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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為母則剛

  六郎真的做了皇帝,皇后卻不是我…

  等婉瑩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舊的屋子里。頭頂不再是雕梁畫壁,皴裂的圓木邊緣浮著一層灰白的塵埃,蛛絲結網懸掛漂浮在任何一處能掛得住腳的地方,這里不是惜珍閣,更不是春華臺和錦瑟居,就連榮壽宮里那個小小的廂房也不是,這到底是哪里?

  婉瑩覺得眼瞼沉重得無以復加,隔著修羽一般的長睫,她看到橙色的陽光照在斑駁掉渣的土墻上。忽然一個熟悉的銀子蹲在梁上,是那只花貓。它也在這兒!

  “娘娘,你醒了?”終于兩個熟悉的聲音,驅趕走婉瑩心中的恐慌。

  扭頭,蕓娘和紅芙擠在床邊殷切地望著自己。花貓從房梁跳到一只破舊的打柜子上,從人群中擠到婉瑩的床頭。

  “咱們這是在哪里?”

  蕓娘把身后的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小孩推到婉瑩面前。

  “李媽媽,小毛子…”婉瑩掙扎著直起身子,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幕。

  小毛子趴在婉瑩身邊,說:“姐姐,是玉蘭帶著小毛子找到你們的。”

  “玉蘭是誰?”婉瑩昏睡了一覺,已經覺得好多了。

  “玉蘭是小毛子的好朋友?”

  小毛子把婉瑩說得更加糊涂。

  “娘娘,就是沒吃咱們那只母狼!”蕓娘直接說。

  婉瑩驚異地重復道:“那只母狼?”

  “是啊,咱們喂飽了母狼,母狼一直帶著小狼跟著咱們。”

  “應該是在暗中保護咱們。”紅芙補充道。

  “見到娘娘昏睡了時候,母狼出來把我嚇了一跳。”蕓娘說道。

  “可不是嗎?娘娘若是能走動,還好一些,萬一母狼反悔要吃我們,娘娘昏倒了,逃也逃不了。”

  “玉蘭不是要吃姐姐,玉蘭跑進村子里,來我家院子里,撞我的屋門,小毛子還在睡覺,硬是被玉蘭拉著往山里去,當時山上大火,玉蘭死命拽著我進山,真好,竟把姐姐救出來了。”小毛子說。

  婉瑩不能相信,竟然是那只母狼將自己從山上救下來。

  正說著話,忽然聽見院子里一陣躁亂。

  “李潘氏,你這個掃把星,你給我出來。”

  李媽媽光聽聲音就知道是來找茬,沖蕓娘說:“我得出去一下,蕓姑姑把門反鎖了。”說完帶著毛孩兒出去。

  見李媽媽出了房間,院子里幾男幾女,或叉腰或咧嘴地杵在院子里。一只拴在廊柱上的大黃狗汪汪直叫。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四弟,弟妹…”李媽媽也不問他們有什么事情,只是將每個人的稱呼喊了一遍。

  反正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李媽媽不用問,他們自然會說。

  “李潘氏,我家三兒跟你那個閨女門當戶對,你憑什么攔著,我們李家養了她十三年年,她難道不應該報答李家嗎?”李媽媽的四弟妹站在院子里,如同一個母夜叉一樣咆哮。

  “他四神兒,咱們是血親,孩子們婚嫁傳出去都成笑話了,再說你家三兒還那樣。”李媽媽反抄著手,一臉蠻橫地說。

  “呸!掃把星,這丫頭誰知道是哪個野男人的!什么血親不血親,你進我們李家不到八個月這孩子就生下來了,你糊弄鬼去吧。”李媽媽弟妹索性捅破窗戶紙說道。

  八個月落草這是事實,李媽媽頓時語塞,但是也伸著脖子說:“丫頭在李家懷上,又是在李家落草,就是李家的孩子。”

  “不要臉,真是不要臉,還沒過門就讓人家把肚子搞大,早知道你是爛貨還是個掃把星,我們早早將你掃你出門。三哥或許也不會死!”

