺了同伙。
再往深處想，若是宋承望指使，絕不會出這樣的岔子。
再者，宋承望此時必定專注于煉鑄飛劍，宋知城也不會容許他調用宋家勢力報復劍閣。
所以，派出殺手的應該是孫家家主。
想來，孫長運是擔心那六個倒霉鬼實力不夠，于是另請了兩位高手，卻不曾想這兩位高手覬覦丹經，先殺了同伙。
道理很簡單，假如姜慕白果真交出丹經，那六個倒霉鬼就算腦子進了雨水也該想到，他們看到兩名秘藏境刺客拿走如此寶物，一定會被滅口。到時要是他們分頭逃跑，就算能追上也得費不小功夫，還有可能因此放過了姜慕白。
因此，便有了這怪誕離奇的一幕。
“交出玄庭抱丹經就能活命？”姜慕白嘴角勾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怎么，我看起來很像傻子么？”
他看起來的確不像傻子，所以話音未落兩名刺客就同時出手。
持刀者虛晃一步，以假動作遮擋雙手，將猩紅尖刀換到另一只手反握刀柄，看似是將手肘撞出，實則藏在手腕下方的刀口筆直刺向姜慕白肋下。
與此同時，另一名戴著鋼絲手套的刺客怒喝出聲，從另一側襲來，雙手成爪，探向姜慕白雙肩。
若被擅長擒拿者鎖住關節，后果比被尖刀刺中更加嚴重，但那柄猩紅尖刀很可能涂有毒藥，見血封喉！
兩害取其輕，姜慕白不退反進，閃身撞向右方，躲過猩紅尖刀，任由那雙鋼絲手套按住自己雙肩，右膝高抬撞向對方下陰。
趁對方撤步變招，姜慕白故意賣了個破綻，讓他鎖住自己左臂并一拳正中自己胸門。
“咔”
姜慕白隱約聽見自己肋骨骨裂的聲音，但他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因為這一瞬間還有另一個聲音響起。
“砰！”
姜慕白右手擺脫控制后立即探向腰側，以快到開了眼竅也看不清的動作取槍、瞄準、扣下扳機。
西部電影中拔槍對決的橋段并非完全虛構，出槍迅速本就是左輪槍的一大優勢，無需關保險拉套筒，扣下扳機即可讓子彈出膛。
出槍這么快，距離這么近，刺客沒有絲毫閃避的機會，子彈順著膛線從冒著火光的槍口迸出，在0.1秒內穿透他的下顎，撞進他的顱腔，并在翻滾變形的過程中把大腦攪得稀爛，最后掀開他的頭蓋骨，帶著紅白之物飛濺而出。
面對面的姜慕白清楚看到這名刺客中彈后露出一種怪異的表情，他的眼睛先是往下看了看，接著又往上瞟，似乎想看看貫穿頭部的彈孔，緊接著他視線渙散，失去控制的身體無力地向后仰倒。
“咚”
尸體倒地的聲音把另一名持刀刺客嚇得連退兩步，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想到自己應該拉近距離貼身搏殺，于是屈膝沉腰，重心前傾，以著彈面積更小的姿勢撲向姜慕白。
那一瞬間的破綻本該讓他命喪黃泉，然而姜慕白沒能抓住這個絕殺的機會，因為他胸前肋骨斷裂，左臂還被卸了關節。
沒有空暇去管脫臼的肩膀，姜慕白咬牙忍著劇烈的撕裂痛感退出亭子。
刺客不敢拉開距離，揮動尖刀緊追姜慕白要害。
暴雨中，一人退，一人追，兩道身影踩著尸體和雨水漸漸遠離亭子。
尖刀甩出雨水，劃著一道道肉眼難見的痕跡，姜慕白閃轉騰挪，不敢讓刀刃觸碰到自己任何一處肌膚。
刺客的刀法只能說是稀松平常，但姜慕白有傷在身，不敢拖延，躲過一記突刺后抓住對方回氣的空隙，果斷抬腕開槍。
子彈擦著目標濕透的衣服飄過，就在刺客以為姜慕白仍會繼續扣下扳機時，他看到姜慕白做出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動作：一直在退的姜慕白突然沖步上前，棄了手中左輪槍，五指成爪鎖住他持刀的手腕。
“啪！”
持刀刺客左手握拳轟在姜慕白已經受傷的胸口，同時，姜慕白以傷換傷，出腿如刀，踢斷對手左腿脛骨。
兩人一觸即分，持刀刺客微抬左腿，將重心轉移到右腳，神情冰冷，好像他斷的不是脛骨，而是一根腿毛。
姜慕白中拳后連退三步，左臂無力低垂，口中涌出一股腥甜。
持刀刺客把濕漉漉的頭發往后捋，看了眼地上的左輪手槍，冷笑不已。
“知道槍打不中我，就棄槍跟我換傷，很果斷，但沒用。呵，現在你肋骨斷了兩根，手臂廢了一條，拿什么跟我…”
他的勝利宣言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姜慕白取出了第二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