  李媽媽不甘示弱地說:“李宋氏,你嘴巴放干凈一點兒,你再嘴巴帶毛,小心我撕爛你的臭嘴。”

  “呸,你個浪貨,沒過門兒,就讓人家破了身子,帶著野種來我們李家耀武揚威,你動我一下試試。”

  李媽媽顯然也不是吃素的,抄起身邊的一桿木叉,舉在胸前,怒氣沖沖地對著四弟妹說:“你打了我閨女,我沒讓你賠藥錢,你反倒蹬鼻子上臉。”

  四弟妹有自己男人在旁邊助陣,還有大哥二哥,根本不害怕李媽媽。

  扯著嗓子叫囂道:“不要臉,你打一個試試,我今兒跟你這浪貨拼了。”

  眼看兩個弟妹就要開打,大哥作為長子,喊了一嗓子道:“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叫外人看笑話。”

  四弟妹惡人先告狀,說道:“大哥,我家三兒都二十了,連個媳婦也說不上,我能不急嘛?”

  “放屁,你兒子說不上媳婦,我閨女才十三,倆家是血親,你也不怕絕后!”

  李宋氏聽到李媽媽罵自己,嘴巴里的污言穢語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個論斤賣肉的,你說你去宮里當差,宮里是你家?想去就去,想回就回?誰知道你躲到哪個暗窯子里賣呢,連孩子都不要,真不要臉。前天送你回來那幾個人是你在宮里偷的野漢子吧?”

  女人最忌諱別人玷污自己清白,尤其是李媽媽這種有血性的女人,聽了四弟妹的話,渾身的血脈倒流,爆發道:“李宋氏,你才是,臭窯里滾爛炕,你就是個臭爛貨!”

  矮墻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李宋氏見李媽媽這么罵自己,有些心虛但是故意強撐面子說:“臭不要臉的,你大著肚子進我們家,咱們倆誰不要臉?誰是?是你!你才是爛大街的臭爛貨。”

  農村女人罵大街,大多是喜歡虛張聲勢,只要在聲勢壓制對方,內容幾乎無須考量,不是問候各種男女生殖器官,就是描繪妓女相公這些或明或暗的職業,再要不就是斷子絕孫,不得好死的詛咒。

  千篇一律,絕無例外。看熱鬧的也是千年不厭地站在墻頭,津津有味地咂摸著對陣雙方的實力。偶爾能從里面吸取到一個新鮮污爛的字眼,也能在心里吮吸幾日,琢磨字眼里的文章,吸取字眼里的智慧,熟記于心,收為己用,萬一哪一日兵臨城下,直接從嘴里掏出磨礪好的利劍,直插對方心窩。

  因此,罵戰的雙方都是絞盡腦汁搜刮自己內心多年的積累,看熱鬧的街坊,也是暗中膜拜,暗中偷師,笑笑怒罵之間,將雙方可以吸取的智慧熟記于心。

  李媽媽熟諳這種罵街的套路,也知道看熱鬧人的心里,將自己手中的木叉‘哐啷’一聲撂在地上,拉著丫頭說:“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能叫你這個臭爛貨給玷污了,這孩子早產一個月,還不是你當年再田埂上絆了我一腳。幸好當時孩子生下來,若是生不下來,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原來在十幾年前,兩妯娌就已經結上梁子,看熱鬧的街坊四鄰,不可思議地接受了這個新聞。風向開始有些倒向李媽媽這一邊。曾經誣陷她‘帶貨出嫁’的群眾,都在暗中表示出了莫大的歉意。

  “呸,血口噴人,早產,你可真能瞎編。誰信呢?”李宋氏自知理虧,依舊試圖力挽狂瀾。

  “你去問接生婆,你去問!”

  “接生婆早死了,你讓我去閻王殿問啊?”

  “總之,我閨女是李家的孩子,不能跟你兒子成婚。”

  李家大哥作為李家的家長,是真心的關心這個問題,“他三嬸兒,你閨女不是李家孩子,這是我兄弟去世前親自跟我說的,你男人說得話能有假?”

  “他豬油蒙了心,聽了外面的腌臜話。前幾年怎么沒人說我閨女不是李家的孩子?還不是老四家的看我們家掌柜的不行了,在外面吹的陰風!”

  “呸,你自己男人都說你,你還有臉待在我們李家,趁早滾蛋。”四弟妹夜叉婆的架勢又擺出來。

  “想叫我走,沒門兒,小毛子是李家孩子,我們院里有男人,門戶立得起來,誰也別想打我們家的主意。”

  二嫂見不能帶走小毛子,也幫腔道:“他三嬸兒,小毛子是李家孩子,我們自然不能不管,小毛子一子祧兩門,將來我們的院子和地,都留給小毛子。”

  李媽媽冷笑一聲,“二嫂,你這算盤打的真好啊!既然一子祧兩門,你們趕我做什么?”

  “你還不到三十,又能生養,趁著年輕再尋一門好人家,過個一年半載,又是大胖小子抱在手里。我們這是為你好,何必帶著孩子守寡,你受罪,孩子們也跟著吃苦。”

  “為我好?我跟我孩子們在一起,吃糠咽菜我都愿意,做牛做馬我也毫無怨言。”李媽媽越說越動情,沖著墻外面看熱鬧的鄉親們喊道:“老少爺們,看見沒有,都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們家掌柜死了,地也被老四家占了,我一個女人養不活孩子,進宮當下人,生離死別,就是為了換點銀子養活他們,如今又被人說三道四。”

  李媽媽總算是弄清楚了局面,二哥二嫂想要霸占自己的孩子和院子,四弟和弟妹想霸占自己閨女給傻子當媳婦。所以不停地中傷玷污自己。

  四弟妹和二嫂見李媽媽開始煽動民情,有點慌亂,尤其是四弟妹口不擇言地說:“臭,你可真會往你臉上貼金,宮里進去了,怎么又出來了?你以為皇宮是你家灶房?想進就進,想出就出?還有前天來家里的侍衛,怕是你的相好吧?怎么那么護著你?”

  小毛子在一旁幫腔道:“是我去宮里把我娘找回來。”

  “你個小毛孩子,你知道宮門沖哪邊開?宮里的侍衛們都是吃白飯的嘛?能放你進去?”

  “是宮里的姐姐放我娘出來的。”

  婉瑩逃亡的事情,李媽媽已經聽蕓娘說了,前前后后大致也知道這是追殺,所以見小毛子這樣說出來,趕緊拉住小毛子,示意小毛子不要多嘴。

  “宮里的姐姐?”四弟妹想要勾著小毛子把話說清楚。

  李媽媽拉著小毛子,沖著李宋氏說:“你們走吧,我閨女不會嫁你兒子。”

  李宋氏不依不饒,破口大罵道:“你這個賤人,迎風你都能臭十里,我們這樣的本分人家,容不下你這個賤人。”

  李媽媽原本已經摟著自己的兩個孩子轉身,聽到李宋氏這樣咒罵自己,憤然扭過來,沖著李宋氏的鼻子說:“咱們倆誰迎風臭十里,誰心里明白!”

  一墻根看熱鬧的鄉親,原本準備離場,沒想到在尾聲爆出了這個大一個彩蛋,收回已經邁出的腳步,繼續站在李媽媽家墻頭看熱鬧。

  全是鄉里鄉親,吐口吐沫都能淹死人。李宋氏不能不打腫臉充胖子說:“當然是你,你迎風臭十里。”

  “呸!不要臉的老母狗!你跟宮里姓周的那個侍衛,鉆野地多少回了。你當我不知道啊!”

  “李潘氏,你,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李媽媽冷笑一聲,見四弟臉都綠了,也不顧及,對著李宋氏說:“他每個月月底來看你一回,是不是?在村口的老槐樹地下等你,然后你們一前一后去后山野地里。”說完沖著四弟笑了笑,補充道:“四弟,你媳婦兒每個月是不是總得去看看后山地里的莊稼心里才踏實?”

  “李潘氏,我殺了你,你敢污蔑我!”李宋氏見自己奸情被戳破,索性要與李潘氏同歸于盡。伸著自己的手,準備去抓李宋氏的頭反。

  然而,但是,伸出手還沒抓到李潘氏,卻被自己男人在身后扯住了頭發。

  “臭不要臉的,這么多年了,你們倆還勾搭著?”

  “掌柜的,掌柜的,你聽我解釋。”李宋氏拉著自己男人的胳膊,試圖緩解頭皮上的拉扯。

  “賤貨,你真是個母狗,是個公狗都能日你!”李媽媽四弟扯著李宋氏的頭發,腿腳使勁往李宋氏的肚子上踹。

  李宋氏一面求饒,一面與自己男人扭打,場面一度失控。

  李媽媽摟著自己兩個孩子,沖著看熱鬧的解放說:“天快黑了,都散了吧!”

  說完領著兩個孩子進屋。

  蕓娘見著李媽媽,贊嘆道:“李媽媽,沒想到你這么潑辣。”蕓娘嘴里的‘潑辣’是褒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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